人皮骰子落地,——一点。
灾厄年、祸犬、癫笑狂魈、泼墨鹞,四头玄兽神情大变。
它们的瞳仁中,邪月转暗,宛若一个黑洞,从投影知识转化为反向汲取。
在四兽的意识里,感悟正疯狂退潮,知识得而复失,甚至开始遗忘,遗忘技击,遗忘伴生异能,遗忘自己的核心规则。
苏易眼神一凛。
以灾厄年、祸犬为桥梁,他感知到具现为邪月形态,其背后的磅礴意志。
那并非某个独立意志,而是无数意识汇成的汪洋,浩瀚无垠,深不可测。意识海中,每个单独意识都浑浑沌沌、呆呆傻傻,但聚合在一起后,却形成某种智慧。
“赌局的对面,也是邪灵么?莫非,是那位禁忌邪儒?”苏易呼吸急促,有些心悸。
他算明白,为何邪月能针对性地给予规则了。因为,它本身包罗万象,容纳着数之不尽的规则大道。
“先别想那么多,”楚楚眯着眼,警惕地道,“先顾着眼前。”
她的提醒很及时。
“一点?看来,这一局运气站在我这边了,——白骨屠场!”张魁森然一笑,露出雪白牙齿。
撕拉~~
四面骨偶重踏地面,有气浪波纹散开,而伴随着波纹的,是升腾而起的白骨丛林。
骨刀、骨枪、骨锤、骨斧等自地底刺出,又有骸骨打造的箭矢、蒺藜尖啸掠过,虽然不是领域,其覆盖性的杀伤却胜似领域。
而遗忘的副作用,也终于显现。
——每剥夺一分感悟,失去了可不只是一分能力。
打个比方,泼墨鹞的“崇墉百雉”,若忘却一个“墉”字,可绝非威力减少四分之一,而是技击失败,甚至可能反噬自身。
此刻,它鹞击长空,几个银钩铁画的“斩”字落下,同样的字,却少了不同笔画,威力大减。
灾厄年循声而动,只好像在浅水中潜泳,并非完全无相无形,而是能看到模糊身形。
祸犬、癫笑狂魈则更加不堪。
祸犬分身失败,现在是双头犬的形态,相互内耗,进退两难;癫笑狂魈的怫郁相,则仅有两头四臂,剩下的一头两臂难产。
它们都状态奇差,而白骨屠场,可是城隍中品的一式强大技击!
于是,白骨屠场化作货真价实的屠场!
祸犬依旧能未卜先知,两个头颅却指引相反方向,于是进退失据,腹部被刺穿;
癫笑狂魈遗忘规则,狂性不改,一路横冲直撞,受伤不轻,建树却十分有限;
而不远处,骨蒺藜爆炸,啸鸣声震落灾厄年,身上也挨了一箭。
四兽中,唯有泼墨鹞,它腾空而起,避开骨箭,身上仅仅少许擦伤。
而它们的伤口,即使创口再大,也都没有流血。
因为,伤口直接枯萎干瘪,生机被直接掠夺!
地面上,那些沾血的骨制武器上,则生出丝丝缕缕的血肉,生机萌动,更显诡异。
苏易看一眼姜若兮,低声道:“这是组合技……”
姜若兮的分析一点没错,人皮骰子绝不属于四面骨偶。于是,“人皮骰子”和“变脸”异能配合,分明是某种组合技。
怪不得,会有人愿意给邪灵当狗……
狗粮管够!
“这人皮骰子滋味怎么样?”张魁满脸得意,深深看一眼苏易,“哦,忘了说了,我还得谢谢你,这是献祭憎恶兽的奖赏。”
“什么?”苏易闻言,不由怒气填胸。
对造物师而言,每一个造物,都是一个孩子。
何况,造物本就是有生命的!
诚然,苏易将憎恶兽视为试验品,视为成功的失败品,但这不代表,别人可以杀死他的孩子。
更不用说,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灵魂中禁忌的知识,三分之一灵魂的缺失,也是这家伙在作祟。
“不愧是邪教徒,跟人沾边的事,一点也不干。”苏易咬牙切齿,只能以言语攻讦。
但,邪教徒哪会在意这点言语攻击?
“多谢夸奖。”张魁不以为耻,甚至面露挑衅,“苏易,你知道你的憎恶兽是怎么死的吗?我剖开它的肚子,用铁钎扎透了它……”
苏易勃然大怒,几步上前,姜若兮伸手想拦,但没有抓住。
“老子弄死伱。”他破口大骂。
张魁大笑着,左右脸颊,还有摊开的掌心上,齐齐张开一张嘴,张狂地道:“来啊~~”
他在故意激怒对方。
近身肉搏?张魁可不怕。
他是血肉生佛的信徒,早早就不当人了,哪会怕苏易这般存在极限的凡人?
甚至,张魁暗暗下令,让四面骨偶的白骨屠场留出一道缝隙,让苏易过来。
刚刚被苏易耍了,他也憋了一肚子气,正好用拳头泄泄火!
苏易一拳砸来。
“就这点力气?”张魁横臂侧挡,满脸讥讽,“要不要我单手跟你打?”
他以言语拿捏,想在对面脸上看到愤怒和惊慌,却失望了。
苏易的脸上,是一脸风轻云淡。
不知为何,明明自己处于绝对上风,张魁却生出某种不妙的感觉。
他不再多想,一拳挥了上去。
嗡~~
苏易身前,有潋滟青芒荡漾,如同水波般弹指可破,也没什么硬度,却像是隔绝两个世界的帷幕,将张魁的拳头完全隔绝。
张魁又试了几拳,依旧无效。
“灵器?你的后手,就是这个?”他冷笑起来,言语直指要害,意欲动摇对方心智,“个人灵力有限,防御灵器更有时限,你又能撑下?”
撕拉~~
骨矛冒出,封堵住苏易的退路。
苏易却笑了,摊开手掌,掌心中,是一颗宝石。
他的嘴巴紧闭,没有说话,却以眼神传达了信息:不,我的后手,是这个……
“不好!”张魁大惊。
咔擦~~
宝石裂开,氤氲水雾散开。
——千日醉!
张魁闻了一口,即刻头晕目眩,昏昏欲睡。
“四面,杀了他!”他惊怒交加,一指苏易,狞声道。
四面骨偶八臂挥舞,疯狂连击苏易,闷响之声不绝于耳。
苏易自八风不动。
“走~~”
感觉脑袋越来越晕,又看苏易一时半会拿不下,张魁当机立断,选择遁走。
“走得了吗?”
机会千载难逢,楚楚自不会放过,泼墨鹞连射数个笔画不全的“斩”字。
张魁取出一枚血符,无火自燃。
哗~~
他的身形竟开始融化,四面骨偶也在融化,蜡像般滴落下血肉。
“混蛋,为了你们几个废物,居然浪费了我唯一的一张‘生肉遁符。”张魁一脸肉痛,恶狠狠地道,“你们也就能多活半天……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追上你们,杀了你们。”
下一刻,他和四面骨偶化为一滩血肉,不分彼此。
此物虽诡异,却明显是某种遁符。
而张魁恢复后,肯定还要再追来。
……
“千日醉只能使这一次,对方有了防备,下次就不灵了。”苏易皱着眉,有些头痛。
“赶紧走!”楚楚毫不迟疑。
苏易点头,拉上姜若兮,就准备离开。
姜若兮却挣脱了。
“不,你们走,我留下。”她郑重摇头,眼神灼灼道,“我怀疑,和四面骨偶的一战中,他在我身上留下了某种印记。否则,不能解释我们逃了这么远,他依然能跟上来。”
姜若兮望向苏易,认真地道:“那人皮骰子太过诡异,即便我们联手,恐怕不是他的对手……既然这样,我留下拖延,你们先走。你们知道了他的身份,出去后直接举报,自有官方人员收拾他。”
她神情决绝,存了某种死志,不愿连累他人。
举报?
苏易摸了摸鼻子:他可不是某位举报之主,更喜欢自己报仇。
“不,要走,也是你们俩走。”他摇摇头,苦笑道,“我可以确定,张魁不是追踪你来的,而是追踪我。”
“你?”姜若兮呆了呆,蹙眉道,“你要殿后,也不用编造如此蹩脚的借口吧……你们俩都没碰过面,他怎么追踪你?”
“没碰过面,但神交已久。”苏易无奈,简单解释了下自己的情况。
“只剩三分之二的灵魂?”姜若兮也是蹙眉。
苏易点头,继续道:“我大概能确定,剩下三分之一个灵魂,和张魁生出了某种联系。他是来找我的,你撞上他,才是真正的无妄之灾。”
姜若兮若有所思。
苏易笑笑,故作轻松地道:“所以,你们俩先走。我有祸犬和灾厄年,一个未卜先知,一个来去无痕,胜他做不到,牵制着他还是有机会的。”
“有个屁的机会。”楚楚哼了一声,语气坚定,“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姜若兮没说话,满脸的倔强,却已是无声胜有声。
苏易有些小感动,又心生怪异:怎么感觉,这一幕在很多电影中都似曾相识?
这不是经典fg吗?
他哭笑不得,摸了摸鼻子:“这时候,我是不是该拿张照片出来,说打完这场仗,就回老家结婚……”
“和谁结婚?”楚楚深深看了苏易一眼。
姜若兮闻言,也抬头看着苏易。
这两位,关注点明显跑偏了。
“打个比方,打个比方……我可不像某些人,年纪轻轻就英年早婚。”苏易干咳一声,想了想后,又道,“其实,我还有个办法,绝境一搏的办法。”
“什么办法?”
两位少女闻言,精神一振。
“灾厄年或许能应付它。”苏易沉声道。
“灾厄年?你在说什么?”楚楚不解,“灾厄年要能应付它,怎么不……”
苏易深吸一口气,补充道:“我说的是,——城隍品相的灾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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