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学校附近,居然也能迷路?这小丫头平时是怎么上学的?哦,豪车接送啊,那没事了……”
苏易清楚看到,姜若兮拐进一个死胡同,半晌,又拐了出来。
她低着螓首,加快脚步走向另一个方向,身影消失无踪。加快的脚步,说明少女并不像表面那般超然物外,至少,――她要脸。
苏易心中大定。
他知道,这场竞赛,是自己赢了……
不同于小丫头没头苍蝇般地乱转,他是秉持着“舍不得媳妇套不住流氓”的大无畏精神,以自身为饵。
苏易戴耳机看恐怖片,自然是为散发恐惧情绪,以吸引那头暗诡。
但问题是……
作为狗带过一次的人,他自认吃过见过,唯物主义者无所畏惧。
恐怖片?洒洒水啦……
苏易想了想,眼珠转了转,又搜寻一阵,开始播放些别的视频。
耳机里,响起老板的声音:
“眼光放长远一点,不要计较眼前这点工资,能学到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按时下班,只能说明你的工作还不饱和。”
“别人都可以克服,为什么你不行?”
……
又有女人的声音:
“我要的不是彩礼,要的只是一个态度。”
“我结婚是为了提高生活质量,而不是降低。”
“真正的懂不需要说……”
……
只看了五分钟,苏易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妈蛋,还有什么恐怖片,能比这操蛋的人生更恐怖的?
……
“这小子胆子倒大,还看恐怖片……”树上,闫长青盯着苏易,有些疑惑,“怎么回事?这是换了部什么片子?刚才还一幅无所谓的模样,这会连头发都竖起来了。”
柳依晴捂嘴浅笑,轻声道:“早说了,他和我是一样的人……对人狠,对自己更狠的那种。”
闫长青调侃:“或许,比你还狠,比还疯。”
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但柳依晴却深深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放弃吧,论疯,没人能赢得了我……”
闫长青沉默,无言以对。
……
苏易来回转悠,感受着手机里传来的恐惧,终于,有了效果。
苏易,苏易~~
耳畔有缥缈之声响起,仿佛直接响彻于灵魂,连耳机都挡不住。
苏易悚然一惊,蓦地回头。
身后,是一道瘦长诡影,但它绝非鬼魅,因为路灯在它身上投落巨大黑影,将苏易整个淹没。它足有三米高,故而为了和苏易对视,上半身弯折九十度。
嘴上而眼下,诡影漠然地凝视着对方。
一股恐惧油然而生。
现在,苏易能对李庚生说声“我懂你”了。
这种恐惧,和理性无关,就如同老鼠见着猫,如同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时身后传来拧动门把手的声音。
――那是无法抗拒的,来自血脉深处的恐惧。
“嘿,小别致长得真东西,你妈一定特别爱你……”苏易干笑一声,疯狂后退,拉开距离,同时在心中默念“正气歌”。
……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
内心安稳许多。
这时候,苏易是有点感激老班了。
……
“终于现身了……”闫长青霍地起身,准备召唤镇墓冥熊,“愣着干什么?轮到我们了。”
“先等等。”柳依晴止住对方。
“想什么呢?”闫长青皱眉,有些焦急,“这头暗诡的真实战力,至少在城隍中品,就是高三的学生在这,十之八九也得栽了。你想试试苏易的身手,可以,但现在不是时候……”
“看着。”柳依晴语气坚定。
闫长青和她对视一阵,还是败下阵来。
“听你的,不过你这小情人要是少了什么零件,我可不负责……”他很是无奈,只得全神戒备,随时准备救援。
迟疑半晌,闫长青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柳依晴,你觉得苏易能赢?你的倚仗是什么?”
“直觉。”柳依晴轻笑一声,“――女人的直觉。”
“……”闫长青愈发无语。
……
暗诡重新站直,居高俯视苏易,似乎在等待什么。
“想等待我召唤玄兽?”苏易心中一动,面露灿烂微笑,“我已经召唤了,不就在你身后吗?”
暗诡一动不动,眼中浮现讥诮,似乎对这种小把戏感到可笑。
显然,它的智慧不低。
撕拉~~
在它的身后,马路牙子上,一只雪白爪子自虚无探出,爪尖慢条斯理地在地面划过。
火星四溅,尖利刺耳的摩擦声中,一道长长爪痕徐徐显现。
暗诡瞳孔收缩。
它悚然回头,动作和刚才的苏易如出一辙。
但身后空无一物,只有那道触目惊心的长长爪痕,无声地昭示着敌人曾经的现身。
而暗诡才刚刚转身,又是在背后,一条雪白尾巴自空中垂落,蜿蜒似蛇,起伏不定。
路灯映照下,它看到了尾巴的影子,似上吊绳般缠绕着自己的影子。那条尾巴是如此之近,暗诡甚至感觉,自己能感受到尾巴上传来的温度。
哗~~
暗诡再回头,这一次,它以长臂开路,利爪在空中生出尖啸,回荡不断。
利爪再次落空。
那道身影就像从未出现过。
暗诡眼珠乱转,视线在四周疯狂扫荡,但眼中依旧是空荡荡街巷,昏暗不明的路灯。
沓沓沓~~
可总有零星脚步声响起,每每都响在它的身后。
暗诡东张西望,瞳孔里闪过惊惶。
连它自身都没注意到,它身体已经矮了一截,现在仅有两米五了。
“这究竟是什么玩意?”闫长青看着,不自觉将自己代入暗诡,有些毛骨悚然。
忽然,他冒出一个本来想都不敢想的念头:这个苏易,莫非真能赢?
“不知道,应该是苏易的新作……”柳依晴面露讶异,又似在思考什么,“看来,我也不能落后于人,得捏造新的玄兽了。”
她默默盘算,唇角浮起笑意。
……
暗诡再转身,望向保持着安全距离的苏易,似乎是某种询问。
“你在找它?它就不在那吗?”苏易淡然一笑,指了指暗诡的侧面。
这次,暗诡十分听话地转头。
它看到了那头玄兽的全貌。
那是一头生有独角的雪白狮子,体魄雄健巍峨,一身结实的腱子肉,利爪大如酒缸,但并不显凶神恶煞,而有几分大道无情的冰冷。
如同兽形的天灾!
暗诡愣了愣,它实在无法想象,这样巨大的体型,是如何消失的……
它很快就知道了。
那头独角狮子侧头凝视暗诡,缓缓向前踱步,像是踏进一层看不见的幕布,头颅隐没,接着是身躯,直至尾巴。
大如野牛的身躯,就这样融化在了夜色里,再无半点痕迹。
于是,暗诡又矮了一截。
嗷~~
它嘶吼一声,转过身体,咆哮着冲向苏易。
――它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也清楚唯一破局的方法。
撕拉~~
奔跑途中,雪白利爪在贴近地面的位置伸出,撕开了它的脚后跟,直达跟腱。
暗诡脚下踉跄,但不管不顾,依旧直冲苏易。
它明显智慧不低,清楚只要干掉面前这个人类,一切麻烦迎刃而解。
苏易一脸智珠在握,显得不慌不忙。
然后,――他拔腿就跑。
合着,智珠在握只是装出来的。
“要不要帮忙?”闫长青看着这一幕,嘴角抽了抽。
“不必。”柳依晴摇头,笑着道,“你别忘了,他还有一头祸犬……没召唤祸犬,说明一切尽在掌握。”
苏易大步流星,心中默念:四,三,二……
到一了!
撕拉~~
又一道爪伤在暗诡的脚后跟凭空冒出,没有任何征兆!
这次,则直接撕开了跟腱,将奔跑中的它绊倒在地,不断翻滚。
而翻滚中的它,也猛然注意到,不知何时,自己心口多出一幅图案。那是无数符有序陈列的日晷,日晷的指针在逆行,逆行了两格。
于是,光阴回溯,流年扭转!
强大的时光之力如同某种毒素,不知何时,已然流淌于它的血液,和它心头的恐惧共同作用,令之实力暴跌,身形迅速坍缩。
暗诡翻滚几下。
当它重新起身时,甚至还没有苏易高,气息也已经跌至地。
“就这?”苏易再次转身,居高临下地盯着暗诡,“还有没有别的把戏?”
暗诡跌坐在地,恐惧地仰望苏易,身形持续坍缩,越来越小。
“没有了?那就再见吧……”苏易摇晃手指,似乎觉得索然无味。
嗷~~
它的上方,一张血盆大口浮现,一口咬掉它半个脑袋。
无头尸体倒地,兀自抽搐不已。
……
“这就死了?”闫长青禁不住发呆,作祟一时的暗诡,居然就这么被干掉了?
那可是城隍品相!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头暗诡是被吓死的!
这小子真是高二生?而且,他甚至不是豢龙师,而是一名主业是居家造物的造物师……
闫长青又瞥一眼柳依晴:现在的学生,都这么变态的吗?
“走吧。”柳依晴跳下树,拍了拍身上树叶,“去见见我们的新成员……”
“新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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