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胡麻说的离奇,而且越听越吓人,但赵老爷与周围人对视了一眼,还是一狠心便答应了下来。
时间越拖越久,村子再这么旱下去,怕是真要闹起一场大饥荒来了……
非但答应了下来,而且他们见胡麻不像之前的师傅那么糊弄事,而是实实在在的找了一天,倒也隐隐对他有了些信心,一狠心答应了下来,周大同说的五百当然不能,给不起,但若事办成了,一开始几个村凑出来,让行商出去宣扬的二百两两奉金便给了。
“若是这样,那我也就舍得出本了……”
胡麻心里想着,便先回了村子,细细的嘱咐村子里的人应该怎么做。
不仅如此,还让赵老爷组织了人手,挨家挨户的查,有牲畜的,就养好牲畜,没牲畜的,从邻居家里借两只过来养着,总之,家里除了人,要有别的活物。
门口的石灰要洒匀,屋门一定要修好,门槛是越高越好。
如果家里的门槛实在破烂,那就砍一根粗粗的树枝,以人膝为上为标准,横在自家的屋门前。
忙忙碌碌,做完了这些,已是到了晚上,胡麻便让赵老爷他们都歇了,自己带了周大同等几个伙计,来到了外面,先是让人把赵老爷这个村子里凑出来的鸡鸭给杀了,血接了整整一大桶。
然后他才狠了狠心,从自己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里面是一颗血食丸。
这颗血食丸,是红灯会之前赏赐下来的,能见光的东西。
别看这小小的一颗,便能值三两金子,换成银两,那可是三十两。
用了这个办法,自己也是下血本了。
胡麻都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才把这颗血食丸倒进了自己手里,只嗅得一阵血气扑鼻,看着龙眼大小,鲜嫩多汁,这血气顺风飘十里,不远处屋檐下的小红棠,一下子就探出了脑袋。
“小红棠过来……”
胡麻向小红棠招了招,小红棠立刻乖巧的跑来了。
胡麻先是将这一颗血食丸里面的汁液挤了出来,挤进了这血桶里,然后把剩下的肉给了小红棠。
为了解决这村子里的旱灾,自己都用了一颗血食丸……的汁,可不是下了血本?
看着小红棠兴奋的眼睛都弯了起来,胡麻心情也很好。
“吃吧!”
给小红棠吃了不算心疼,以后自己这手飞剑绝活,还要靠她呢!
做完这些,胡麻又让周大同拿过来了一瓶酒。
这也是之前红灯会赏的,是一瓶子血酒,里面也有太岁的气味,而且酿进了酒里,气血更浓更烈,他便直接倒进去了小半瓶,让周大同封好口子,把剩下的收起来。
做完了这些,才命人,趁了天还没黑透,把这血在村子周围洒了。
伙计们不太明白,但还是听了话,各自分了一桶,赶紧的去洒,洒完跑了回来。
忙完这些,天已经完全黑了,胡麻他们也回到了赵老爷家。
赵老爷照例又摆了一桌席,倒还是有酒有菜,只是并不像前一晚那么轻松,包括了周大同等人,人人心里发沉,吃饭也不敢大声。
整个村子,更是无人敢出门,灯都不敢点,天一黑就催着家里人快睡。
“呜……”
也不知过了多久,村子外面,便是一阵阵的阴风刮了过去,夹着些鬼哭狼嚎。
赵老爷也没睡,守在胡麻身边,听得已是脸色发白。
“没事,一会就消停了。”
但胡麻却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喝酒,不用担心,自己让人在村子里面洒的血,都是好东西,肯定会召来一些邪祟。
但自己只洒在了庄子外面,加上东西不多,气味很快就会散掉,那些被招来的东西,也不会进村,只是在周围游荡上一会,也就各自归去了。
果不其然,也就是不到半个时辰,村子外面,再度安静下来。
甚至说,安静的不正常,一片死寂,便是村子里的骡马牲口,也没半点动静。
“应该是快了。”
胡麻默默的等着,约摸到了半夜,众人也早已有些吃不住,只是耐心陪了胡麻在这里守着。
“俺地娘来……”
但也就在他们这些人都觉得神思倦怠,昏昏欲睡之时,却冷不丁的,忽然听到了一声惊恐的尖叫,从距离赵家宅子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
寂静夜里,这声音又惊又恐,带了哭腔,直让场间所有人心里皆是一凛。
“唰!”
周大同等人都是一个哆嗦,便跳了起来,刀子也抽在了手里。
强撑着不睡的赵老爷,更是吓的差点一头栽倒,一张脸白的如纸一般,颤巍巍的看向了胡麻。
和刚刚的鬼哭神嚎不同,如今这叫喊,分明是有人发出来的,而且,刚刚那阴风阵阵,听着遥远,只是在村外。
如今这叫喊,却是村子里的人发出来的,仿佛就与这里隔了几户人家。
空气里,不知何时气温都降了下来,菜里都隐隐生出了一层油脂,桌上的油灯,明明没有风,却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了豆大的一点。
众人手臂上,则是生出了尖刺般的汗毛,谁也不敢大声喘息。
“不用慌,继续喝酒。”
但胡麻却只低声道:“等到天亮再说,天亮了,就明白了。”
听见不用出去,周大同等人倒是面面相觑,微微放心,但谁也不敢大意,更是无心吃喝,只是苦熬着,好容易到了四更天,远处一声鸡鸣响起,胡麻这才站了起来,道:“走吧!”
一夜没睡的众人,忙忙的打起了精神,天还未亮,便打上了灯笼。
就连赵老爷,也强撑着跟了过来,一起向了昨天晚上那惨叫声响起之处找去。
路上,见他们出来了,便不时有房门打开,跟着混进了人群,看样子这村里的人,昨天也没几个睡好的,都在听着动静,胡麻他们一出来,也就跟着过来帮忙。
渐渐的倒是聚集了几十口子壮劳力,一起来到了村西头的时候,就听见了里面有人颤颤的哭着,又惊又恐。
“都散开,在外面等着,别踩了门口的石灰。”
胡麻大声的提醒着众人,自己跃过了石灰,向里面看去。
这时就发现,这家人里已是死了一只羊,整颗羊头几乎被撕了下来,肚子被刨开,里面的肝肠已是少了一半,还能看到爪撕牙咬的痕迹。
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妇女,抱了孩子,缩在了门里面哭。
他家的男人则是手里持着锄头,身体一直哆嗦着,见到门开,便迎头砸了过来:
“我除了你呀……”
“……”
“看准了再动手。”
胡麻伸手接住了锄头,从他手里夺了过来,皱眉道:“那行子夜里来了?”
“来……来了……”
那汉子急着不分辨人,但被胡麻瞪了一眼,一下子畏畏缩缩,颤声道:“好……好吓人哩……”
“身上,身上长了白毛,眼睛……眼睛像红鸡蛋,走路……不会走路,只是跳,进来之后,便把……把羊咬死了……”
“临走,他临走还向屋里磕头哩……我真怕,怕它会闯进来……”
“……”
“找着了。”
胡麻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笑着摆了摆手。
确定了是那玩意儿,自己这银子就算是赚着了。
这旱魃就是埋下去的尸体,因着风水不对,或是有怨,产生了变化,一旦开始长成,周围就会大旱,但这也只是还没成气候,一旦成了气候,这玩意儿就会破土而出。
而它这一出来,先伤冤亲债主,第一个先到亲近的人家里,头一晚吃了家里的牲畜,第二晚就会吃人。
自己用了血气诱导,就是为了催发它的凶性,让它提前破土。
因着它第一晚不伤人,所以只要家里养了牲畜,人便无碍,看看这一晚,谁家的牲畜死了,便知道是谁家的人出了事,顺着去找,便能找着那坟。
而且,为保稳妥,还让他们在各家门口,都洒了石灰。
等到了天亮,顺着石灰痕迹,找着了埋它的所在,刨出来,在太阳底下一晒,就好了。
……
却不料,胡麻才刚刚略放了心,外面跟了过来的乡邻,却都已经纷纷议论了起来:“是这老卫家啊?不对啊,老卫家最近几年没埋人啊?他爹娘不是十几年前就死啦?”
“嗯?”
胡麻听着他们的议论,心里也觉得奇怪,忽地一回头,便看到了这家男人眼神闪烁,一见自己撇来,便低下了头。
他心里暗道不妙,向门口看去,顿时有些上火。
刚刚过来时,还是黎明,看不真切,如今天已渐渐亮了,倒看得明白。
这家人门扇是破的,想来昨天并没有如自己说的那般打开大门。
更关键的是,自己昨天晚上明明说了让他把石灰洒在门边,好能留下那个东西的脚印,但如今看过去,却只见门前被扫的干干净净,哪里有半点石灰?
若没有石灰,自己又怎么循了踪迹去找那个东西?
隐约猜到了什么,他皱起眉头,看向了那个男人:“我让你洒的石灰呢?”
“啊……”
这男人怔了一下,连连摇头:“就在门口啊,许是……许是被风吹没了吧?”
“呵呵……”
胡麻笑了笑,却不说话了。
谁家的风这么厉害,把一层石灰吹的跟刮过的一样?
心里知道有问题,但这不是自家的寨子,自己过来除邪祟,却不管人家的人事,便只是笑着看向了赵老爷,道:
“事我已经办了,但你们村子里的人却不听劝,如今耽误了事,您老瞧着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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