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生佛,现于洞天!
其形态似无皮佛像,又像无肤婴儿,臃肿肉山遮天蔽日,亿万手眼来回摇曳,血肉丛林无风自动。
祂的气息则更加诡异,仿佛是将无数个“对立面”强行糅杂的结合体,既嗜血又慈悲,既扭曲又活泼,疾病缠身,却也欣欣向荣。
“剥皮为经,取肉筑座;
燃血成香,烧骨入龛;
唯我生佛,万载永存。”
铁钎之畔,两人面露喜色,颂念愈急。
终于,颂念声引来关注。
血肉生佛的亿万手掌上,有一只手掌动了动,遍布眼球的手掌上,两只眼球稍动,睁开一条缝隙。
其中一只眼球,望向铁钎。
铁钎为信标,一抹血色辉光冲霄,和那颗眼球建立了联系。
而仅仅半睁半闭的一眼,血肉生佛的规则开始侵染秘境,以铁钎插下之处为中心,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色流溢开来,卷荡向四面八方。
最先被影响的,是铁钎下的三头祭品。
祭品活了!
但,是另一种活法。
白猪面部扭曲,两颗眼珠跳出眼眶,居然长出脚来,逃入丛林;紧接着,其五脏六腑都活了过来,各自长手长脚,翻出早被剖开的肚皮,意欲一哄而散。
黑虎以同样方式复生,五脏庙在直接进食,撕咬着白猪血肉,围猎着翻出肚皮的白猪器官,甚至会相互厮杀,相互吞噬。
此为——血宴!
星空深处的五邪灵,其实对血肉,对死亡,甚至对灵魂都兴趣缺缺,祂们最爱的,只是演绎自己的规则,将自身之道播撒整片星空。
三祭品中,唯独憎恶兽,无一点变化。
那位伟大的存在没看上它?
贺永年、张魁对视一眼,不禁紧张。
他们可不想成为替代的祭品。
天穹尽头,那颗望向铁钎的眼球似被触动,缝隙又张大几分。
憎恶兽尸躯一颤,额心浮现一枚血符。血符繁复且诡异,似由无数符文生硬地叠加在一起,笔触扭曲,偏偏却能浑然一体,自成一派。
“嬗变赐福?”张魁见状,面露狂喜。
血符名为“嬗变赐福”,当血肉生佛看上某一玄兽,意欲收为仆兽,就会赐下一枚血符,将之改造,纳入其高高在上的神国。
随着符文闪烁,一头千手巨怪的虚影浮现,像个蹩脚的游医,不断撕扯憎恶兽的血肉,又强行填充新的血肉,只以简单缝线缝合,甚至是以腥臭粘液强行黏合。
但看似粗糙,看似诡异,却竟也透出某种不可言说的血肉大道,幽深莫测。
张魁的额心,也有血符浮现。
——憎恶兽的身上,有着他一半的灵魂碎片。
于是,有禁忌知识传递给他。
张魁放松身心,静静感悟血肉大道,神情愉悦,心无旁骛。
忽然,他的脸颊上长出一颗眼球,四下张望。
见此情状,贺永年满脸艳羡:“这头憎恶兽究竟是哪里来的?这小子,可是走了狗屎运了……”
他又望向铁钎,笑容上浮。
“不过,我这边,好处也不少。”
以铁钎为中心,血色波纹在扩散,改造着整个秘境,草木疯长,河水流血。而最先受到影响,则是灵性最重的异兽,它们正被血肉大道所侵染,化为全新的生灵。
——整个百草园,正被拉入血肉生佛的神国。
而奖励也是丰厚的。
铁钎下方,一枚卵形态的东西浮现。
明明是颗卵,却没有外壳,整个卵是月光凝成,似虚似实,洋溢着明媚辉光,美不胜收。
难以想象,如此纯净,美丽,安宁的兽卵,会是血肉生佛的造物。
“——哑月之卵。”贺永年大喜,小心将其包裹,放入背包。
星空之大,行星多如恒河之沙,行星也多有独属自己的卫星,有独属自己的月亮。而哑月之卵,则是血肉生佛将一些黯淡、死寂、失去光华的月亮,炼制成了生物。
哑月之卵所孵化的生物,虽然千奇百怪,却往往有治愈、宁静、破邪等伴生异能,潜力更是直达斗魁,价值不言而喻。
两人都很满意。
……
百草园的异变,所有参与者都有所察觉。
“发生了什么?”李澹雅左顾右盼,神情惊疑不定,“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
恶孽也抬头,鼻孔一张一翕,在嗅着什么。
它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而且,血腥味中藏着的不是死亡,而是某种勃勃生机!
“姐,要不要先撤?”李庚生满脸警惕,掏出文牒,“古人说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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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这样……”李澹雅嗤之以鼻,斥责道,“就这点胆子,怎么跟我闯荡江湖?”
当然,她也不敢大意。
“文牒别放口袋里,就拿在手里。”李澹雅掏出文牒,叮嘱道,“要真有什么不对劲……”
她表情猛地一变,低头看向文牒。
“怎么回事?”
……
牵星藤下,清冷少女抬头望天,若有所思。
“邪祟的气息……”姜若兮柳眉微蹙,喃喃低语,“究竟是哪一位?有点像是……”
她是在自言自语。
少女的身边,却没有王骞。
在进入洞天时,她的结心锁似乎出了点问题,和王骞完全失去了联系。
当然,即便孤身一人,姜若兮也丝毫不惧。
她想了想,掏出一物,一根淡淡银线指向远方。
正是——直中取。
看着银线方向,姜若兮略有迟疑。
……
“天上的是什么?”楚楚仰望天穹,向左看了一眼,向右也看了一眼。
她清楚看到,天穹深处,左右两方,有深红在弥漫,在合流,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污染整片苍穹。
“苏易,咱们——”楚楚回头,想说什么,被惨叫声打断。
“呃~~”
却见,苏易捂着头,满脸狰狞,发出惨叫。
他的额心,一枚血色符文闪烁着幽光。
“这是什么?”楚楚悚然一惊,关切上前,“苏易,你还好么?”
她再见多识广,对邪祟的知识,自然也了解有限。
“呃~~”
苏易惨叫着,他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额心处,也是一枚“嬗变赐福”。
毕竟,憎恶兽的灵魂,也有他的一半。
以憎恶兽为中转,血肉生佛一丝念头降临,和苏易的灵魂进行着
祂毫无恶意,甚至饱含慈悲,满腔热诚,像个慈爱的长者,在善意地指引,关怀地熏陶,在谆谆教导,无条件地包容着苏易的一切。
但苏易能感觉到的,只有彻骨的恐惧!
那是对自身渺小的恐惧,也是对未知的恐惧,是最本能也最不可名状的恐惧。暗诡带来的恐惧和它一比,完全不值一提。
和自己接触的意识是如此伟岸,仅一缕念头,就足以湮灭亿万世界;它所传授的知识,尽是生灵不可触碰的禁忌,只是看一眼,也会被污染灵魂。
祂在布道,也在布道中转化着苏易,转化为它的虔诚信徒。
苏易头发开始疯长!
与此同时,灾厄年的毛发也在疯长,骨头劈啪作响,似乎要活过来,挣脱血肉而出。
它和苏易灵魂相通,也受到波及。
嗡~~
大椿之匣幽光浮荡,苏易当机立断,将灾厄年纳入其中。
他隐约注意到,神树大椿似乎能隔绝“血肉生佛”的力量,祸犬就没受任何影响。
果然,沉睡于大椿之中,灾厄年再无变化。
但,危机远远没有解除!
脑海里,禁忌知识横冲直撞,掠夺着他的意识,污染着他的灵魂。
苏易以凡人之躯,根本无法抵抗。
“苏易,你怎么了?别吓我……哎呀~~”
楚楚抓住苏易,发现他的身体烫得吓人,紧接着,额头裂开的一张嘴,则惊得她连连后退。
额头的嘴声音高亢,赞颂着生命,讴歌着血肉。
——突然,嘴巴闭上。
苏易的双眼也恢复清明,神情怪异。
救他的,居然是外道挽歌!
外道挽歌中,无数扭曲音符浮现,挡在灵魂前,和禁忌知识碰撞,短暂僵持。
“血肉生佛,是血肉生佛。”苏易咬牙切齿,掏出文牒,“我被邪祟污染,得立刻离开,伱跟我一起。”
生死攸关,什么半缘覆盆子,什么百草园感悟,他早抛一边去了。
小命最重要!
但……
文牒失去了作用!
“怎么回事?”苏易满脸惊骇。
外道挽歌只能抵御一时,终于被冲破防线。
禁忌的知识蜂拥而来!
“外道挽歌能奏效,或许——这时候,只能拼了!”苏易念头几转,做了某个决定,“喝~~”
他大喝一声,整个人晕厥过去,瘫倒在地。
“狂魈,来帮忙。”
楚楚还算冷静,召唤出狂魈,扶起苏易,送上它的后背。
她面有忧色:“难道,要呆足七天?苏易的情况,能撑上七天吗?”
正说着,楚楚猛地抬头。
前方,那株悬吊草形态迅速变化!
它的枝条上,那悬挂的一具具尸体复苏,由干瘪变得充盈,发出凄厉的嘶吼,居然活了过来!
那一具具尸体的气息,和生前怕并无差别,甚至犹有过之!
而且,它们似乎都和悬吊草融为了一体,不分彼此。
悬吊草本就是城隍中品,再加上这些凶物,俨然气焰熏天。一具具活尸瞪大眼睛,都死死地盯着楚楚,令她头皮发麻。
“还好,悬吊草没有长脚……”楚楚心有余悸。
下一刹,她就暗骂自己乌鸦嘴了。
咔吱咔吱的脆响声中,悬吊草拔出根须,如同活物一般,向前迈步,向着楚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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