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奇花异草

  花蚊的父亲曾是一名参加过越战的老兵,战事结束后荣归故里,就职于彭城市辖区的人武部,四十岁高龄时才有了花蚊这株独苗。

  按照常理来讲,老来得子应该是非常宠溺,恨不得每天让那小子的脚不落地,不受半点委屈才对,可他老人家偏不这样,从花蚊能独立行走后就没再抱过他一次,哪怕当着他的面摔倒,嘴巴磕破皮哭成个了泥娃,也绝不伸手搀扶。

  花母时常因为这类事情充满争斗的热情,她曾多数次据理力争过,可这位爷的态度执拗到只对这件事不让步,最后斗争失败的她也只能含泪祈祷,这小子千万别摔傻了,要不以后连个媳妇儿都找不到。

  在花蚊的记忆里,不曾和父亲有过亲昵的举动,奇怪的是他却从没觉得和父亲是疏远的,父子俩人有着外人难以理解地默契和深情,这也让花母很费解。

  慢慢地花蚊在摔倒和爬起中学会了独立,做事全力以赴且不给自己留有侥幸心理的决然态度,所以他明白事理的时间要远远早于同龄人,性格坚韧脑回路同样清奇,就在其他孩子还趴在地上逗蚂蚁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村里谁家的媳妇胸脯坚挺,哪家夫妻会在大白天里“斗地主”。

  花蚊不喜欢跟流着鼻涕的同龄人相处,嫌他们太傻,而比他大的孩子又嫌他太小不愿意带他玩,他在郁闷了一阵后豁然开朗,哄骗同龄的孩子从家里偷拿吃的东西出来,转头又去贿赂大孩子们。

  这就是他自悟的“借花献佛”,可能还顺带着“卸磨杀驴”。

  花蚊六岁的时候,曾强烈要求去上学,但被花镇海以年龄太小而驳回,气的他一天没吃饭。

  知子若母,她能看出来这小子屁颠屁颠地围着大孩子们转的原因,是喜欢村里那个比他大好几岁叫呈呈的丫头,为此她时常拿这事调笑花蚊,后者打死不承认。

  要求实现不了,他就继续带着他的捣蛋鬼们游荡在村子里,伺机上房揭瓦,下水摸鱼,追狗撵鸡,或芦苇荡掏鸟蛋。

  那些年的春风依然正经,坚守着最后的矜持,这时的她还没与夏那个家伙相遇。

  河堤上的蓝黄野花,水沟边新长出的狗尾巴草,包括河沟的水边散发出的青涩味道,都在勾引和充实着胜南村这群初生牛犊们的童年。

  六七岁这个年纪的孩子,就像村里成群结队上下乱窜的狗子一样,半刻不得闲,都能把公鸡撵到站着不动,精力旺盛的让成年人头晕眼花,又气到嘴歪眼斜。

  尤其是有些种红薯、玉米、花生、番茄、黄瓜、西瓜,包括豆角等作物的家庭,基本严重减产还无处诉说,甚至到最后连大人们贴身的衣服也是他们欢快的源泉。

  每年红薯基本长成的时候,村里种红薯的刁老头就会站在田埂上跺脚,说这帮崽子是一茬比一茬狠,上一批已经算得上比较野比较操蛋的了,自从他们被丢进学校后,田里庄稼作物的产量得到了跟本上的改观,就算最严重的时候,也不像这几年:红薯就地烧烤,还他娘画出了区域,优质的地方叶子都被薅光...

  张老头微胖,也时常跟刁老头诉苦,说专门给孙子种了两垄菜田,里面的番茄味道很好,而每当有番茄熟透变红的时候,自家的孙子狗剩就会拽着花蚊去偷摘,还贱兮兮的把周围的黄瓜架子都拔掉,这小龟孙难道不知道这是自家的菜田吗?老头最生气的不是家贼难防,而是这小子还偏偏不吃。

  花生播种后躲过了土里的蝼蛄,也避过了夏季的雨水和虫害,就是没能躲过孩子们若渴的求知欲,和勇于探索的精神这一关,他们把还没成熟的花生连根拔起,扬起手歪着脑壳瞅一阵,然后再胡乱埋回去,最后兴奋的大叫说,花生还真是他奶奶的长在土里的呢!这群小子对也花蚊也越加佩服。

  故意毁坏农作物是要遭报应的,终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花蚊,孩子们被各自的家长提着耳朵堵在花家的院子里,强烈要求花蚊卸任“精神领袖”称号,不要再做让乡亲们感到不愉快的缺德事儿。

  花母总是笑着赔礼,并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等她终于送走邻里,又叫花蚊来厨屋帮忙烧火做饭,闭口不提傍晚这一出,小家伙坐在厨屋的土灶前帮忙烧火,还时不时看向母亲的侧脸。

  “看着我干嘛?期待着我骂你两句?”花母故意紧绷着脸,从友邻的口述中她也听出来了,那几家实在是恨铁不成钢,被鬼精的花蚊当枪头唆使还傻兮兮地拍手叫好。

  “又不是我的错,我怕你受他们蛊惑,真来打我一顿呢!”花蚊说着把手里攥着的一截小树枝折断,快速续进灶膛里后长出一口气。

  “觉悟还挺高的,树枝都准备好了?”花母瞥了一眼花蚊的动作后,掀开木锅盖往铁锅里洒盐巴,猪肉炖茄子的香味开始弥漫。

  “海军他娘说,你唆使海军把他家里的…嗯,就是那个…那玩意不能当气球吹!”花母不好意思跟儿子说的太直白。

  “我又没吹,是海军自己想起来的,我只是稍微提醒了一下那个可以吹的很大很大!”花蚊继续往灶膛里续柴火,据理力争。

  “那你跟我解释一下,土猪爷爷家的红薯地为什么成片的没叶子?”花母转身用烧菜的细铁铲子抵住灶台,期待这小子能换个新鲜点的说法。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同一时间能做很多事情,这是花镇海教我的效率!”花蚊舔了一下嘴巴,又说道:“所以我让拴柱、狗剩、海军、牛蛋和土猪他们分别烧烤红薯,这样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尝到不同区域的红薯味道,获得相对准确的信息和想要的结果!”

  “这也是你花爷教的?”花母惊讶于这小子的逻辑思维和语言组织能力。

  “不是!这是牛蛋他爹抓黄鳝的时候,我们跟着玩看到的!嗯,我又看爷爷的书学的!”花蚊指着他爷爷住的方向说道。

  “乖乖!我的小乖乖!”花母放下翻菜铲子,揉着花蚊的脸蛋亲了好几口,开心的说道:“你总能给我制造惊喜!幸好没摔傻!嗯,节省时间就能最快知道哪一片或者哪一部分的红薯最好吃,可为什么还要去薅掉叶子呢?失去叶子后它们就不会再生长了,有时还会烂在土里,很可惜!”

  “我都跟土猪和海军说过,不要制造出痕迹,他们太蠢蛋怕下次找不到地方!”花蚊挣脱母亲的环抱,擦着脸:“我是大人了,不要老是亲的我满脸口水!”

  “吆?臭小子,你是我儿子!老娘在一天,你就是个孩子!”花母闻到糊味,慌忙掀开锅盖。

  傍晚,五朵山的北顶来了两位猜不出具体年龄的中年男人,他们都身穿青色道袍束着同样的道鬓,其中一位面颊白净身形消瘦,正是五朵山的掌门人清逸道长,另一位身形稍胖点的是老君山的掌门人宽心道长。

  清玄身后站着李青山和五朵山的其余一众徒子徒孙们,他们几人衣着清爽列队迎接,看着他们两人有说有笑的逐渐靠近太和殿前殿,青玄上前行礼道:

  “恭迎宽心师兄,恭候师兄班师!”

  李青山行礼:“恭迎宽心前辈!恭候师叔回府!”

  众晚辈行礼:“恭迎老君府仙!恭候师祖回府!”

  他们刚从昆仑山赶回来,虽面露疲态,但眼神明亮,腰背依旧直挺,宽心道长回礼:

  “有劳清玄师弟!有劳众位仙友!”

  清逸微笑驱散晚辈们,等他沐浴更衣后又让清玄和李青山作陪,四人走向大殿内按长幼顺序先拜过道家三清仙尊的真像,最后才盘坐在仙像前方的蒲团上。

  因同出一脉,又信奉同样的道家仙尊,彼此自然显得亲切很多,话题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拘束。

  夜晚,金陵市第一医院的一间特护病房内,索玛红肿着眼圈趴在姬从文的病床边,抚摸着他安静的脸庞默默祈祷,很久后才开口询问站在边上的医生:“什么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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