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项稷便随着皇甫嵩一同来到金城郡治所允吾城内。
郡守与郡丞已然在这里设宴,金城麹氏、游氏及毛氏三大豪族也有人前来作陪。
宴席之间,三大豪族多有僭越,全然不顾金城郡守的地位来与皇甫嵩谈论一些事情,甚至想要借着凉州叛乱来哄抬物价,趁机捞一笔。
这般姿态令皇甫嵩微微蹙眉,认为郡守的权威受到挑衅,金城郡的政权未免也太不知所谓了些。
让项稷有些无言的是,金城郡守不仅没有阻止,甚至还隐晦暧昧的表示出自己也参与其中,朝堂内有人可以作保,背靠宦官,想要拉皇甫嵩一起下水。
对于这样的贼船,皇甫嵩自然是不上的,但也大概说明了自己预计收拾完叛乱的时间,这之中如何,便与他无关了,只要不拖后腿就行。
这种同伴别说指望相助,能不坑自己就是难得了。
“这样的人都能通过买官做到边境郡守,得枉死多少将士啊。”
项稷唏嘘的摇摇头,忽地神色一动,在贴近金城郡守时,他右手内的帝恨魔珠竟然微微颤动了一瞬!
这个发现让他神色一顿,目光微微扫过,却不曾在金城郡守的体内感受到魔兵或魔珠的存在。
他肯定接触过魔兵,但并没有长时间沾染,那多半不在自己身上···项稷思量,这是否又与金城郡被叛军与羌人围攻有关?
这些家伙到底还隐瞒了多少消息?
与此同时,河关县。
此地战争早已结束,但刺鼻血腥气息却仍旧直冲霄汉,以至于分明是光天化日之下,四周天空却也不自然地呈现出一片薄薄的淡红,而这片惨烈之地却出奇的没有任何声音存在。
地面上摆放着一具又一具尸体,密密麻麻,满身伤痕与血污,甚至还有一辆辆推车载着尸体到来;负责推车的羌人也神色诡异,空虚中带着一丝狂热与茫然,虽然都是在推车运尸体,但却彼此无视,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与神情,很是诡异。
假若可以由天空向地面俯视的话,那么就可以发现,这整个河关县的形势,恰好形成了一個巨大无比的同心圆。
在同心圆的最外围,便是一群群运送尸体前来的羌人,最中心,则是一面金黄色的晶体透镜高耸在尸坑中,透镜边上镶着有锯齿和尖刺的边,在两条垂直的直径的端点各有一个圆形突起。
此刻,这诡异的魔镜微微放光,正源源不断的从尸体中汲取血肉与怨气,让镜面上闪过一个又一个怨魂面孔,最终凝结成了一片巨大的黑影,面容在一众羌人的视野中也化作了他们信仰的神灵·伊尹。
“伟大的伊尹,带领我们再次自由吧!占领凉州,掠夺洛阳,坐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
叛军们顿时神色狂热的高呼,对着那魔镜拜了又拜,甚至还有狂热者割破了自己喉咙,将自己也当作了献给神的祭品,跌落尸坑中。
这一幕,却让城墙上立着的拓跋族首领不寒而栗,不由看向了一旁那位形如枯槁,浑身都焕发尸气的怪人问道“这个魔性的东西,真的是传说中的神兵吗?你们酆都仙府是否判断有误,我感觉这东西魔气森森,倒是与昔年一个传说很像。
是否要去请你们的祖师,那位秦朝遗老鬼幽来看一看?”
在凉州边境,曾有传说被载入书册,称一个名为无缺的人曾拥有过一面可怕的魔镜,他凭借着魔镜在凉州与塞外建立了一个小国,但却也因为这魔镜而亡,整个国家都被吞入镜中。
那尸气浓郁的怪人身披黑袍,遮挡阳光隐蔽身躯,闻言却是低笑,沙哑道“你们那个传说,真假参半,就让我来告诉你,真相。”
在凉州动荡游离的几百年间,一个心术不正的武者名叫无缺,机缘巧合之下他得到了一颗来自天外的魔珠,虽然魔珠在他手中未能化为魔兵,但他凭着魔珠的威力已经难逢敌手,最终成为一方霸主,令万众称臣。
可是在无限风光的背后却是群臣离心、众人背德,连身边的女人都不是真心爱他;无缺便感到了无比的空虚,觉得生命没有意义,想让自己永远消失,在一次对月狂饮之后,他终于用魔珠了结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巧合的是,他那深深的空虚终于在他死去的那一刹那满足了魔珠的需要,在满月的空中形成了一面透镜,月光透过透镜照在无缺濒死的身躯上,仿佛是魔珠要完成他的遗愿一般,无缺的身体在那片诡异的光芒中完全彻底地消失了。
“而这位无缺,来自拓跋氏族,身上流着与你们一样的血,真名叫做拓跋无缺。
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要找你合作了吗?”
令拓跋族长浑身发寒的话语声中,那干尸般的怪人蓦地转身盯住了他,露出了狰狞笑容。
不好!这位老族长第一时间要逃,但面前人影倏尔炸散成漫天绿云将他淹没纠缠,同时魔镜也摄来一道黄光,像是要进食一般拉扯着拓跋族长。
哈,哈哈,哈哈哈!
猖狂大笑声中,拓跋族长已然被漫天尸气包裹,任他如何挣扎也抵抗不了,被魔镜射出的光华捕捉,缓缓拉入了镜中。
地面上也只留下两条深深的爪印,代表着他曾挣扎过。
片刻后,魔镜之内倒映出拓跋族长的模样,竟又有一个他从镜子内走了出来,不论是神色还是样貌、实力皆一般无二。
只是他的脸上,也莫名带上了那一种空虚之色,诡异瘆人。
与此同时,自金城郡离开的项稷又生出了感应。
熊熊!他右臂之上竟骤然冒出了帝恨之火,暗红火光中帝王怨魂咆哮,一种感应浮现在他心头,那是一种呼应,魔兵之间的呼应!
“帝恨有感,另一颗魔珠所化的魔兵已经现世?就在凉州!
那个方向,似乎是河关县?”
项稷心中一跳,隐隐冒出来一个猜测。
也许凉州叛乱,所谓的鬼劫仙功只是一个幌子而已,真正的原因,是此地出现了一件魔兵!
十大魔兵中的星宿劫、疚疯、无妄、裂天破地、悲怒权杖都还不曾诞生,帝恨又在自己手中,剩下的魔兵便只有:执念障、虚无魔镜、以及最麻烦、也是最不好对付的夔帅。
“凉州之事,看来我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了,先书信一封给师
傅,好留一手准备,这样不论是何等魔兵出世都有回转之机,但若真的是魔帅夔树在控制人心神,便是一场大乱了。”
项稷心念急转,并没有冒进,而是写了一封密信交给专人,遣其回洛阳交给弘农杨氏;他甚至还准备书信一封给黄老医,但可惜只知其在冀州治疗瘟疫,却是不好传讯。
望着远去的送信人,不知为何,他心头涌现出一种怪异情绪,似乎这次凉州之事,不会那般轻易结束。
一夜过去,第二日辰时才刚至,营帐内的兵士们便已然集结完毕。
项稷率领一营四百人作为先锋,列阵在最前方,迎着第一缕绽放的日辉,北地军浩浩荡荡的开拔,征伐河关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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