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吧台处朦胧的橘黄色灯光,尤一打量了几眼那位正坐在高脚椅上,上身微微前倾着,与汤泽理子说笑着的中年男人。
西装外套被随意地堆放在一旁的座位上,解下的领带被放置在最上边。
深色衬衫平整的领口证明男人并没有不修边幅的属性。
半卷至小臂的袖口,解开的第一颗扣子又给人一种他不爱受拘束的感觉。
年龄大概在三十五岁上下,里外里透着一种这个人是个成熟的社会人的感觉。
不知道两人具体在说着什么,但是从男人的举止中还是能感觉到其的风度跟潇洒。
在夜莺生活打工的这段时间,这样类型的男人尤一见过很多次,堪称妹子杀手。
简言之,就是这样的男人搭讪(PUA)女人的成功率几乎高达百分百!
尤一不是太懂女人的想法,但是就自身来说,完全感觉不到这类男人的魅力,也不懂为什么就只是聊聊天就会有那么多傻女人上钩。
也因此,尤一在心里为这一号的男人挂上了衣冠禽兽的标签。
“我渴了!想喝水!”
夹在吵闹声与音乐声中的酒井未来自耳畔传来的声音让尤一回过神来。
转过头,看着像只累坏的小狗一样吐着舌头的酒井未来,尤一伸手一指远处位于酒吧角落的员工休息室。
“自己倒去。”
酒井未来撇了撇嘴角,一动也不动,不满而又不爽地直勾勾地盯着尤一。
不满是因为少年昨天夜里明明答应过自己今天忙完后会接自己单,却在早上的电话中临时变卦。
“钱不是都退你了吗?”
虽然尤一嘴上这么嘟囔着,但是脚上的动作却也不慢,转过身向着员工的休息室走去。
酒井未来不满地哼唧了一声,抱起手靠在原地开始闭目养神,准备等待少年归来。
然而紧接着又变了卦,转身跟上了少年。
“你今天到底干嘛去了?”
“啰嗦,要你管。”
“说说嘛。”
尤一停了下来,带些心累感觉地瞥了一眼跟在一旁的酒井未来,心说:既然要跟来的话自己去接水不就好了吗?
宽敞的休息室或者说休整室里,酒井未来的手指正滑动着尤一手机中关于化腾的照片,瞪大的眼睛仿佛在惊呼。
“你到底渴不渴?”
尤一将一杯白水带些力气地放在了酒井未来的面前,没好气地将自己的手机夺了回来。
“普通的高中生哪有养马的?”
“要你管。”尤一翻了翻跟化腾的合影,后又随手将手机收进了口袋。
短短两天,自己开了两个初体验的图鉴,征服了一匹烈马于风中驰骋,还有另一个是……
想到昨晚那带些荒唐的初体验,尤一就有些飘飘然,某种舒畅感也自心底油然而生。
同时,也伴随着淡淡的苦恼。
那就是:两个人做了那样的事的现在究竟算是什么关系?
霓虹人对于这点似乎十分开放,但是对于尤一来说好像并不是这样。
在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后,尤一一时不知该处理这样的关系,并为此感到苦恼。
“那个,你还记得你的初体验吗?”
“嗯?”正在喝水的酒井未来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瞪大眼睛直接喷了出来。
“冷不丁地突然说什么呢你!”
看着涨红了脸的酒井未来,尤一不屑吐槽:“酒井小姐,你纯情到简直不像霓虹人。”
“你才不像霓虹人呢!”
“没想到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厉害。”
“总...总之,别随便问女生这种事!而且,姐姐我要比你成熟的多!各种意义上都是!”
酒井未来假装淡定,双手抱胸的动作,让人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她在说谎。
“哎~~”尤一摇了摇头,“真是可悲的孩子。”
“你闭嘴!总之姐姐我是很成熟的!寻常的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做过!”
看着还在逞强的酒井未来,尤一想到了班上的那几个经常聚在一起的女生团体。
那些女生也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没有恋爱过,甚至不愿意承认没有初体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承认了的话就会很丢人一样。
很奇怪的一种现象,若是私生活混乱的话会被传闲话,但是太过干净的话也会被议论。
她们主动追求着一种代表着大众颜色的灰色,并用那种灰色将自己伪装起来去迎合别人。
因为不那么做的话就会被孤立。
话说,谁规定灰色就是大众的颜色的?
“你也是这种人么...”尤一呢喃着。
“啊?”
“不,没什么。”觉得有些跑题的尤一摇了摇头,主动将这个话题翻了过去。
……
午夜,同明明进行过自我介绍,却记不清姓氏的中年男人踏进情侣酒店的瞬间,迎面吹来的暖风让汤泽理子感到一阵恍惚。
搭在自己臂膀上,很有力的男人的手,让其瞬间想到了与某少年同床共枕时的欢畅。
被彼此点燃,互相索取至天亮。
甚至彼此间都忘记了此前的“医嘱”。
然后又想到了刚刚同着这个在今晚刚刚认识的男人一同离开酒吧时,少年眼中流露出的愕然、惊诧还有淡淡的懊恼。
“再见。”
干脆地吐出让在前台窗口下定着房间的中年男人一脸愕然的两字后,汤泽理子转过身,踩着低跟鞋,迈着利落的步伐离开。
让单纯的少年认请现实的目的明明已经达成了,却有种心里被什么给堵住的感觉。
一旦想到少年今天打工结束前,时而于眼底惊现的苦恼跟不知所措,负罪感就不受控制地自心底溢出。
所以,才选择了这种方式。
希冀着少年能将自己当做一个烂到骨子的女人,希冀着能让少年不用再去在意昨晚的事情,更不用就事后该如何相处的问题苦恼。
深夜一点半,下了出租车的汤泽理子径直地向着酒吧的后门走去。
那里停着一辆自昨晚开始就没移动过的摩托车。
寒风夹带着发丝拂过脸颊,汤泽理子抬起头看了眼二楼亮着灯的休息室。
【再多爱惜下自己啊笨蛋!】
不愿想起的话在脑海中盘旋。
对不起。
汤泽理子在心里忏悔着,但是,除了愈来愈深的自我厌恶外什么也没得到。
自己就是个烂透的人,烂到连别人的好意都没办法好好接受,甚至还会以怨报德恩将仇报。
“真的烂透了...”
呢喃散至寒风中,有什么的凉凉的东西被风吹到了鼻尖上,于暗夜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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