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那食铁兽远点。”
“打了粥就赶紧走,别停下。”
“娘,那食铁兽坐在那里我好怕。”
“那护法说了,食铁兽有他看着,不会伤人的。”
“但那食铁兽之前就吃人了,我亲眼见到的。”
“.”
施粥棚再度恢复了平静,被吓跑的灾民这会在明慧大师亲自陪同下,又开始老实排队领粥了。
他们害怕归害怕,但稀粥的诱惑依旧能让一些胆子大的人不顾一切。
“多谢明慧大师,等过了这灾劫,我一定会去广宁寺烧香还愿。”
“明慧大师,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给明慧大师磕一个,要不是明慧大师想着我们,我们哪能吃到这稀粥。”
领到粥的灾民纷纷对明慧大师顶礼膜拜,至于另外一边正吃无聊啃着竹子的向夜,他们可是连看都不看一眼。
“看到没,这就是当恶人,要先狠狠地震慑一下这些灾民,防止灾民有什么其他心思。”
“接下来由明慧大师出面当善人,安抚这些灾民。”
“就这么一恶一善,平民都会对广宁寺的高僧感激涕零,广宁寺的名望也就能传的更远。”
“真是待在广宁寺,白待这么久了。”
向夜在心中默默说道。
广宁寺里的那一众俗家弟子,基本上对这一套心知肚明,出门在外都知道该如何做。
也就陈礼这傻不拉几的,连个恶人都当不好。
见到灾民暴动,第一想法竟然不是直接用武力镇压,而是带着明慧大师跑路,那明慧大师不白来了吗?还搭上十几车粮食。
真要这么灰溜溜回去,估计陈礼以后都没机会跟着大师同行了。
这可是刷声望的好机会,恶名也是名!
陈礼这一会似乎没想那么多,一直蹲在向夜身旁给他顺毛。
说是顺毛,估计心思还是担忧向夜有没有受伤。
那李堂主同样是锻骨境的武者,又使得一把朴刀,一刀劈下来,他都不敢轻易抵挡。
真要劈中了,那后果,陈礼完全不敢想象。
“以后别自己冲了,跟着我走知道么?你知不知道之前有多危险,那一刀。”
“那一刀我遇见了,都不一定是对手。”
一边顺着毛,陈礼一边又在向夜耳旁喋喋不休。
让向夜有些烦不胜烦。
不就一个锻骨巅峰的武者嘛?要不是不方便暴露自己的武功,他早就一巴掌拍死了。
由于被之前的灾民暴动影响,施粥一直持续到了接近中午时间才结束。
卢员外从后厨走出,他目光瞟了一眼粥棚外面坐着的向夜,身子不自觉往一边挤了挤,拉开了距离。
那陈护法还说这食铁兽不会发狂,真是信他个鬼。
这食铁兽一发起狂来,百多斤的人在他嘴里,就跟玩具一般。
特别是那几个二仙教的人,明慧大师心善,又将他们的尸体收敛了起来,他当时招呼家丁们收尸时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二仙教的教众胸口都被拍的凹陷下去了。
家丁们还告诉他,那些教众都是武者,气血旺盛,远比寻常人身体结实。
结果,这食铁兽一巴掌就是一个。
什么样的野兽有如此大的气力啊,卢员外觉得就算是猛虎来了,都不至于能将人胸膛拍得凹陷下去啊。
“额陈护法。”
卢员外刚喊了一声,陈礼和向夜一同抬起头,看向卢员外。
被向夜这么盯着,卢员外有些心惊肉跳,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今日施粥差不多结束了。下午休息一会,还得仰仗你护卫明慧大师,护大师宣扬佛法。”
上午施粥,下午宣扬佛法,这便是明慧大师的安排。
不过,有这食铁兽在,卢员外担心没什么人敢去。
“嗯,我知道了。”
陈礼听完后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过,他见卢员外隔着几丈开外的距离和他说话,心中有些怪异:“别担心,熊大不伤人的,他一直很温顺。”
“我信伱个鬼,刚才一巴掌一个的教众不是这食铁兽拍死的,难道还是你打死的?”
卢员外内心一阵腹诽,但嘴上还是带着讪笑说道:“这食铁兽好啊,有了这食铁兽,之后几天就不用担心有人捣乱了。”
“我还要去告知明慧大师,就先失陪了。”
说着,卢员外转过身,就往正被灾民围在一起的明慧大师位置走去。
说实话,他宁愿和明慧大师在一起,也不愿意和这护法待一起。
实在是,那身旁的食铁兽太吓人了。
没过多久,收到消息的明慧大师从灾民身旁起身,他冲着灾民说道:“下午贫僧还会有一场法会,为死去的灾民祈福,到时候你们也可一起。”
说完后,在一众感激的灾民中抽身离开。
这一次赈灾并宣扬佛法明慧大师感觉很好,基本上达成了他的预期。
原本他都以为他只能离开祁连镇这是非之地,但结果那食铁兽愣是从人群中将那二仙教的人全揪了出来,将一场即将发生的暴动消弭于无形。
现在,有了这食铁兽震慑,接下来行程就会越发省心。
相较于卢员外对向夜的恐惧,明慧大师倒是一副云淡风轻,毕竟来时一路同行,对向夜的秉性有所了解。
“真是好灵兽,今日要单独为你祈福一次,若不是你,这灾民暴动可不会如此轻易就被平定。”
明慧大师曾经见过灾民暴动的场景,争夺稀粥、接下来就会转变成暴力抢夺,暴力抢夺之后最终演变成一场屠戮。
也正因为他见过,所以才明白,这头食铁兽以一己之力将暴动消弭,功德会有多大。
只可惜,他只是一只兽。
不过,这也无妨,灵兽有主,多关照关照这个主人即可。
连带着,明慧大师看陈礼这护法,也越发满意。
祁连镇东边罗河村,这里是二仙教的分坛驻地。
此时,万籁俱寂,一群身穿白袍头戴白色兜帽的人正围坐在一处祭坛边,低声吟诵。
良久,吟诵结束,这群人这才起身,恭敬的朝着祭坛上的神像拜了拜。
“二仙大帝显神通,助我历劫有神功!”
“拜二仙大帝。”
“再拜二仙大帝!”
等到一众人拜完神像,位居首位一身紫衣紫袍的人这才起身,回过头看了一眼众人。
目光只是一扫,这紫袍人神情一凝:“嗯?十二路分堂堂主李载为何没来?”
就在这时,有一白袍教众匆匆走进内堂,在紫袍人耳边耳语几句。
紫袍人听完,面色一变,紧接着又压低了声音:“带我去看看。”
随后,在白袍教众的带领下,紫袍人穿过内堂,来到了大厅之中。
只见大厅之中,5具尸体整整齐齐摆在了一起,正前方,几个武者装扮模样的人正百无聊赖的等着。
见到紫袍人来到大厅,为首一名武者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身着紫袍的人。
这二仙教的核心信徒往往都是一身白衣白兜帽装扮,这紫袍人他们还是头一回见。
不过,也只是意外的扫了一眼,见这紫衣人一副主人的模样,他直接将来意说了出来。
“我等是祁连镇福联武馆的人,受卢员外所托,将尸体送到。”
“今日广宁寺明慧大师大发慈悲,为灾民祈福施粥。”
“你们这二仙教的人混在人群中,恶意污蔑明慧大师,被当场打死。”
“原本这些混账东西要被挂在城门口枭首示众的,但明慧大师心善,想着人已经死了,该入土为安,所以这才把尸首送了回来。”
“现在,尸首已经送到,接下来,你们二仙教的人该给个说法了。”
说着,福联武馆的众人将目光放到了紫袍人身上。
好端端的一次善举,二仙教的人不来帮忙就算了,还躲在人群中煽动灾民暴动,当真祁连镇的人怕了他们这些乌合之众不成?
寻常见到这些人在镇里传教,他们武馆的人只是避免麻烦,不愿生事,但这一次鼓动灾民暴动,就算明慧大师能忍,卢员外也不能忍。
当晚,就喊来当地武馆众人,带着这些尸体兴师问罪。
“说法?你想要什么说法?”
紫袍人看了一眼最前方的尸首,不是那李堂主还是谁?
此时李堂主面目狰狞,面色泛青,脖颈处一圈红印,显然是被人活活勒死。
“卢员外说了,你们二仙教的人三日内离开这祁连镇,就既往不咎。”
“至于冒犯广宁寺明慧大师的事,赔偿5车粮食用来赈灾即可,想来明慧大师也会愿意接受。”
福联武馆的人见紫袍人能主事,当下就把要求说了出来。
这二仙教的人在祁连镇的势力越来越大,卢员外早就有想法将他们赶走了,现在抓到这么个机会,自然要用上。
至于明慧大师,那更不用说,人家一高德大僧,本身来这里也不容易,不能让明慧大师寒心。
让二仙教的人赔偿五车粮食用来赈灾,也合情合理。
“离开?呵呵呵,只是怕祁连镇的灾民们可不会同意。”
紫袍人听到这里,像是听到好笑的事情一般,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而对面的福联武馆众人,见这紫衣人突然发笑,眉头一皱,冷冷道:“听阁下这语气,想来是不愿了?”
“你可知道,得罪了卢员外,会有什么后果?”
眼见要谈崩,福联武馆众人当下也不客气,直接将身上武器抽了出来。
若老老实实赔罪道歉,他们既往不咎,但犯了事,还被他们抓了个现行,现在还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真当他们祁连镇的人没脾气?
“得罪卢员外有什么后果?哈哈哈哈!”
“你们为何不想想,得罪我会有什么后果呢?”
说完,紫衣人面色一冷,身子翩然一动,朝着福联武馆为首一人拍了过去。
这一掌速度极快,福联武馆的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到自己的馆主倒飞了出去,等到身子落地,那馆长瞪大了眼睛,抬起手指了指紫衣人,想要说什么,但话还未出口,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馆主!”
“馆主你醒醒!”
众人大骇,赶忙冲过去检查馆主的伤势,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惊恐的事实。
福联武馆实力最强,已经是锻骨境的馆主,只是一掌,就被那紫衣人拍死。
“我跟你拼了!”
“还我馆主命来!”
几个和馆长关系最为亲密的人见馆主身死,当下热血一冲,转过身就要找紫衣人拼命。
但那紫衣人只是戏谑的看了他们一眼,随意拍出几掌,那冲上来的几人全都吐血飞了出去。
眨眼间,气势汹汹的福联武馆众人,全倒了一地。
“青钢境青钢境武者,我.有眼不识泰山放过我,饶命!”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名武者时,那武者心神颤动,身子一软,跪到了地上,不停磕头求饶。
眼前这紫衣人,和他们以前遇到的李堂主完全不同,能一掌击毙馆主,显然是青钢境之上。
他不明白,这么一方高手为何会来这里,但他知道,就算他现在想逃,都逃不了。
“你可知道,这李载,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李堂主,和我是什么关系?”
“他可是我义子。”
“一身修为只差临门一脚就能踏入青钢境,我原本是放他来这祁连镇历练。”
“结果不慎,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是谁杀死李载的?是你们吗?还是另有其人?”
说道这里,紫袍人神情一冷,一把揪住眼前武者,直接将其提到了他的面前。
紫袍人原本为二仙教护教之一,肩负监察各地教众发展的重任,这李载是他义子,特意放到祁连镇这种没有高手存在的小地方历练,但不曾想,他只是去了其他地方巡视一番,再回到这里,就收到了噩耗。
“是是明慧大师的护法,不是我们。”
被提起来的武者赶忙回答,生怕慢了就被这人一掌拍死,颤抖间就将所有情况说了出来。
为了活命,他甚至将那护法身旁饲养着食铁兽一些细节全盘托出。
“哼,和我所预料一样。”
紫衣人听完后冷哼一声,随后就是一掌,直接将这武者击毙。
接着,他又挥挥手:“好好安葬李堂主及一众教众,至于这些武者,剁碎了全都去喂狗。”
等到这些事情全部安排完毕,他这才坐回椅子上。
“陈护法,锻骨境巅峰,哼!”
自从有了向夜在施粥铺子旁坐镇,灾民秩序良好,连混粥吃的青皮懒汉都变的少了。
以往每次施粥,总有些无赖会改头换面,拿着破碗重复打粥。
占便宜的、撒泼的、嫌弃少的,只要人聚集的多了,什么样的人都能见到。
但向夜往那一坐,前来打粥的人一个个战战兢兢,根本就没有其他想法。
这让卢员外的一众维护家丁都有些感恩戴德。
要知道,每一次施粥,各种破事层出不穷,他们一个个忙的头都大了,而有了向夜之后,他们一个个清闲的很。
家丁们悠闲,但卢员外就有些愁眉不展。
一旁念诵佛经的明慧大师看了一眼卢员外,开口问道:“卢施主这两日似乎有些心神不定,可否告知贫僧,让贫僧为你解惑?”
卢员外还算是一个好人,在这干旱时节,不仅给佃农减租,自己也拿出部分粮食赈灾,还联络其他员外,一同进山寻找水源。
这几日相处,明慧大师也明白,卢员外也有自己的难处。
作为祁连镇的实际掌控人,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也没什么,我已经派人查探了。”
卢员外讪笑了一阵,推诿了几句。
这派人去找二仙教的麻烦这件事,自然是不能和明慧大师说的。
毕竟明慧大师也说了,这人死债销,一切既往不咎。
但在卢员外眼里,这可是一个绝佳将这些二仙教赶出去的机会,二仙教在祁连镇实力最强者就是那李堂主。
现在李堂主一死,其他教众不过一群乌合之众,难以成气候。
只是问题是,他已经委派了福联武馆的馆主和那边二仙教的人进行接洽,但不知为何,那馆主已经两日没回来了。
“不会是拿着好处直接跑了吧?”
卢员外最忧心的就是这一点,这五车粮食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在这旱灾时节,可以换不少银子。
这祁连镇的人越来越少,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逃荒了,那武馆的人拿着粮食跑,也说不定有这个可能。
“也不对,那馆主也不缺这点粮食,不至于为了这点东西跑了。”
卢员外一阵胡思乱想。
至于出现意外,那决计是不可能了。
这福联武馆的馆主,同样是有修为在身,也正因为他的武馆存在,那二仙教的教众不敢轻易找他们的麻烦,只是网罗些穷苦民众。
局势一直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就在这时,一家丁满脸惊恐的跑来。
“不好了,卢员外,那二仙教的人.反了!”
“你说什么?”
听到这话,卢员外大吃一惊。
二仙教拉人归拉人,但不至于反才对,更何况,他们这祁连镇,还有武馆在呢,镇压这些人轻而易举。
“真的反了,好多二仙教的人,从东门进镇,见到镇里的商铺就打砸烧抢。”
“后面还跟着好多教众快跑吧,老爷,再不跑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镇东门位置有烟火升起,隐隐听到有哭喊声开始传来。
卢员外这时候也顾不得施粥了,赶忙开口和明慧大师说道:“明慧大师,快跟我回地堡,这二仙教的人当真开始乱来了。”
要换做之前,卢员外还真不怕这二仙教的人,只是问题是,福联武馆的人到现在还未回来,现在遇到二仙教暴乱,只能先躲为上。
一时间,卢员外也顾不得施粥了,带上人就往自家的堡子里钻。
这祁连镇不像清河府这样的大城,有城墙保护,也就是他们这些豪绅之流,在自家院子修有地堡,来预防外敌。
“发生什么事情了?”
向夜和陈礼有些懵,这施粥不挺好的么?怎么突然跑起来了。
卢员外见陈礼发愣,赶忙怒吼了一句:“那二仙教的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反了,快回到地堡里去。”
说着,就匆匆离去。
陈礼担心明慧大师的安危,当下也不在犹豫,叫了一声向夜,也急忙追去。
向夜这时候也是一脸懵逼,不是吧?这就反了?
不应该再暗中较量一番,等到矛盾加剧,祁连镇里的粮食越来越少后,这才反么?
这小镇就这么野的?
向夜在见到二仙教的人后,就感觉到这些人可能会坏事,要知道,这种不知名的教派兴起,本就是乱象的开端。
大地方还好,小地方的暴乱可是层出不穷,可能一袋粮食、多征收一些税,就会引起暴乱。
只是这么快,还是让向夜没预料到的。
因为,这祁连镇还不至于让人活下去的程度。
不过,向夜也不怎么担心。
之前听卢员外说起,这祁连镇最强的也就那李堂主,剩余的人不足为惧。
估计是李堂主被打死,剩余二仙教的人聚集起来,要给李堂主报仇,然后引发的暴乱。
“这种水平的暴乱,估计也就抢一波了,问题应该不大。”
这么想着,向夜老老实实跟着陈礼,回到了卢员外家的宅院。
不外乎向夜这么想,实在是这几日见到的那些灾民,就算给他们一把武器,战斗力都不强。
都饿了好久,能提起武器挥两下都算不错了,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
最多也就为了点吃的,借着给李堂主报仇的由头,抢一波。
只是抢了后,这些人应该是在祁连镇活不下去了,以卢员外为首的地主豪绅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些人。
等反应过来,就是这些暴民的死期。
而在另外一边,紫袍人看着火光冲天的祁连镇,目光一片冰冷。
原本他还打算耐心等待李堂主一点点蚕食掉整个祁连镇,但现在,李堂主都死了,那就没必要等了。
这祁连镇本就是二仙教的囊中之物,现在发动暴动,也不过是将计划提前。
不过,在彻底将祁连镇收入囊中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紫袍人转过头,看了眼镇中最大的宅院,目光越发冰冷。
那陈护法想来就躲在那里,是时候找他算算李堂主的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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