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这一夜,脑中群猫作祟,无数琥珀色瞳仁影影绰绰,猫叫声和邪魔呢喃回荡,让他一夜梦魇缠身,睡得很不踏实。
还好,今天能当回笼教教徒,不必早起。
头天晚上,他已经跟老班做了汇报,再请一天假。
原因嘛,自然是前去观摩柳依晴所捏造玄兽。
夏景行自不会不允。
不过,电话里,老班的口吻有些怪异。
“别人不行,你的话,说不定还真能窥出些门道……”夏景行沉吟半晌,语气意味深长,“但还得记住一句话,——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你可以学,但千万不能像,勿要失了本我。”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苏易听得茫然,一再追问。
夏景行被折腾得不行,这才道出缘由。
却是,“咒蝉”诞生时,旁观者众多,却无一人有所感悟,反倒因那诡异胜景,引发无数心理阴影。
试想一下,当胳膊上长出眼珠,整个身体融化,麻痹、致盲、石化、疫病等一一袭来,那是何种感受?
“咒蝉”事件后,柳依晴则再不在同学面前捏造玄兽了。
普通学生也的确难以领悟。
也难怪,咒蝉的核心规则是“厌诅”,是“请神加殃”,其规则晦涩深奥,根本不是高中生所能领悟的。
不说学生们,老师也都觉得奇怪:一个高中生,为何能领悟“厌诅”?
——如有神助,这是他们的评价。
当然,这个“神”具体是什么,那就不好说了……
结合“脑子里的声音”,苏易隐有所感,柳依晴的身上,也藏着什么秘密。
但不是系统,因为没有奖励……
……
起床。
他懒洋洋地刷牙洗脸,考虑着早餐吃什么,意态悠闲,不慌不忙。
虽然要赶去天柱大厦,但苏易清楚:十个女生九个早起困难户,都是得睡美容觉的,自己不必去太早。
当然,作为一个钢铁直男,他也不能理解,“勤勤恳恳护肤,孜孜不倦熬夜”究竟是个什么自相矛盾的操作……
不多时,他换鞋出门。
……
苏易正考虑着“早上吃什么”这一人生终极难题,赵潜也陷入两难的抉择。
“换班?”赵潜皱眉,很是不解。
曾待时点头,作为年级主任,他小心斟酌词语,尽量不伤害少年的自尊:“你的情况,伱们班主任找我谈过了……”
“明白了。”赵潜打断对方,面露几分自嘲,“老师的意思是,始作俑者不必负责,反而是我这受害者,得处处躲着他?”
“这是为了保护你。”曾待时叹息一声,苦口婆心。
“主任,我只问您一件事。”赵潜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对方,“——这公平吗?”
曾待时苦笑,摇了摇头:“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不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但在我这个年纪,这个很重要。”赵潜很坚定。
曾待时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叹息一声道:“小赵,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赵潜一愣,点了点头。
“别看我现在这副模样,也有意气风发的时候呢~~”曾待时面露缅怀,唏嘘地道,“当年,我曾经是开荒团的一员。”
“开荒团?”赵潜瞪大眼睛。
这个世界,并不止有洞天,还有比洞天辽阔百倍,也危险百倍,遍布无数诡谲异兽,当然也有更多奇珍异宝的地方,——“仙境”。
诸如钟山、蓬莱、青丘、不周、归墟、酆都等,更有那被誉为“万山之祖”的昆仑,都属于仙境。
开荒团,就是官方应对仙境的组织,其中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须知,其中最低等的成员,也得是六品,真正的人中龙凤。
“当时,仙境‘方壶山异变,遭遇‘灵鼇换肩,浮生梦醒的惊世异象,无数异兽涌向齐鲁半岛。嘿,那阵仗,小日子的‘百鬼夜行跟它一比,不过是村长械斗。”
曾待时笑了笑,语气平静,但有着一股子执着和坚定。
“我就是守国门的一员,危险,但,——吾辈义不容辞。”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赵潜只是听着,也觉得热血沸腾。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抗下这种责任……”曾待时又叹了一声,“当时我们是个三人小组,就在刘公岛前线。三人中,一人是靠父辈余荫顺风顺水地走到那个位置,于是,在最危险的时候,他怕了,他逃了。”
赵潜听着,心中不由一紧。
“我们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死了,我则成了半个废人。”曾待时语气萧瑟,明明在笑,但那绝不是释怀。
“逃跑的那个人……怎么样了?”赵潜气愤,问出关心的问题。
“理应军法处置,但他父亲在后面运作,托了人情,舍了颜面,最后只判了个免职。”曾待时语气平静,“近几年我见过他一次,在经商,靠着父亲留下的人脉,混得不错,身价千万还是有的。”
赵潜义愤填膺,摇头道:“真不公平。”
“不必怨天尤人,其实,我们脚下这片大地,已经比以前公平很多了。”曾待时笑了笑,“你看看隔壁灯塔就知道,张口皿主滋油,闭口天赋人权,只不过是为了杀人放火时好看点……赵潜,要学会和这个世界和解。”
他想了想,继续道:“就拿那人来说,他父亲是早期开荒团的一员,救人无算,也立下不可磨灭的功勋。既然这样,他的后代受点恩惠,是不是应该的?”
赵潜皱了皱眉:“一码归一码,不能这样算的。”
以自身经历为引子,曾待时继续劝说。
“活在世上,总会遭遇不公……”
“同样是豢龙师,为何徐无忌的‘雷鸣大彘要远胜过其他人?还不是因为他有个好父亲,能说动秦伦大师为他捏造玄兽。”
“还有,为何他能不受惩罚?”
“一则,雷鸣大彘的‘驱旱以瞬间爆发为长,只一击就杀死了鸢尾蝶,徐无忌完全可以推脱是失手,没有证据能指认;二则,他爹虽然不是逸夫先生,却也给咱们学校捐了一栋楼……”
“当遭遇不公时,不要想着意气之争,得先保护好自己。”
看得出,曾待时是真的掏了心窝。
可赵潜不认可。
这个年纪的少年,都是年轻气盛的。
“人人都只想着明哲保身,岂不就永远没有公道了?”赵潜摇头,表情坚定,“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曾待时一脸无奈。
“是,我一个人,的确改变不了什么……”赵潜昂着头,脸上满是倔强,“但我要不站直了,站着的人不又少了一个?如果每个人都抱着这样的心态,那才真的什么都改变不了。”
曾待时沉默了。
“主任,我这个年纪的人,十有八九是不听劝的……”赵潜笑了,语气坚定,“或许,我真的会撞上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但我还年轻,我愿意撞这一次,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果然,每一个人年轻时,都是理想主义者。”曾待时苦笑,不再勉强。
……
出了办公室,赵潜给苏易打了个电话。
而苏易正在吃早点。
鄂省经典款:——豆腐脑加油条。
往豆腐脑里加了满满两勺白砂,苏易满足了:“甜豆腐脑永远滴神,不接受任何反驳!”
“事情是这样的……”
手机里,赵潜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你准备转班?”苏易来了口油条,含糊不清地问道。
赵潜摇头,固执地道:“不,我想拼一次。”
“那打给我做什么?”苏易疑惑了。
“雷鸣大彘是秦伦大师的作品。”赵潜神情严肃,强调了一句。
“秦伦?”苏易不认识。
“七品造物师。”赵潜一语道破重点。
“哦。”苏易浑不在意。
七品造物师又怎样?不都是地祇上品的玄兽,两个肩膀扛一堆脑袋,谁怕谁啊?
“我的意思是,我这一搏或许会输,你的造物甚至可能会死……”赵潜还是好心,提前提醒苏易,“所以,我提前知会你一声,你若是不愿意,我绝无二话。”
“我愿意。”苏易打断了他,又觉得这话有点奇怪。
怎么跟结婚誓词似的?
咳咳,男上加男、迎男而上的事情,苏易可不干。
“嗯?”
见苏易如此爽快,反倒是赵潜呆了一呆。
“放心,”苏易来了勺甜豆腐脑,心情一下愉悦了,“只要你不倒,我这个造物既不会输,也不会死……我只有一句,上了擂台,它就是无敌的。”
“无敌?”
这话,听得赵潜止不住地皱眉。
他没听出有前置条件,只是觉得电话那头的少年也太狂了点,狂得都没边了。
对面可是七品造物师的造物!
“还是那句老话,它不好伺候,很费心神和灵力。”苏易继续叮嘱,“你得小心些……”
不好伺候……
赵潜感觉,自己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听到这个形容词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心头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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