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边境,天象骤变。
原本的晴空万里消失不见,被突兀出现的黑色闪电交织取代,天空中出现云层,接着,倾盆大雨洒落,让这天地间暗沉一片。
“星象显凶,天外魁星高亮,凉州内乌云密布,是那位大罗刹的到来改变了格局。”
一位背着药篓的老人驻足,他没有烟火气,很普通,如同街头巷尾里的常客。
但此刻,他掌中却有真气化作卦盘推演,透过天象看到了变化,觉得凉州前景并不好。
当一个人的实力与运势强大到一定程度时,他到达某处,做出某些举动便会影响那个地方在一段时间内的格局,尤以天下共主的皇位为最。
“你吸阴式已成,于天妖屠神法而言,整個凉州便是最好的土壤,战死的魂魄足以让你更进一步。”跟着,便见到他右眼内绿光亮起,头生双角,颌生三刺、浑身碧绿的天妖元神开始蛊惑。
然而就在同时间,另外两道声音跟着响起,打断了他的话语。
“大哥,言有未尽,他在骗你。”
“吸阴式的确可收纳魂魄,但他同样会得到滋补,以神农尺精元隔绝,可遏制一二,让兄长收益为大。”
黄天降世,张宝张梁先后开口,自精神世界中显化,揭穿了天妖的算盘。
“我的两位弟弟,就活在思想中,天妖你不必耍什么心机。”张角暗运神农尺精元,将之移居眉心祖窍,压制右眼的妖力。
其所说固然不假,能让自己得到好处,但大头肯定是落在它身上,不得不防备。
被六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天妖元神有些无言,出世数次,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合租的诡异情况,一个人的意识里怎会有其他两个人活着呢?
只能说这个张角自己本来就够疯癫,硬生生将精神分裂成了三份,让两个早已死去的人活在脑海中,比自己还妖。
“张掖郡,听闻那里战乱严重,又有魔兵出世,便往那里吧。”
最终,张角选定了方向,往张掖郡而行。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不曾透露,也是不愿被天妖元神感知到,便是因为自己的徒弟,项稷也在那里。
而今战局紊乱,他也有些放心不下,想要去看看。
另一条路上,项稷领着兵马行向治所角乐城,当初卢植便是率军驻守在那里,却被虚无魔镜遮掩下的奇兵攻破,不得不退守番和城中。
自己此行便是先探探角乐城的虚实,再决定是否要联卢植而动,将治所夺回。
轰隆隆!
大军不断前行,烟尘扬得漫天高,脚下更隐隐感觉到地面正在不住颤动,正是大军出阵的应有之象,已然翻山越岭,来到了番和城与角乐城的官道上。
就在此时,官道另一边,与角乐城相通的方向,隐隐有灰尘被震起的迹象。
而在常人无法看到的角度里,一支大军正在虚无魔镜的包裹下前行,无论是行踪还是声音全都被遮蔽。
这支队伍约有三千人,轻装简从,自角乐而来,是直奔着番和城奇袭而去;进攻段颎的那一支队伍则是长生天的主力,无需遮掩、正面强攻,两路兵马虚虚实实,互相迷惑对手。
只是这种事情往往都是在夜晚进行,他们之前便是那般败了卢植,对方肯定有了防备,这次便反其道而行之,于正午犯困之时突击,再打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没想到,他们行军到一半,竟也迎面来了一支队伍?
“大人,那是北地军的旗帜,皇甫嵩在狄道,这便只会是那位神掌传人·北地都尉,观其兵马约莫三千人,我们是否要··?”有人禀告,很快就探清楚了大军来路。
“呵呵呵,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既然遇上了,那便将他们吃下就是,左右变阵,将这队军马给我分隔开,统统吃掉!”
那为首者年当壮盛,胸前绣着头栩栩如生的火神像,脸上留着络腮大胡子,双耳则各自挂了金环,打扮甚是华贵,为长生天座下一大部落之主,十三翼之一的火翼将,一声令下便令大军无声无息的前突,飞快接近着项稷的队伍。
若是在这种情况下短兵相接,被打一个措手不及,那对士气的影响无疑巨大,甚至会因为队伍被分割开来出现极为危险的情况。
毕竟能来担任突袭卢植任务的将领,实力就不会弱,自然也有高手。
蓦地,行在军队最前方的项稷生出感应,冥冥之中天机交感,他察觉到了一种悸动,就如同危险在前方出现一般,不由出手推演起来。
“实力越高这心血来潮便越准确,我精通易术,绝不会突兀如此,不是角乐有埋伏便是路上有难,大六壬在身,推算一番。
一心造化,百事无差。
议锐求刚,偏需温柔。
初六、初九,上二下七。
二、五、八,上五下五。
四、七、十,上九下一。
正直无私,必得至尊。”
口中念念有词,项稷双手在身前虚划,恍若怀中包圆,一手在上化天盘十天干,一手在下化地盘十二地支,两者之间浮现了万千卦象,交织共筑出一幕幕情景画面来,远远看去,内里竟是他率军前往角乐的不同结果,安危皆现。
远远看去,他双掌演绎的大六壬天地盘结构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磨盘,磨盘的上盘即是天,即地球外部宇宙空间的能量场;磨盘的下盘即是地,即地球上的十二方位;磨盘上下盘中间接触的地方就是人间;上下盘盘面上的沟槽就是天地之气交融的作用力。
推动磨盘转动的动力就是日月五星的运转;而磨盘上盘加豆子的小孔即是旬空的位置,即日月五星按一定规律运行,不断把旬空位置的能量加入到天地盘中间,通过上下盘的摩擦作用进行转化,以此推动世间万事万物的生、成、灭、败,形成丰富多彩的世间景象。
而就在此时,项稷终于见到了一组画面,那是他被大军包围,身周将士伤亡惨重,所剩无几的景象,观其环境,甚至还未到角乐,只是在官道上便被袭击。
其他画面里也有类似景象,但却显得很模糊,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遮掩紊乱,这股危险的源头同样有‘遮蔽、混淆己身乃至天机的能力。
“路上有埋伏?传我军令,暂停行军!
四百北地骑向后,盾兵前调,分列前左右三个方向,给我盯紧了,一旦有情况发生立刻阻截。”
一念至此,他直接下令大军止步,原地休整,蹙眉望向了前方安静无比的官道。
倏尔微风吹过,也不像是有埋伏的模样,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大人,北地军马不知何故停下修整。”逐渐逼近的匈奴也发现变故,但却不曾停止前冲之势。
火翼将却是轻蔑一笑,只说了一个字“冲!”
同时间,项稷心中的预警又一次浮现,他看向自己的右臂,顿时想到了魔兵,抬手一挥间玫霞荡扩散迸发,当场化成了覆盖百丈的火烧云。
轰隆!
也就在此时,云层直接被强硬的撕开口子,隐形的战军迎面撞来,当场将北地军前列数排盾兵给撞得横飞上天,投降过来的羌人士兵当场就有百余人被撕碎惨死,遭铁蹄践踏,战斧劈杀。
所有人脑子都是迷糊的,全然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甚至后方的队伍都没反应过来,盾兵手中的铁盾都被匈奴军队带起的罡风吹的向后猛推。
发生了什么?
北地军骚动,脸上皆是迷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险些连阵型都散掉。
“虚无魔镜!”
项稷运起紫雷神功一吼,登时震荡场中,让余下兵士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反应过来,是那件魔兵在遮掩形象与气息,甚至混淆天机,早先他以大六壬推算出的画面便是这般变故导致的结果。
而现在,他做出了改变,让军队停留在原地,也避免了伤亡最大的情况,但仍旧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魔兵之异能五花八门,这种遮蔽天机与隐形消声虽没有其他神兵的攻击性,但在刺杀与行军方面,却是绝对的首屈一指,就算是魔珠之间的感应也会被屏蔽。
在玫霞荡的牵制下,后方北地军重组战争,顿时退守圆弧,组成了一层又一层的盘蛇阵,彼此间气息相连,在上方凝聚出了一头白蟒盘绕的景象,每一片鳞甲都是一位兵士所化,宛如铜墙铁壁。
跟着,地面颤动的程度越来越激烈了,起初时还是只有留神才能察觉,等到后来,简直有如一场小型地震般隆隆作响,将整片战场都践踏得颠簸不已,那是第二波的匈奴冲锋到了。
嗷呜!
白昼之间忽闻狼嚎,只见烟尘之中来的‘不是骑兵,而是一头头狰狞的草原狼扑出!
高天之上,不知何时也变得一片灰暗,太阳被遮蔽,一轮新月冉冉升起,映衬出无数狼影,他们择人欲噬,他们渴望鲜血与杀戮。
“长生天战阵,这是群狼猎龙!”方冕见多识广,直接道出了这战争的名头,顿时就让人们神色一凛。
自古以来,草原强人们都有问鼎天下的雄心,对中原之龙虎视眈眈,故而研究出了这样一门寄托了野望的战阵。
皓月当空,群狼猎龙!
咚!
只来得及思想一句话,这一匹匹凶狼便已然撞上了白蟒,扑咬撕扯,短兵相接之间一杆杆战矛刺在大盾上,战戈与劈落的斧头硬撼,荡漾开成百上千道金铁交鸣之音。
有巨浪被蟒蛇吞吃,也有鳞片被狼爪撕开,血肉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位倒下的士兵,狼群无尽,但白蟒却独木难支,渐渐伤口增多。
直到此刻,人们也终于看清,一头头扑来的草原狼下,是被气劲包裹的匈奴骑兵!
项稷目光一扫,便自群狼之间感受到了两股强人气息,当即左手运坤山卦,右手起兑泽卦,双掌猛地拍下,顿见方圆百米内的土层急速翻涌,不断塌陷,竟在第一时间发产生了震荡,继而土质变得松软,直接化作了一片沼泽将临近的匈奴骑兵吞噬。
见到这一幕,火翼将当即一挥手,暂缓骑兵冲势,面对这种改变地形的力量,对他们很不利,若不先将项稷制衡,凭他动用各种自然之力影响,会对己方很不利。
“让我出手吧,若不出神掌,我自信可与他一战。”就在火翼将思虑时,忽有一个赤发男子开口,满头发丝微卷,火红如烈火,他迈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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