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胡麻听着,忍不住心里一阵激动:“这位前辈,是承诺了必要的时候会出手?”
自从通阴孟家的人来了,心里确实一直有些放不下。
如今听了他的话,总算略略安心了些。
不过转念又想,这位前辈说了他不能离开老阴山,又说必要的时候会过去一趟。
难不成,他想要过去,也是需要付出一份代价的?
话说到此处,便已经算是有了交待,可胡麻如今心里的好奇却愈发的强烈,并不愿意就此离开,而是微一沉吟之后,忽然向老树桩子道:“前辈,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我知道我们胡家,与孟家定然有些恩怨,可我却只糊里糊涂……”
“我想问,我什么时候,才能了解到这一切?”
“……”
听了胡麻的询问,这老树桩子上的身影,倒是略略沉默了一些,仿佛有沉重的目光落在了胡麻的身上。
过了片刻,他才轻声道:“曾经的你,一心躲着,不想成为胡家人,你们胡家,一度沦落到了只靠嫁进来的白家人帮你们撑着最后的香火,连我们外人看着都同情她。”
“如今的伱,倒是瞧着总算懂些事了,但想了解这些,或是接过你家婆婆肩上的担子,也得先成为真正的胡家人再说。”
“……”
“成为真正的胡家人?”
胡麻听着老树桩的话,再度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想法。
排除了自己最大的秘密不说,自己本就姓胡啊,而且婆婆都认了自己,为什么他这样说?
微一沉吟,才道:“前辈,早先我没有学会胡家的法,但如今,我已经尝试着去理解,而且使过一回了。”
若说没学会胡家的本事,便不算胡家人,那自己现在起码也入门了吧?
“我看得出来。”
老树桩子上的人影轻轻道:“但你现在仍然还不能算是胡家人。”
胡麻顿时皱起了眉头:“那得怎样才算?”
老树桩听着,竟是忽然笑了笑,道:“我不知道,因为我又不是胡家人。”
“……”
胡麻一时都懵住了,心里暗骂:“谜语人都该死……”
老树桩淡淡道:“我能感受人心善恶,也能感受到你是否正在心里骂我……”
“?”
胡麻默默想着:“老树桩前辈天下无敌……”
“总之言之,胡家形势确实不妙,你家婆婆肩上的担子也重,她只是外姓嫁进来的,所以很多希望,只能寄托到你身上。”
老树桩不理他,只轻轻叹了一声,道:“你想了解胡家的事情,倒是应该,但你需要明白,了解了,便是要从你婆婆手里接过重担的时候……”
“你做好准备了?”
“……”
“这……”
从他平平常常的话里,胡麻竟隐约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但有一句话,他算是真正的听清楚了。
是的,胡家也是十姓本家之一。
便与那驱使红灯青衣的通阴孟家,神秘莫测的神手赵家一样,也属于十姓本家。
这个世上,最神秘的十个世家之一。
这种层次的恩怨,诡谲可怖,哪是自己这么一个才刚刚入了门道的小小守岁人能够担得起来的?
转生者都喜欢闷声发大财,但这胡家的身份,却仿佛要将自己推进那风波漩涡的最中间去,自己一直以来,都下意识对胡家的恩怨好奇,但这么大的恩怨,却也实在从本能层面抵触啊……
“看样子你还没有做好准备。”
而那老树桩子上的前辈,似乎也通过胡麻的表情,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轻轻叹了一声,道:“老实说,我之前劝过你家婆婆,不必守着这么个名头不放,胡家没了也就没了。”
“但你家婆婆本姓白,却比任何一个姓胡的,都更像胡家人。”
“她终是不肯听我的,也就只能看你了。”
“你若愿意,那么这世上,确实还剩了最后一个胡家人,你若是不愿意……”
“……倒也了了一桩恩怨。”
“……”
听着这些话,胡麻也莫名的感觉有些沉重,沉默了一下,笑道:“前辈的话我明白了,现在倒先说具体的。”
“这孟家人自是不想招惹的,也没什么见面的必要,只不过,他们挨个庄子的找,拿镜子照人,我总也躲不过去,是不是该准备些什么手段?”
“……”
“这个简单。”
老树桩子上的身影淡淡笑了一声,道:“这样吧,我走之后,你将我脚下的土,挖一捧,带回庄子里去。”
“他们过来时,你便将这土涂在心口,他们的镜子,应该就照不出你来了……”
“……”
“应该?”
胡麻有句话憋着不敢说出来:‘前辈,这种事你的口吻是不是该更确定一点?’
仿佛看出了胡麻心里的想法,老树桩子淡淡笑了一声,道:“通阴孟家的手段不少,我哪敢直接给你打包票?”
胡麻也有些无奈,忙道:“那这土,具体能防什么?”
老树桩似乎也有点被这个问题问住,沉默了一下,道:“理论上,各种法都能防一点。”
“?”
胡麻心里一动,顿时有些心动了。
眼神稍稍的向下撇了一眼,什么都能防一点的土,这可比阴骨玉什么的强多了吧……
“你若喜欢,便都带回去好了,虽然,只有你挖出来的第一捧才有用。”
那树桩子上的身影轻轻笑了一声,已在缓缓的变淡,道:“总之话已说到,我也不与你多讲了,只需记得,无论孟家人怎样,别乱了自己的阵脚。”
“别人还没做什么,自己倒先怕了,这未免也……太没出息。”
“……”
“嗯?”
胡麻听了,倒有更多的话想问了,但老树桩说着时,便已悄然消失,仿佛融进了这老阴山里,空荡荡的地面,全不像有树桩存在过。
不论孟家人做什么,先稳着自己阵脚……
胡麻默默的想着,蹲了下来,在刚刚老树桩出现在的地方,把地上的杂草拨开,掳起了袖子。
倒是好奇:明明都是他脚下的土,怎么却只有第一捧有用,第二捧就没用了?
那这一捧如果大了一点,是不是捧起来的也都有用?指缝里漏了一点,再捡起来,还会不会有用?
倒是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这门道里的事情,似乎很多都有些玄乎。
不管了。
他虽然想不明白,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双手转生为死,用力插进土里,结结实实挖了一捧。
用自己的外衫包了,扛在肩上,这才迈开大步,鬼鬼祟祟的离开了老阴山,一路借着夜色遮掩,回到了庄子里面。
把这些土,连同袍子,都塞在了床下,又让小红棠帮忙看着,才略安心。
“起码这位老树桩前辈已经答应了我,关键的时候会出手。”
他心里暗想着:“当然,无论怎样,有事还是得先自己扛着,不能凭白的浪费了婆婆在老阴山里的人情。”
他内心里也猜测了一下,这位老树桩,究竟是什么道行?
听他的话,倒似乎对通阴孟家,没那么怕,只是多少有些不愿卷进来的感觉。
虽然胡麻从来没有见过它行法,也因为双方差距太大,感受不到他的压迫感,但隐约想起来了这几次相见,总感觉这位老树桩与其他邪祟不同。
其他邪祟现身,多半伴随着一股子阴风,有时候还夹了些腐臭诡异的气息。
但这老树桩,却似乎都是伴着一股子香风……
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不是香水的香,倒有种像香烛烧纸一类的味道,厚重,而且堂堂正正。
毕竟只是随便出现在哪里,脚底下的土便能染上一定法力的存在啊……
……虽然只有第一捧。
心底大定,便也只默默关注着这边的事情。
知道了青衣童子开始进红灯会各个庄子找人,胡麻便也谨慎着,多多关注这一块的消息。
这种事倒是堂堂正正,打着自己本来就与郑大香主有仇,而且刚刚才坐了掌柜,心里不踏实的名义,好好的了解了青衣童子的行为。
知道他们到了各个庄子上的行径,也知道他们同样是照过之后,便不分青红皂白带走了一些人。
他们这一闹腾,却把一个个庄子里的掌柜搅得苦不堪言,偏偏又无处去说理。
青衣红灯本来就不和睦,那些青衣童子有了上红灯会查人的权力,倒仿佛趁机报复了起来似的,惹怒了不少人,只是被左右护法压了下来而已。
而且郑香主作为红灯娘娘会的香主,却在这件事上成了青衣童子的向导,一时惹得名声更差了。
“事情怕是不简单啊……”
一番打探,胡麻倒是心里有了数,他们早晚会来到自己这个庄子,倒是不知道为何来的这么晚。
反正避免不了,那来就来吧!
如此又过去了七八天,庄子里却终于收到了一只小使鬼的报信,让庄子的人聚齐了,一早便等着,胡麻便也深深的呼了口气,命伙计们:
“将所有人都叫回来,备好酒菜香烛,明天有人要登门了,好好照应着!”
来的虽然是恶客,但该有的规矩,总也不能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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