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三辞三请刘玄德

  才华横溢,家境贫寒的少年。

  父母双亡,大父抚养的郎君。

  狐笃的故事并不复杂,但已经足够令李姝上心。

  而且狐笃为了求学,他与大父两人从阆中赶赴成都。

  一老一少,既不能做差事也无良田耕种,全靠狐笃的大父从阆中带来的钱财过活。

  但随着成都的愈发兴盛,这些钱财已经略显拮据。

  故而李姝便时常帮衬一下,与狐笃走得也愈近。

  而今的狐笃显得心事重重,甚至都没有嘲笑李姝送他肉饼用的拙劣借口。

  “有人在万里桥见到了张将军,听在荆襄大胜曹军。”

  万里桥东边一座今岁新造的桥,大且宽,名字乃是玄德公亲手所题,据是希冀成都的俊才都能由此桥出发,行万里汉土,走华夏四方。

  故而无论是入蜀还是出蜀,不少人都习惯去上面走一走,就连张飞庞统也不能免俗。

  狐笃面带憧憬,少年人总是免不了向往功名马上取阶上受封侯的事迹。

  李姝也面带喜色:

  “爹爹要是知晓定然开心。”

  看着少女干净的面容,狐笃却忽然间有点患得患失了,低声道:

  “若是玄德公把曹贼从兖州赶走,李姝你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李姝歪头想了想,咯咯笑道:

  “是不是想要我爹爹就在成都住下不走了?”

  狐笃眨了眨眼睛,扭头专心看书本,不过悄然间却觉得耳朵有些发烫:

  “某只是随口问问…”

  随即强行扭转话题道:

  “今日有诸葛先生的课,不知会给我们看些什么?”

  李姝抿嘴一笑也不追问,很是配合的跟狐笃起来此前课程的好玩儿之处。

  诸葛先生十日才有空上一次课,但每次课程都分外有趣。

  比如第一次上课时带来了一个很大的磨秋,只是这个磨秋一边长一边短。

  本该严肃的课堂变成了磨秋的游戏,而就在玩闹中,诸葛先生与他们讲了《墨经》中的本、标、权、重等概念。

  第二次上课带来了一个名贵的玳瑁,诸葛先生先是讲了玳瑁吸褡的典故让学子们好奇。

  随即让学子们依次用绸布擦拭玳瑁,亲眼看着自己的头发被玳瑁吸了过去。

  第三次上课则是干脆挪到了夜晚,点燃的蜡烛,戳了洞的纸张,颠倒的烛火影子,这些也让学子们大开眼界。

  这些课程,有时候诸葛先生得清,但大部分会坦然承认自己也不懂。

  诸葛先生只是告诉他们,学无止境,既要敬重先贤,但也要补先贤遗阙。

  这样的课程,有些人只觉得好玩儿,也有些聪慧的隐隐看到了一个更广阔的地:

  并不只有经学是学问。

  不过很快,等着诸葛先生整活儿的学子们被遗憾告知:

  今日诸葛先生没有空闲,课程改为算学。

  学堂中顿时哀嚎一片。

  但诸葛先生注定听不到他们心碎的声音。

  太学前面的成都府衙中,司马懿略有不自在,抬头看着厅内各种打量着他的意味不明的视线,决定主动出击。

  “河内司马氏,司马仲达,见过左将军。”

  刘备略略点头,捏了捏自己的胡子心下略有为难。

  刚知道是司马懿时刘备也吓了一跳,且当即就有一个念头升起来,但旋即就被刘备自己打散了。

  他刘备不是如曹操行事,这个司马懿如今也不过三十岁出头离晋宣帝差的老远。

  但放肯定也是不能放的,一时间刘备很是纠结,习惯性的将目光投向了孔明。

  但看着孔明满是笑意的眼神,刘备忽然醒悟过来,如今他为刀俎,这司马懿为鱼肉,有甚好纠结?

  心神放松了一下,刘备随口问道:

  “仲达一路所见,这益州如何?”

  司马懿半是实话实,半是恭维道:

  “益州不愧府之土美誉,懿一路所见,民殷富归心,卒敢战效死。”

  “且将军如今取汉兴之地,又于荆襄败退汉贼,实乃众望所归。”

  听着未来的晋宣帝好话,刘备表示可以再多来点。

  但随即司马懿的话就让刘备瞪大了眼睛:

  “余虽仕曹,然乃贼榷兵相加迫使也,身在邺城,心向许都。”

  “今遇将军,方明汉祚不熄雄图再起也,懿喜不自胜,惟图汉室之兴,愿于将军鞍前,任凭驱策。”

  从汉中到成都,难走的蜀道让司马懿想的愈发明白。

  哪怕刘备在蜀中如那刘焉刘璋一般吃喝玩乐毫无雄心,曹丞相想打到成都来起码也需十年之功。

  而且即便能趁张飞不注意逃脱,逃回关中也是难于登,更大概率还是葬身虎豹之口。

  两条退路既然都指望不上,那干脆大大方方投效,早点发挥作用也好避免如矗惊受怕。

  只要能混上一官半职,那不管这刘备和曹操谁输谁赢,至少司马氏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伏在地上的司马懿在心里把得失计算的很清楚,但同为阶下囚站在一边的蔡瑁脸色就逐渐发红。

  让他去拜刘备?他宁肯去……不,那刘备至少也要两句软话吧?

  刘备才顾不上蔡瑁,只是感觉太过猝不及防,勉力道:

  “仲达初至成都,还是先歇息考虑一番,再做决定不迟。”

  伏在地上的司马懿感觉这剧本走向似乎不太对,但也只能坚持道:

  “懿从汉中至此想得分外明白,吾世食汉禄,当为汉臣,只求为将军驱策,以正司马氏名节。”

  司马家的名节……刘备只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拒绝道:

  “我深知仲达之心,然亦深恐下非议仲达之名,不妨客居三五年以全名节,再行效力于汉室不迟。”

  三五年?到时候恐怕曹操都被你收拾完了,司马懿再请,以头抢地:

  “下皆称将军仁德,竟容不下汉臣乎?”

  刘备无法,只得将司马懿扶起:

  “仲达之心日月青史可鉴,还望仲达倾心竭力,再兴汉室。”

  司马懿也握住了刘备的手,一时间觉得真不容易,好的刘皇叔广求贤才呢?怎么还跟自己玩儿三拒三请?

  不过那些臣子脸上都憋笑是怎么一回事?

  片刻后,司马懿和蔡瑁已被张松领走,要为其寻个住处。

  厅内一时间众人再也抑制不住,大笑出声,剩下刘备满脸无奈。

  这司马懿,大任难信,任屈才,而且家族兴旺,派往前线不得又轻狡反复,经营后方又总觉得脖子上似有冷风,如何处置还真要好好参考孔明意见。

  此事暂且揭过,刘备此前已经知晓了荆襄大胜的消息,但此时看着二弟和徐庶写的详细战报,一时间还是感慨连连:

  “幸得士元,复得元直,何其有幸。”

  “荆襄之得,有云长翼德汉升之骁勇,有二位军师之谋划,有孔明和黄夫人之工学。”

  “更赖公琰坐镇后方,宛城侯音之义举也。”

  而孔明则是看着提到鲁肃的部分,一时间为这个老朋友叹息。

  有才有德,但是单靠这些想要让孙侯拿下合肥,还是难如登。

  庞统则是最为直接,指着奏表中的内容道:

  “鲁肃与孙权同攻合肥,吕蒙却被遣回江夏,代江夏太守。”

  “战事结束也未见鲁肃回返,恐江东生变,孙权已生异心。”

  如今虽然有大胜,但孔明庞统更明白,对曹操来依然还未伤及根本。

  下十三州,如今曹贼依然完整握有青州、徐州、兖州、豫州、冀州、并州,且掌控扬州和司州部分地区。

  后世戏称的九矿打一矿,如今至多也就变成了八矿打二矿罢了。

  而若是江东倒向曹贼,那局面……

  张飞倒是浑不在意:

  “担忧这些作甚?十万舅哥既然能背刺我等,只要时机合适亦能背刺曹贼。”

  随即面有倦色的张飞和庞统也被刘备赶去休息。

  至于封赏、战后调度之事,还需要和孔明细细商议一番。

  ……

  唐长安。

  骑在马上的王玄策仰头看着高大的城门,感觉和自己离开时似乎不太一样,但又具体不出来。

  他本是洛阳人,做官之后也没什么能走动的关系,朝廷一纸调令将他调往融州。

  融州地属岭南多瘴疬,家人都劝他不要去,但王玄策轻装简行,义无反顾就去上任了,并决心要做出点成绩。

  但结果干了还没一年就接到了了朝廷的调令,让他回京。

  一时间王玄策感觉这吏部简直是在玩儿他,长安到洛阳再到融州,一往一返近万里,差不多半年时间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也正因如此,王玄策倒是能清楚感觉出来这大唐与两年前确实不一样。

  具体来,就是百姓似乎……更自信了?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去年才刚灭了突厥擒了颉利,夸功的布告都贴到岭南了。

  南方百姓虽不晓得颉利是谁,但也知道咱大唐灭了个强担

  另外可能就是生活上的改变,各州医学设立,虽远远称不上药到病除,但普通百姓得了病至少也有个能指望的地方。

  赈灾仓的增设,一些杂税的免除,都能让百姓略微喘口气。

  王玄策本就是官员,知道的也更清楚,中央发到各州的还有对于海事、河西、吐蕃等事的问策,以及科举条件的放宽。

  他能感觉到,当今这位圣上,远远没有被一个颉利可汗满足。

  但回长安不过半日后,王玄策的感叹就变成了摸不着头脑:

  “陛下要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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