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两个人，脸全是铁青铁青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久濑一番全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连走路都是踉踉跄跄的。
武藏倒因为有些预感，此刻总算是稳住心神。
两人一步一步地靠近。
三人围着那个被隆正桐用教踩着头的小孩，遮住了原本就不明亮的灯光。
无人说话，一片寂静。
“少主……”
久濑一番缓缓开口，嘴是颤抖的。
堂本弥生。
已故近江联盟盟主，堂本大吾，唯一的一個亲儿子。
武藏见隆正桐的脚一直踩住火孩儿的头，想动手做些什么，又忍了下去：
“你什么意思？”
他问了一个，此刻三个人都可能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
隆正桐面无表情，动了动脚尖，说道：
“拿下这个小鬼，宫本大娘的宫本组，就是你们的。”
两人沉默。
隆正桐扫了两人一眼，又补充道：
“不仅宫本组，五影，山伏，八幡神，每一个组都会有所反应。堂本大吾的威望，短期内依然十分奏效。”他顿了顿，一字一顿说道：
“挟天子，令诸侯。”
一番和武藏沉默，双双对视了一眼。
“怎么拿下？活生生的一个人在这里，抓起来，绑票？宫本大娘的性格跟老爹完全不同，真得罪了是没弯转的。”一番指了指地上的火孩儿，“这是她的命根子，她能为了少主五年不跟老爹说一句话，就能再为了他，倾全组之力，把我们三个都赶尽杀绝。”
隆正桐扫视了一下脸色铁青的武藏，缓缓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了一个一指尖大的钢化玻璃试管。
里面是一直冒着紫光的七星瓢虫。
“苗疆的心股，控人心神。”
隆正桐摇了摇那个小试管。
这个东西，是先前那个叫李文斌的局长，希望救自己儿子一命，做的最后的挣扎给出来的。
眼前的两个人，同时都一愣，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沉默，蔓延了足足数十秒。
“喂一个小毛孩吃蛊，你真的是没什么底线……”久濑一番说这话的时候，有两滴冷汗顺着额头留了下来。
他们两个是地下帮会的头目，要人含家铲的事情，也并没有少做。只是眼前的人身份特殊，与他们关联极大，才止不住发出这样的感慨来。
对这种毫无意义的评价，隆正桐甚至连回应都懒得回应：
“你们要的近江联盟不散架，这是最有效的第一步，别废话，干是不干？”
久濑一番的脸上现出纠结。
“不……不干，这是老爹的血脉。”武藏说道，“不能这么干……”
“你的意思呢？”隆正桐问久濑一番。
一番沉默，一直在咬着嘴皮。
隆正桐看了两人一眼：
“据我所知，堂本大吾，早就不肯认这个无法无天的亲儿子了，为了这事，那个叫宫本大娘的，连他的葬礼都没有来。”
武藏微微一动，说道：
“那是老爹的家事，他不认，不代表我们不保……”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这毕竟……是我们的少主啊……如何……如何能用蛊将他控制起来？保住近江联盟，终归……不也是该交到他手里？”
又是一顿沉默。
隆正桐再次看向久濑一番：
“交易的对象是你，你也是这个意思？”
一番想了想，很犹豫，很纠结地点了点头。
“行。”
隆正桐一个鞭腿将那昏迷的火孩儿踹飞，直直撞到了墙上。
他转过身去，口中喃喃道：
“既然控制权在你们手上，控制不控制的，不是你们说了算吗？这么简单的问题想不明白……”
说罢，隆正桐飞身就要跳出去。
“慢！”
隆正桐感觉右臂被拉住。
“你说得对。”久濑一番说道，“是我们没想清楚。”
“一番……”武藏脸色微变。
“这家伙眼光想法手段都毒得很。”久濑一番指了指隆正桐，“他说得很对，假如我们有对老爹血脉的维护的想法，那下蛊了我们也不会用。”
武藏沉默。
一番接着说道：“假如我们没有那个想法，那就更没有必要想这个问题。”
他看向隆正桐，目光流转，似乎在那一瞬间稍微读懂了这个恶鬼一样的人的行事逻辑。
思考了片刻，武藏的脸色慢慢缓和了下来：
“对……老爹在的话，也会叫我做同样的事……”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
“是我想岔了，想岔了，想岔了……”
这个挂着红色太刀的武士，可是曾经将自己唯一一个结发妻子换一刻机会的人，哪里会真有什么真正的心慈手软？
只是堂本大吾生生因他的一念而死这件事，对他的精神影响实在是太大了，至今都没有回过气来。
“想清楚了？”
隆正桐转过身来，看着好像丢了魂的两个人。
武藏缓缓点头。
久濑一番的神态慢慢已经恢复过来，表情开始变得严峻：
“搞吧，没时间了，再晚，外面的人要反应过来了。”
隆正桐将玻璃瓶一把丢了过去。
“我？”久濑一番顿了顿。
“你要近江联盟，还是我要近江联盟？”隆正桐问道。
“哦，对，想懵了……”久濑一番喃喃道。
三人缓缓往那昏迷的火孩儿身边走去。
越走越近，隆正桐想了想，开口问道：
“心蛊的危险性，你知道吧。”
“嗯，听说过。”久濑一番点了点头，“心蛊，无主次。”
“好，知道就行。”
心蛊，并不是什么一用出来，就能莫名其妙压制的道具，否则这东西，早就产生了能改变世界结构的效果了。
其所谓的心灵控制功能，其实只是表象，真正的效果，依
然取决于内息的强弱。
在这段通过心蛊建立的控制关系里，谁是主，谁是次，与谁下的蛊无关。
谁强，谁就是主。
隆正桐知道，堂本弥生的天资，绝不在久濑一番之下，甚至到了后期，这个成长起来的火孩儿，更是方方面面都棘手得多。
久濑一番看着地上的火孩儿，若有所思。
想了几秒后，他回过头来，问隆正桐道：
“你觉得，我有几分把握，压他一辈子？”
隆正桐看了他一眼，反问道:
“压不住一辈子，你是不是就不干了？”
久濑一番愣了愣，不断点头，确切地说道：
“不是。”
“很好。”隆正桐拍了一下他的背，“只要你有这个心气，压他十辈子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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