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是外人,我便与你坦诚相告吧。”
赵老太公深深地叹了口气,神色间满是忧色:“眼下,家中竟连一杯招待你的茶都拿不出。此刻,雉儿想必是到隔壁邻居家借用去了。”
易小川满脸疑惑,不解地问道:
“吕公,你不是经营着私塾吗?怎会落魄至如此地步?”
“唉……”
吕老太公缓缓摇了摇头:“还不是被那刘邦拖累,他在山上落草为寇,县衙的人三天两头前来拿人。如此一来,谁还敢来上我的私塾?如今这个家,若不是雉儿苦苦支撑,怕是早就难以维持下去了。唉,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
吕老太公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与无奈。
“吕公,我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解决此事。”易小川神色郑重,语气坚定地说道:“如今,抓捕刘邦危害吕家的,正是秦国那些狗官,尤其是赵高,他与刘邦有着血海深仇。秦朝暴政,民不聊生,我断言,这天下迟早会发生变故。我正想寻我那义兄,共同谋画大事!待到时机成熟,把那些秦国的狗官统统赶出去,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如此一来,大哥也不用天天躲在山里面担惊受怕了。”
“啊??”
吕公闻言,脸色骤变,心中震惊不已。他万万没想到易小川竟有如此大胆的想法。
吕雉端着茶碗从里屋缓缓走出。听到易小川的话,微微皱起眉头,看着易小川说道:
“这事儿谈何容易?这事说起来容易,可真要去做,那是要豁出性命的。既要打造兵器又要招兵买马!你看看我们这家里面,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此事嫂子不用担心,我早有准备!”
易小川自信满满地说着,伸手从腰间掏出一颗夜明珠。这颗夜明珠当初害死了几条人命,后来被玉漱送给了他。这会也不念叨着这夜明珠沾血了,心安理得道:“这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麻烦大嫂拿去变卖。得来的银两全部都用来做正事。我即刻上山去找大哥商量!二位,小川先告辞了!”
说完,易小川转身大步离去,留下吕公和吕雉望着他的背影。
吕雉拿着夜明珠,心中犹豫不决。她知道这颗夜明珠的价值,但也担心一旦变卖,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吕公看出了吕雉的担忧,说道:“雉儿,小川此人心怀大义,我们应当相信他。如今这天下已有乱像,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好!阿翁,我这就去准备!”
吕雉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决然之色。如今的局势艰难,为了一家人的未来,她必须迈出这一步。
就在吕雉下定决心,准备将夜明珠拿去变卖之际。
“砰!”一声巨响传来,院门被狠狠撞开。
一名游徼领着一队求盗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那游徼面容冷峻,眼神中满是威严,身后的求盗们个个手持兵器,神色肃穆。
吕雉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护在吕公和刘盈面前。身体微微颤抖着,看着领队的游徼,声音微颤地问道:“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游徼大声道:“刘季杀死差役,私放徭役,畏罪潜逃,按律合家连坐。”
“啊?不是……”
吕雉身形一晃,满脸的震惊与难以置信。私自逃跑跟杀死衙役逃跑可是两码事,不是说他就是自己跑了吗?
吕雉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吕公脸色苍白,紧紧地搂着刘盈。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恐惧,心中暗暗懊悔当初与刘邦的牵连。
刘盈吓得紧紧抱住吕公的腿,小小的身躯不住地颤抖着。
吕雉努力地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紧紧盯着游徼,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期盼,试图解释道:“官爷,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家夫君绝非那种杀人之徒,他向来善良仁义,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说着,吕雉咬咬牙,颤抖的手缓缓将装有夜明珠的袋子偷偷塞进游徼手中。眼神中带着一丝哀求:“可否请大人通融一二?我们一家老小定会感恩戴德。”
“哼!还敢行贿本官,罪加一等!”
游徼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
然而,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打量了一下手中的夜明珠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色。那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看就是价值连城,让他心中不禁一动。
但随即,游徼似乎想起了什么,身子猛地打了个寒颤。刘家吕家可是被上面的大人物亲自点名的,若被发现自己受贿私放犯人,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自己一家将性命不保!
冷哼一声,游徼厉声道:“如今证据确凿,岂容你狡辩。现扣押家属,待刘季捉拿归案后一并处置!来人,将他们全部带走!反抗者,格杀勿论!”
求盗们立刻上前,再次推搡着吕公、吕雉和刘盈等人。吕雉心中绝望,但仍不甘心就此放弃。一边被推着走,一边回头望向游徼,希望他能改变主意。然而,游徼却面无表情,冷漠地看着他们被带走。
看着这一幕,街道上的百姓们纷纷围观,窃窃私语。
出了门口,游徼一声令下,随即便将吕府查封。
没过一会儿,吕公等人在被押解的途中,便看见刘季的父母跟兄弟嫂子一起被一群求盗押解过来。他们同样戴着沉重的枷锁,面容憔悴,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刘季的父亲满脸悲愤,不停地咒骂着刘季;刘季的母亲则泪流满面,口中喃喃着祈求上天的保佑;刘季的兄弟嫂子们也都神色黯然,不知未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可不知道为何,衙役们将吕雉和刘盈关在了一起,而将吕公跟刘家其他人关在了另一处。
冰冷的牢房中,弥漫着潮湿与腐朽的气息。
吕雉紧紧地搂着刘盈,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带来一丝温暖。刘盈小小的身躯在她的怀中微微颤抖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吕雉不停地安抚着刘盈,轻声细语地说着安慰的话,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虽然衙役将几人关进来后便不再过问,到了晚上还送了一份粟饭过来。那粟饭粗糙且冰冷,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但在这个时候,这已经是难得的食物了。吕雉小心地将米饭分成两份,一份给刘盈,一份自己留着。尽管她的肚子也在咕咕作响,但她更关心刘盈的温饱。
吕雉的心里始终惶恐不安。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刘季是否能够逃脱追捕,不知道他们一家人是否还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就这样,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了漫长的三天。
在这三天里,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吕雉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原本还算俏丽的容貌,如今已憔悴不堪。眼神中布满了血丝,脸色苍白如纸。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在这三天,吕雉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家人的安危。担心吕公和刘家其他人是否安好,担心刘季是否还在逃亡。每一个未知都如同一把利刃,悬在她的心头。
直到一名狱卒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牢房中回响。打开牢房的门,将吕雉和刘盈提出牢房。吕雉紧紧地搂着刘盈,可无论她怎么问,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惶恐不安中,母子两人被带上了一辆囚车。囚车破旧不堪,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车轮在崎岖的道路上晃晃悠悠地前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吕雉透过囚车的栅栏,望着外面陌生的景象,心中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这辆囚车将驶向何方,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命运究竟是什么。
……………
砀郡。
秦王政二十二年,强大的秦国灭掉魏国后,将原魏国大宋郡改置为砀郡,此郡之名因砀山而来。据《汉书地理志》注,师古曰:“以有砀山,故名砀郡。”
砀郡乃是秦朝所置的三十六郡之中,为数不多以山为名的郡。不仅有砀郡,还有砀县,同样以此山为名。
芒砀山坐落于今日的河南、安徽两省交界处,其主峰海拔高度近为156.8米。这样的高度与那些巍峨的大山相比,确实显得微不足道。然而,由于它所处位置的周边皆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便显得格外挺拔高大。
如今,这里是一片泽国,湖泊、河流纵横交错。沟通黄河水系和淮河水系的重要水上通道睢河缓缓流淌而过,南来北往的船只在距离很远的地方便能望见这座山。
山间小道上,几十名衣衫褴褛、面色晦暗的蒙面男子正紧张地埋伏着。一个个屏气凝神,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小道的尽头。
这些男子们显然已穷困潦倒至极,手中紧握着棍棒等简陋的武器,心中充满了紧张与急切,如同等待猎物的饿狼,只盼着有路人经过,好冲出去抢夺财物,以解燃眉之急。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这些蒙面男子们在光影中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寒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道上依然寂静无声。男子们的耐心渐渐被消磨殆尽,焦虑开始在他们心中蔓延。他们不停地变换着姿势,试图缓解身体的紧张。有的人咬着嘴唇,有的人紧握拳头,每个人都在心中默默祈祷着猎物的出现。
终于,远处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男子们的精神瞬间紧绷起来,他们握紧手中的武器,眼睛死死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当那个身影逐渐清晰地出现在小道上时,他们仿佛看到了生存的希望,随时准备如饿虎扑食般冲出去……
“上!”领头的蒙面男子猛喝一声,那声音犹如炸雷般在山间回荡。随后,他便站在一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与期待,紧紧地盯着手下们如狼似虎般冲了出去。
“哎呦喂~”
“啊?!!”
“我的手!”
可没过一会儿,就听见一阵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这惨叫声在寂静的山间显得格外刺耳,而且还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般。
领头男子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同伴有几人痛苦地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惨叫着。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有的抱着受伤的手臂,有的捂着流血的腿部。一旁的众人则围着中间男子,满脸惊恐,不敢上前。
待他定睛看清围在中间那人的模样时,顿时吃了一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贤弟??”
“大哥别来无恙?!”
站在人群中间的易小川闻声,缓缓转过头来,朝着刘邦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
周围的蒙面男子们都惊呆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打劫的对象竟然是领头大哥的熟人。
而刘邦也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易小川,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既惊讶于在这里遇到易小川,又为眼前的尴尬局面感到无奈。
刘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挠了挠头,试图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贤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
跟随刘邦一行人,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前行,最终来到了山上的山洞窝点。
当易小川踏入这个所谓的“窝点”时,一股潮湿与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山洞中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微弱的阳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勉强照亮着这片简陋的空间。地上随意铺着一些干草,那便是他们的床铺。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破旧的瓢盆,有的已经残缺不全。洞壁上挂着几件破旧的衣物,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易小川环顾四周,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刘邦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道大哥劫了个金山银山,不想竟落到如此田地?”
易小川缓缓踱步,走到一处,伸手轻轻抚摸着洞壁,感受着那粗糙的质感:“大哥,你这日子过得可真是艰苦啊。”
刘邦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局促地挠了挠头,无奈地说道:“贤弟莫要取笑我。你以为我甘心如此吗?如今那赵高当权,四处悬赏缉拿于我,我是迫不得已才干此勾当维持生计,连家都不敢回!”
早在刘邦得知赵高当了中车府令之后,他便如惊弓之鸟一般,立马抛家弃子,连吕雉跟刚刚出生的儿子都顾不上,仓皇而逃,生怕赵高找他算账。
每每想起此事,刘邦心里也是后悔不已。早知道那小子有如今这般造化,当初说什么都要好好结交。可如今,一切都已无法挽回。赵高被自己一手陷害,入宫当了太监,如今他得势,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刘邦暗暗埋怨赵高小心眼,在心中暗搓搓地想着,要不是当初自己给他一刀,他能有今天的飞黄腾达吗?可他也明白,如今说这些都已无济于事。他只能在这山中,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不知何时才能摆脱这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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