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林应已经脸色发青，什么隐藏情绪，万事先稳心神，都彻底抛诸脑后。
他逐渐开始明白，某个长辈曾经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长盛不衰的，不是某一个人，是这源远流长的家族企业。
林永年抬头，笑意盈盈地说道：
“恐怖的心理建设针，已经打完了。”他点了一下桌面，“还稳得住么？”
林应游动的眼球表明，他虽然慌张，却一刻都没有停止思考。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到达了一個极限之后，竟突然间就慢了下来。
“稳得住。”林应肯定地点了点头。
“哦？”
“永年叔你……你不会要我去送死。”林应说道，“大家都是人，都不是傻子，没有人会做一个局将家里的后辈全送掉……”
林永年满意地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说道：
“嗯，这就对了……”他顿了一顿，问道：“第四条考题，如果是你来安排这件事，你会做些什么？”
“我……？第四……”林应先是一愣，然后立即低头沉思。
想了差不多一分钟。
“第一，保证有足够的后路，后辈的血脉矜贵，参与者，底线……至少留一条命。”林应顿了顿，“但是……罗刹海本身……”
林永年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罗刹海这种天字号的须臾域的通道是单向堵塞的，没法子使用成本合理的【归去来兮符】打断任务进程来去自如。”
“那……”
林永年将一块碧绿色的古玉按在桌面上，说道：
“清宁大学院五年前的研究，现在已经可以量产了，【离魂玉】。这个东西，紧急关头，可以打断天字号须臾域的任务派发。”
林应目无表情，并没有半丝欢喜。
因为他知道，一定有“但是”。
“但是……”林永年说道，“所谓离魂，就是要将部分的内息结构留在须臾域内，出来的，只有精神和肉体……”
“所以，一旦使用了，出来内息结构就全空，是么？”
“没那么夸张，但起码一两年的功夫白费了。”林永年说道。
林应瞳孔颤动。
林永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对于我们来说，是最低的价格了。打打杀杀，从来都不是我们在意的，天机榜这种事，有专业的人做。现在技术日新月异，只要留得住性命，资源到位，一年半载的，追回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还可能从须臾域里带点什么东西出来。这个风险收益，你不会算？”
话是这么说，内息结构的搭建，个中的艰难其实不分贫富。完成额外的须臾任务，难度也不可估量。
林应颤巍巍地点头：“对……”
“你继续。”林永年说道。
林应喝了口茶，定了定心神：
“二保证……保证舞台的公平性，要防止居心叵测的人，在同一时间混入【罗刹海】。”
林永年脸露喜色：
“很好，很好！”他又一次替这个后辈满了一壶茶，“这件事，花的功夫，成本，大到你想象不到。”
林应抬头，目光稳定。
“半年前，当会议里那位常务理事起了这个心思的那一刻，十大企业的军队资源就开始倾斜去办这件事了。”林永年一边说话，一边按下了手中的全息投影。
“首先，罗刹海域已知的五十四个入口，已经完全被林家和神代家的逼空战舰，宁家的【诗画】系列远程导弹，齐家的【水帘堂】……一切你想象得到想象不到的军事设备，全部封锁了。”他顿了顿，“不止如此，各家帐下倚仗的高手，都得到了s级的指令，从现在最沸沸扬扬的‘龙鼎关调回了罗刹海。”
“龙鼎关外的人，都回来了……”
林永年笑道：
“不止如此，天机榜上叫得上姓名的，联系得上的人，全部私下做了工作。九龙ai的延伸版本，已经费了巨资，短时间覆盖到罗刹海域，无人够胆胡乱靠近。”他顿了顿，“虽说众所周知罗刹海这个域，是有四段内息的压制锁的，高手贸贸然闯入也得吃亏。但是那些榜上的人，强大的，不只是实力。他们的经验，手段，心智，都是灭国级的……”
林应嘴唇颤抖：“这种阵仗，是够安全了……”
林永年微笑着，示意林应喝茶：
“这两点说得很好，继续。”
“继……续？”林应闭上眼睛，认真地想了想。
想了两分钟。
“只考虑风险，不是我们做事的风格。”林应说道。
“嗯，说下去。”林永年说道。
“抢会议席位，只是为了放一颗糖果让我们去抢。”林应说道，“但真正的目的，是须臾资源极其丰厚，五十年来各方归属未定的天字号须臾世界，【罗刹海】！”
“嗯。”
林永年不断点头，给予了林应无限的鼓励，以至于他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恐惧颤栗，到后来越发镇定，到最后变得雄心勃勃。
林应目光中露出亮色：
“所以，第三，要给予我们参与者罗刹海，控制罗刹海须臾域最为关键核心的支持！”
林永年的脸上已经露出了通红的喜色。
当初，在林家后辈那么多个锋芒毕露的人中，他力排众议选了这个最不起眼的后生，如今看来，不得不说，确实是自己的眼光独到。
他挥动手指，全息屏幕里赫然出现了三个大字：
【穿魂引】
林应脸色稍变，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个东西。只是以往温室长大的他，只觉得这种天荒夜谭的物件离自己很远。当真正这三个字按到自己跟前的时候，不由得产生一股微妙的情感。
林永年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道：
“【穿魂引】不是一个物件，而是一类可以锁定须臾行者闯入须臾域夺取的身份魂魄经历的内息物品。”他顿了顿，“不同的穿魂引，指向那个世界不同的人……或者按现在最新的说法，那个时间点不同的人。”
“不同的人，自然……就是不同的命运了。”林应说道。
“没错，某个穿魂引的气运强弱，代
表着夺取魂魄那人对当前须臾境最大的【须臾愿】，也就是镇压主任务的影响力强弱。”
林应点了点头，立即说道：
“用越强气运的穿魂引，完成须臾愿的概率就越高！”
“没错。”林永年说道，“在哪个世界都一样，尤其是罗刹海那个还有所谓‘皇帝的地方，无论要做什么，‘身份总是第一要素。”
“怪不得……怪不得……”林应不断点头，“怪不得每年各大家族的研究所报表里，最大的支出，就是穿魂引的辨别和锁定……”
“对的，确认穿魂引具体物件及其强度这件事，耗费的人力物力，浩瀚如山，说是烧钱都不为过。”林永年微微一笑，“因此，所谓的家族在某个须臾域里的最大角力，本质比的就是对穿魂引的了解程度。”
林应想了想，才说道：
“所以……罗根弗里曼，那天才那个反应？”
林永年一愣，随即就会心一笑：
“对，之所以会议里投票是这个结果，那是因为每一家人，都认为自己已经做足准备，手中的底牌是气运最强的。”他顿了顿，“尤其是唐顿山庄那帮人，他们两年前就宣称自己对罗刹海那个时间点的须臾域研究得最透彻，相性最近，理应获得控制权。但唯独是弗里曼家族，在那个世界，算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因此，如此剧烈的反对，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两人说到这里，都一同喝一口茶。
“永年叔。”林应的目光已经淡定了下来，抬起头来，缓慢地问道：“【穿魂引】的风险呢？”
“嗯……”林永年点了点头，“风险肯定有，指定锁了魂魄，就锁定了额外的【须臾愿】，也就是那个被夺取个体独有的任务。在天字号的须臾域中，完美的退出条件，就多了一条：完成专属个体的须臾愿。”
林应瞳孔一缩，说道：
“这样……那就可能……”
林永年冷笑一声，说道：“对，须臾愿【互斥】，除了要面对那个世界本来就顶尖的人物之外，你，可能还会直接与某位自小就相熟的家伙为敌。”
“这……”
林应脸色刷一下又白了下来，呼吸却还很平缓。
“怎么样，有信心吗？”林永年问道。
林应顿了顿，摇了摇头：
“我对我自己没信心。”他顿了顿，说道：“但我相信永年叔，你！”
林永年哈哈大笑，脸上横肉皱起，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红桃木制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楷书的‘香字：
“别人的确不确认我不知道，但我帮你找的这块穿魂引，用我的眼光保证，气运绝对在前三，而且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
“香帅的魂，最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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