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向父祷告

  赫里斯站在死亡星辰之上。

  纵使祂如何劝说纳克贝特,可那死神的意志仍旧坚定,祂仍然渴望打造一个死后世界。

  无奈之下,赫里斯只好挥舞着自己的神锤,在死亡星辰上,驱使死亡之力锻造幽冥之地的所需。

  而死神纳克贝特,则去往了大地之上,知晓死亡的祂,在寻觅将死的灵魂来做尝试。

  赫里斯面对那远方的高山,跪坐下来,双手合十。

  此刻,祂如同凡人般祈祷。

  祈祷过后,赫里斯从地上站起,此刻百感交集。

  在久远的过去,自己曾犹豫不决,迷茫不解,自己不知道,那至高无上的父,究竟是怎样的父。

  山与工匠之神的心里,曾经无限怀疑,在不曾了解前,那父的形象模糊不清,任由恐惧去涂抹,倘若祂至高无上,以理性来推断,那么祂必定冷漠无情,犹如太阳东升西落,是亘古不变的规律。

  “可父并非太阳,祂创造了太阳。”..

  赫里斯感慨地喃喃道。

  只要父愿意,太阳亦可以西升东落。

  接着,赫里斯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喃喃道:

  “沙农,愿你安好。”

  当亲人死去,当一个深爱儿子的父亲失去儿子,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愿自己的儿子去往一个美好的地方。

  赫里斯知道,地上的凡人们始终寻找着死后的方向,为此他们编纂出种种传说。

  但在这年代里,没有人会说,死后世界并不存在。

  因为,

  人死后,哪里也不去,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而值得庆幸的是,死后世界真真实实地存在,神创造了它。

  渐渐地,赫里斯收回思绪,祂挥舞起手中的神锤,为死神纳克贝特做工,打造祂的种种所需。

  “死后世界…幽冥之地。”

  赫里斯在热火朝天的熔炉面前,不禁呢喃着。

  死神纳克贝特…祂不知道天高于地,山高于渊,竟然妄想打造一個死后世界,赫里斯想到这里,不禁深深担忧。

  这是否是对父的僭越?

  “我们是在冒犯我们的父吗?”

  赫里斯喃喃着,神锤一下下地敲在烧红的金属上。

  “或许…我们的父并不在意,也并不在乎呢?”

  赫里斯不能确定。

  在敲打了两天两夜的金属后,完成了一小部分的工作后,赫里斯深吸一口气,暂且放下了手中神锤。

  赫里斯仍在犹豫不决,祂还没有下定决心,祂不知道究竟是否应该为死神打造一个死后世界。

  目光望向远方的地上世界,赫里斯直视着白雪皑皑的高山,精灵的祭司们在祭坛前做祷告,山巅的光辉神圣而璀璨。

  祭坛前供奉有灯火。

  精灵祭司们向神祷告着,口中“主啊、神啊”这样地吟诵,那些话音穿过遥远的距离,来到了山与工匠之神的耳畔。

  赫里斯忽然有了些起发,拍了拍矿石构成的脑袋。

  既然自己犹豫不决、百般猜测,那么为什么不直接祷告呢?自己为什么不去求问呢?

  老实木讷的赫里斯登时有了想法。

  赫里斯看着高山祭坛前供奉的灯火,耐心地等待着祭司们的离开。

  不久之后,精灵祭司们结束了祷告,太阳慢慢落下,这座努斯王国的圣地,被笼罩在夜幕之中。

  赫里斯穿上四方飞靴,披上有黑夜锻造的隐匿披风,双脚一蹬,转眼离开天体国度,乘着世间的大风,从不息的熔炉前,在短时间内来到了高山上的祭坛。

  逻各斯人再如何敏锐,终归是凡人,所以无法注意到一位神祗的到来。

  赫里斯伸出手,轻轻触碰祭坛上供奉的灯火。

  那粗糙的指尖清楚灯火的底座,那火焰在寒风中不断摇曳,介于熄灭与燃烧之间。

  赫里斯双手合十,在灯火面前,轻声呢喃:

  “我的父啊,我向你祷告。

  我的疑惑,我知道你必清楚。”

  说着,赫里斯阖紧眼睛,微垂着头。

  灯火映照在祂的脸庞上,它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赫里斯继续问道:

  “父啊,我们是否应该打造死后世界?

  若你不愿意,你就让这灯火熄灭,

  父啊,我接受你的一切安排。”

  说完之后,赫里斯在灯火的面前,静静等待。

  寒风自身后而来。

  山与工匠之神面前的灯火摇曳,它微弱而稀薄,不胜寒风的陡峭,它什么时候被吹灭,都不让人奇怪。

  可赫里斯不能确定,

  这灯,

  究竟是熄灭,还是不熄灭?…………………………………………………………

  “我是谁?”

  大地上,一处远离已知世界的角落。

  有一个生物,他看着湖水里的倒影。

  倒影里的他,既像是三眼猿人,却没有细密的毛发和第三只眼睛,又像是精灵,但却没有尖长的耳朵和悠久的宿命。

  他身处密林之中,四周蛮荒而寂静,湖泊中的倒影清晰,树叶摇晃的沙沙声萦绕耳畔。

  那人看着湖水中的自己,又问道:

  “我是谁?”

  树林的阴影之间,死神纳克贝特手持镰刀,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人。

  眼前这个人,纳克贝特能察觉到世间几乎一切的死亡,祂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因为这个人即将死了。

  那是由神王闪恩齐聚众神之力造就的全新物种。

  这个物种一来到世上,就被诸神先天地灌输了逻各斯人、三眼猿人等等种族的知识与智慧,致使他们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种植、畜牧,倚靠着血脉部族、团结出一个个小型城邦。

  眼前的男人名作阿西斯,是一位智者的次子,与其他人类忙于狩猎、种植、畜牧不同,他终日踏足到森林之中,耐心地观察着世间的一切,并从中得出自己的道理。

  而有一日,阿西斯无意间看到水中的自己,便产生疑惑:我是谁。

  阿西斯一直疑惑不解,他始终不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个深奥问题,对于新生不久的种族来说实在太过困难了。

  纵使如此,阿西斯仍未放弃。

  他死死盯着水里的倒影,企图从中看出点东西。

  而他不知道的是,

  死神静静站在阴影里,等候着这个将死凡人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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