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衔尾蛇

  陈浩盯着手背的烙印有些愣神,呆滞的眼睛里充满着大大的疑惑。

  直到江面的雾气渐渐散开,一艘飞速驶来的水面快艇将他生拉硬拽地拖上了甲板,陈浩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陈浩,没事吧?”

  “你说江里掉了个人,那个人呢?”

  “我们在边上兜了好几圈都没看见人……”开口的是位穿着民警制服的同龄人。

  这人叫陈一,是陈浩的发小死党,大学没读就去当了兵,退伍后先是进入了古街派出所当辅警,后面考试通过顺利转正,从辅警变成了民警,目前负责文峰古街周边的治安。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正在执勤的陈一自然就闻风赶了过来。

  “阿一,你们也没看见水里有人?”陈浩猛然抬起头问道。

  “我们都兜了老大一圈了,这江面就这么丁点大,现在雾气也散了,要是真有人落水早发现了。”

  “我刚才打电话问了上下游的兄弟单位,也没接到报警求助。估计八成又是什么垃圾、树杆漂下去,被你误认成人了。”陈一严肃地摇了摇头。

  这种事件虽然少见,但是在合阳城的江边上每年都会发生那么几起,以至于出警之后基本都是虚惊一场。

  发小的描述让陈浩眼中的迷茫之色大盛。

  对于一个习武练拳十几年的人而言,陈浩自信自己的眼力和记忆力不会出现差错。

  可是刚才救人时的情景,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明明是泡在江水里的一个大活人,被他一碰肩膀就突然化作了透明碎片彻底消失,仿佛人间蒸发了。

  如此具有冲击力的一幕,就差没把陈浩的三观给直接震碎了。

  “那个人怎么会突然没了?”

  “没了就算了,怎么会变成碎片?”

  “总不能是我碰到他的缘故吧!”

  陈浩心中诧异不已,脑子里忽然想起了老电影《风云》里正在施展剑二十三的剑圣,被路过的楚楚轻轻一碰直接化成了灰灰。

  这两者的情景是多么的相似!

  可是,电影是电影,现实是现实。

  练了十几年醉拳的陈浩可是比谁都清楚,这现实世界里压根就没有什么元神出窍之类的超凡能力。

  ……

  本着敬职敬责的心态,出警的快艇在江面上兜了好几个大圈,搜寻了半个多小时,人是没找到,垃圾倒是捞了两袋上来。

  在确定没有人落水后,快艇很快就载着陈一几人靠了岸。

  陈浩则是第一时间就被送上了岸,此时的他裹着一条毛巾毯,站在游船码头翘首以盼等着陈一的消息。

  当然了,在得知是一起乌龙事件后,附近围观的老少爷们也都慢慢散去。

  原本闹哄哄的古街堤坝满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反倒是附近开茶楼的几个小商贩、小老板此时乐开了花,见到陈浩还半开玩笑地打趣他“见义勇为”捞了个寂寞的壮举。

  因为就在刚才那片刻功夫里,这几家茶楼的生意一下子就从零星几个客人变得座无虚席,狠狠地赚了一笔。

  眼见陈一带着几个辅警、消防员有说有笑地上了岸,陈浩就知道这起落水救人事件铁定是要被定个乌龙性质了。

  “阿一,不好意思哈!耽误你们执勤了。”

  “要不要回去跟你做个笔录啥的?”看见发小带着一群人在江面上搜地那么认真,陈浩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众人道了个歉。

  “做啥笔录?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这样的乌龙警情我们所每年都要遇到十几起。”陈一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随后又诧异地看了一眼陈浩遮遮掩掩捂着右手手背的模样。

  “你右手受伤了?”

  “要不要去我们所里上个药?”陈一颇为关切地问道。

  “没……没受伤,就是最近……刚纹了个身……”陈浩挤出了个难看的笑容,将盖在右手手背上的左手挪了开来,顺便当着陈一的面抬手扬了扬。

  虽然这起突发事件被派出所定性成了乌龙性质,但是右手背上这个奇怪的纹身却在提醒陈浩,他之前肯定没有看走眼。

  “纹身?”

  “你手上哪有什么纹身哦!”

  “真的是……害我们吹了半小时江风捞了两袋垃圾,你搁这还跟这没事人一样开玩笑,晚上夜宵你请定了!”陈一翻了翻白眼,又觉得不出气,伸手捅了陈浩一下。

  开了几句玩笑话,约定了晚上出去吃顿夜宵,陈一很快就收队回去了,留下一脸懵逼的陈浩,低头看着自己手背。

  “别人看不到我这个烙印?”

  ……

  见事情已了,陈浩有些疑神疑鬼地回到了八仙武馆。

  他先是去洗浴室拿着水龙头对着手背这个奇怪纹身冲洗了几分钟,什么肥皂、沐浴露、酒精、小苏打都用上了,愣是没起到什么作用。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蛊毒?咒印?恶作剧?”

  “还是我眼睛出问题,出现幻视了?”

  陈浩有些不信邪,又拿出手机对准右手背拍了拍。

  只是一看到刚拍的手机照片,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就让陈浩浑身打了个冷战,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因为手机的照相功能同样拍不到这个奇怪烙印!

  “真是见鬼了!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陈浩深吸了一口气,又从办公室拿出纸笔对照着奇怪烙印一点点描绘了起来。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陈浩勾勒出那个奇怪烙印的轮廓后,原本清晰可见的黑色水性笔线条,居然跟那个消失在江里的人一样化成了透明碎片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那种惊悚、强烈、刺激的观感,就好像有某种力量在干涉,不允许这个奇怪烙印出现在这个现实世界上一样。

  “???”

  “不可名状?不可成象?只有我自己可以直视,不会是克总附体吧?”陈浩盯着右手背微微出神,一直折腾到夜幕降临都没搞清楚这奇怪纹身的用途和来历。

  ……

  与这奇怪烙印斗智斗勇了数个小时候的陈浩,终于是抵挡不住腹中的饥饿打算出门觅食去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此时已经是晚上8点多,合阳城地处华国西南位置,天黑的比较迟。

  夜色下的文峰古街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灯火,古街附近的居民刚刚吃了晚饭,来这边纳凉、游玩的人不少。

  古街的空地上,几个姿态妖娆的中年领舞,正带着一大群制服统一的广场舞学徒,音响开地闹哄哄的,生意比陈浩家的武馆强多了。

  陈浩瞟了一眼这些精力旺盛的老头老太们,正打算出门找家饭店随便对付一下,哪想到陈一这家伙早早就守在武馆门口了。

  “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不是说吃夜宵吗?”陈浩狐疑地问道。

  “轮休了,这个月都上白班。”

  “夜宵晚饭都一样!反正都是你请客!”陈一笑呵呵地一勾手,跟陈浩勾肩搭背地溜进了古街外一家常去的江湖菜馆。

  要了份万州烤鱼又上了两碟黄瓜小菜,配上一大盆毛干饭,两人直接开动。

  “老规矩,还是不喝酒?”

  香辣味的烤鱼火气比较重,吃饭间陈一从冰箱里搬了两听冰啤酒过来,打算压压火气。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酒精过敏?”陈浩白了对方一眼,去拿了瓶冰雪碧过来凑数。

  “周末不喝酒,人生路白走!”

  “你说你一个练醉拳的,居然连酒都不喝,我看是白练了。”陈一半开玩笑地打趣道。

  两人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死党,对彼此的情况都非常了解。

  就连陈浩家传的醉八仙拳,陈一也跟着他爷爷练过一段时间。

  “听说这次大检查搞的很隆重,你家那间破武馆连半个学徒都没有,能不能撑过去?”

  “不行就来我们所上班得了,先从辅警干起,考个几年说不定能转正。捧着铁饭碗,最起码不用担心失业。”陈一给自己倒了杯酒,顺便说着白天里听到的风声。

  “你也听说了?”陈浩皱了皱眉。

  “这方圆十几公里内可都是归我们所管的,咱们合阳城那么多家武馆,老早就在微信群里传疯了。”陈一拿起手机翻了几条聊天记录出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就是大检查嘛!到时候你过来给我凑个人头,我再去拉点老学员回来撑撑场面。”陈浩说着连忙扒了几口饭,他打算吃完饭后抓紧回武馆。

  下午先是跳江救人闹了个大乌龙,回去后又被那个奇怪烙印耽搁了一阵。

  如此折腾了大半天,陈浩愣是忘记去联系花名册上的那些老学员了。

  陈一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也是憋不住笑:“给你凑人头就算了,我那点三脚猫功夫,也就去当兵时学的军体拳能拿的出手。”

  “你爷爷小时候教我们醉八仙拳,到现在怎么也有十几年了吧?老早就忘干净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死党,不在对方落难的时候说些风凉话,那就太对不起死党这个称呼了。

  ……

  两人在小饭店里边吃边聊,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又是从小一起长大,话题自然不少。

  从房子、票子、车子,再到职场工作、人生、未来女朋友。

  两个单身狗花了半个小时吃完饭,陈浩起身爽快地买了单。

  不愿这么快散场的陈一,还拉着陈浩跑去古街里的一家复古电玩游戏厅,说是回忆一下童年,带着陈浩搞了几把拳皇、街霸、三国战纪。

  什么97风云再起,草薙京、八神庵、不知火舞轮番上场。

  等到把五十多个游戏币花了干净,两人就此散场已经是夜里快11点。

  “都这么迟了?”

  “算了,明天再去联系那些老学员好了。”陈浩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

  想起武馆的电闸还没关,就沿着古街快步向八仙武馆的方向走去。

  此时古街上的人流已经非常少,灯光也暗淡了下去,只有几家烧烤摊还人声鼎沸。

  路过武馆边上的小刘便利店时,陈浩感觉嘴角上火的厉害,也不知是不是吃了烤鱼的原因,就顺路进去买了瓶王老吉。

  像这样的小便利店,古街附近有十几家,由于人流量不大,大部分都是赚个生活费。

  除了卖烟酒、饮料副食品以外,这类小店门口还摆着投币的儿童摇摇车,还有几台缩小一号的迷你街机。

  见有个人影正蹲在那台迷你街机前玩的兴起,刚玩过街机的陈浩忍不住探头过去瞅了一眼。

  只是这一瞅,陈浩的瞳孔就瞬间缩成了针眼!

  因为蹲在那玩街机的壮汉,除了屁股下没有小板凳,靠着扎马的功夫半蹲着身子以外,对方粗壮、发青的右手背上同样有一个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奇怪烙印!

  只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壮汉手背的烙印虽然同样有衔尾蛇和一扇门,但是对比起陈浩手背的那扇缺角的门,对方手背的那扇门却是门身完整,只不过中间开了半指多宽的缝隙。

  除此之外,这壮汉身上有一阵极为奇特的律动,伴随着对方沉重的呼吸,就好似有一阵闷雷在陈浩耳边滚滚而过一样。

  “蹲身起伏若奔马,铁索横江似臂猿。”

  “好硬的桥!好硬的马!这人练的是南拳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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