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严东宇所感受到并非是一种错觉,经历过了后世数十年生活熏陶的方明远,对于这种拙劣的把戏,实在是看得太多太多了。多到了,只要经历了开头,就能够想到结尾。他知道严东宇一直看自己都不顺眼,当然了,自己也一直看不顺眼他。但是一个成人,用这种没意思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的学生,未免有些过分了。他倒是想要看看,他严东宇他还能够玩出什么花样来。
如果说,一开始严东宇的那些举动可以被他认为是教育方式粗暴,还可以容忍,毕竟在八三年时,这种情况屡见不鲜。那么如今的成心挑衅,就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了。显然,严东宇这是自认为已经被整个班级里的孩子都被他收服了,这才转回头来收拾自己。
方明远淡漠地看着严东宇,等着他的下文。
严东宇却是心头一震,原本和方明远对视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躲避开来。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一股浓浓的羞辱感涌上了心头,令严东宇感到颜面发烫。
“方明远,你这一次才考了七十五分,成绩大幅下滑,明天叫你的家长来学校!听到了没有?”严东宇色厉内荏地说道。叫家长,这可是他的大杀器,一旦祭出,可是无往而不利的。以往镇中学的那些刺头们,就是被他这一手收拾地服服贴贴的,他倒是要看看,面对被在学校里骂得狗血喷头、满腔怒火的家长,方明远他是否还能如此的镇定。
方明远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果然是分分分,学生的命根;考考考,老师的法宝!严老师,我倒是想要问问,我的试卷上那二十五分是怎么扣的?”
严东宇万万没有想到,方明远居然还敢当面质问自己,看着全班人都诧异地看着自己,严东宇热血冲顶,戟指着方明远道:“出去!到门口站着去!”
“出去可以,给我一理由先!”方明远寸步不让地反问道,“即便你是老师,也无权无缘无故地赶学生出去!”
“上课时,未经老师允许,擅自开口说话!”严东宇冷冷的道,“不许上课说话的规定难道说你忘记了?回去给我抄二十遍!明天交上来,交不上来你就不必来上课了!”
方明远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拿着自己的试卷,向门外走去。“如果说刚才我不开口的话,严老师是不是打算再扣我一顶目无老师的帽子?老师问你话,你怎么能够不回答呢?果然是大人了,好威风,好煞气!一句话就可以剥夺我上学的权利,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宪法中规定的儿童有受教育权,难道说严老师你一言就可以否决?请问您是国家主席?还是国家总理?还是说这厂子弟小学是你家开的?”既然严东宇都已经不讲道理了,方明远自然也不会再给他留有余地,这话说得是份外的刺耳。
严东宇气得是怒火中烧,教学这么多年来,碰上的刺头也不少,但是像方明远这样“讲道理”的刺头还是头一个。可是这话语一句句地直捅肺窝子,噎得他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暴怒的严东宇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方明远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一个闪身就冲出了教室门,大叫道:“老师动手打人了!老师不讲理使用暴力了!老师耍流氓了!”
这一声尖叫在静寂的楼道里简直就如同放了鞭炮一样,立时整个楼道都为之震动了,就连二层的人们都听得一清二楚。立时,一间间教室的屋门都打了开来,上课的教师们纷纷探出头来,顺着声音看来。
站在门口的严东宇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顶门,这个小子太混蛋了,竟然将事情一下子挑得人尽皆知了。
“方明远,谁打你了?”说话的是方明远的语文老师王炎,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
“严老师他说不过我,就要动手,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被打着了!”方明远故意做出了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一溜烟般地躲到了王炎的身后道。
王炎看了看一脸怒气的严东宇,对于严东宇的教育方式,其实他心中也有些腹诽,只是他毕竟不是方明远他们班的班主任,只是代课老师,所以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对于语文常拿百分的方明远,他可是相当地喜欢,这样一来,对于方明远所说的就先信了三分。
“严老师,我不知道你在镇中学是如何管理学生的,但是在厂子弟小学,老师是不应当动手打学生的。这些孩子才多大,你又多大?”王炎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以大欺小”的话来。但是严东宇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一张脸立时涨得通红。
“严老师,你怎么能够动手打人呢?”又有一位老师面带不满地道,这些原本就教过方明远的教师们,对于这个既聪明,学习成绩又好,还不惹事生非的孩子都有着好感,而且方明远现在在厂子职工里也是小有名气,这在外面一说起来,自己是他的老师,也是涨脸的美事,谁不夸两句老师教育的好?所以一看到方明远那副惊慌失措的小脸,这立场自然就偏到了方明远的这一边。
“我没有打他!”严东宇咆哮道。
“我看是没有打着他吧!”王炎针锋相对地道,和方明远相处这么久的他,自然知道这小子一向说起话条理清楚,常常有自己的“歪理”,但是那些“歪理”若是事后琢磨琢磨,却也不无道理。有时候,大人还真说不过他。看严东宇的模样,应当是说不过这小子,就想要以武力降服了。
“老师应当是以理服人!坏人才动手打人!”躲在王炎身后的方明远火上加油道。他也想明白了,大不了自己换个班级,反正这四个班级的老师自己都不陌生,不在严东宇班上了,看他还怎么打击报复。例如王炎担任班主任的这个班就不错。
“别胡说!”王炎强忍着笑意拍了拍方明远的脑袋道,“没大没小的。你当谁都跟我似的,这么好说话。”
“王老师,可是这不怪我啊,我只是问问严老师,凭什么扣我数学考试的二十五分,他就急了,又是让我出去罚站,又要请家长,还要罚我抄班规二十遍,还说什么不准我上学了,最后还要打我,这样不讲道理的老师我能怎么办?”方明远一脸地委屈道。
“扣了你二十五分?”王炎和旁边的几位老师不禁有些诧异。方明远这小子也许平日里有稀里马虎的时候,但是正式考试一向是门门百分,怎么可能会在数学上被扣这么多分?
“你把试卷拿来我看看!”王炎瞪了严东宇一眼道。方明远将手中的试卷递给了王炎,王炎大致地看了一遍,这脸上不由得就沉下来了几分。虽然他不是数学老师,但是小学二年级的功课对于他来说还是很简单的,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他就已经心算出,方明远的最后二十五分题的答案是正确的。显然是严东宇在成心为难方明远。
“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子浑厚的声音,“现在不是上课的时间吗?都给我回去上课去,有什么事,下课了再说!”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纷纷叫了一声“鲁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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