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古蔺·昊枢是个有心人,一次肝疼肉疼间的功法推荐,便饱含了多层面的深思熟虑。
承载《栖霞诀》、《碧霄诀》功法的玉牒经过了降解处理,玄机维度仅有两维,属于傻瓜玉牒,适用对象再平庸,只要懂得将神识沉入其间,即可轻易捕获其上信息,而无须他们拥有过人的悟性。
而且,他调教部属的能力堪称一流,譬如,在二楼值守的那名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年轻女司仪,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此刻只须执事大人使个眼色,她便心中了然的轻步上前,步频虽快却踏步无声。
无需上官吩咐,她便麻利的取下《栖霞诀》、《碧霄诀》玉牒,向火旭问明适用者姓名,然后轻轻挥出如缕元力,将“水榭”、“火捻”两个名字分别刻印在两片玉牒表体上,以示区别。
“火公子,还是送往浣秋园吗?”
女司仪轻声发问后,火旭立马点头,心底暗暗赞道:好一个心思玲珑、办事利索的女子!
女司仪如风而去,古蔺·莽域莫名的觉得心里堵得慌,嘀咕道:“与皇家武道府相比,宗人府僚属以老人居多,脑力、眼力劲都差点意思,是该换些年轻面孔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古蔺·昊枢得意的笑笑,然后抬手邀火旭登楼。
三楼四壁被厚帘遮盖得严严实实,阁内未燃灯,光线昏暗,元晶材质发出若有若无的微光,循着微光望去,影影绰绰的似有高大组柜伫立其间。
这回,古蔺·莽域主动慷别人之慨,抢先道:“三楼是神功神技楼,这里的功法、技法全来自昊天强者,火旭,机会难得啊,嘿嘿,见者有份,火旭,放手挑一样,千万别客气!”
古蔺·昊枢沉着脸,摆手制止道:“这······恐怕行不通。”
执事越是如此,宗正越发来劲,后者拉高嗓门道:“能被火旭选中,这里的拾遗神功神技也算是适得其所,执事大人何必小气!”
摇摇头,古蔺·昊枢苦笑道:“阁中并未布设玄阵,且所有藏品是否是货真价实的神功神技,一直未经强者甄别,皇族强者也根本窥测不出玉牒上的任何信息,不能确定它们分属于何种功法、技法及是否适用于挑选者,就算我特准火旭前去挑选,他也没法选啊。
五年一届的古蔺部落才俊大会将于明年盛夏时节迎来第四千一百零六届,到时候,籍蕴阁所藏神功神技将被悉数移至鹏背山一带,置于大型玄阵之中。
我猜大帝陛下、皇后殿下会传召火旭以特邀才俊的身份参会,届时火旭进入玄阵求索,假的、不适用的功法和技法自会被他的神识过滤掉,被神识捕获的玉牒自然承载着真且适用的神功神技,如此一来,岂非水到渠成!”
火旭修炼过《玄冰诀》,还拥有待修炼的《玄火诀》、《苍雷引》,已经知足了,功法、技法不能贪多,否则就嚼不烂,故而,他对籍蕴阁所藏神功神技并不动心,婉拒道:
“皇族拾遗神功神技,得来不易,还是把它们留给皇族中的未来才俊吧。”
“好,此事先这么说定,至于未来的事嘛,未来再说。”古蔺·昊枢心中释然,见古蔺·莽域嗫嚅着嘴巴还想搅浑水,便大手一挥,断然道:“走,火旭,上四楼,那里藏有许多奇珍异宝,件件都是无价之宝啊!”
四楼也是帘幕四垂,但阁中燃着灯,不是紫晶灯,而是光色乳白的闪晶灯。
柔和的灯光下,一座略显低矮但体型庞大的异形桌几乎占据了室内九成面积,铺满洁白衬布的桌面上,颇为讲究的有序摆放着数以千计的奇异珍宝,一眼望去,端的是琳琅满目。
满室珍宝除了大约三成之数的太易奇玉,其余七成无不是天然的星河宝石,其色泽要么极浅要么极深,一看便知来自苍穹之上,而羲和星球根本不能出产此类奇珍异宝,无论自然生成还是人工合成。
一枚菱形红宝石,形制酷似吊坠,其色泽不是暗红色,而是鲜亮的樱红色,通体光芒内蕴,浮动的光点如星辰一般闪烁。
一颗标名为“美人泪”的莹白透明宝石,体积大过人头,形状呈泪滴形,肉眼几乎察觉不到它的质感,然而,当观者凝视它的时候,却惊奇的发现其上竟有荡动的浮光波纹,恍如美人星目中流转的眸光······
浏览着一件件珍宝,某个瞬间,火旭脑中闪出似曾相识的念头,可即便穷尽其思,他也没法完成对这些珍宝出处的溯源。
不愿再折磨自己的脑细胞,于是,火旭像一名寻常访客那样,静心观赏各色宝物。
“火旭,你可以从这里挑走三件珍宝,随便挑。”古蔺·昊枢再次挥动大手,豪爽的道。
出手这么大方?火旭不由得心跳加速,不过,接下来,念及那些陨落的昊天强者,他恢复了冷静,谢绝道:“算了,太贵重,这份厚礼我承受不起。”
“这是皇后殿下的意思。”古蔺·昊枢故作神秘的附耳道。
火旭依然摇头,“对昊天强者而言,神功神技都有传承,生前归己,死后传人,这很正常,但珍宝不同,它们肯定都是那些昊天强者的随身器物,亦属于遗物,摆在籍蕴阁供人观赏尚可,若有人想把它们占为己有,这怕是要问问昊天强者的生前意志吧?”
嗯?火旭的奇谈令古蔺·昊枢大感意外。
古蔺·莽域连连点头,赞许道:“不错,羲和人是该对昊天强者心怀敬意。再说,这些珍宝虽说价值连城,却也有价无市,拿着它们既不能当钱花,又于修炼无益,还得日夜防火防盗,徒增烦恼耳!”
“可惜啊!”古蔺·昊枢不再强劝火旭挑宝,皱着眉头道:“皇族精心搜罗数万年,弄来这些珍宝颇为不宜,可说到底,它们应该都是饰物,好看却无实用价值。
我就想不通了,无数昊天强者陨落时,其随身异空间内必定存有与修炼密切相关的法器,那些神秘法器最后究竟归于何处?”
“法器?”火旭头一次听见如此奇特的称谓,不禁讶然。
“不错,是法器,羲和强者的叫法,沿袭至今已达两百万年之久。”古蔺·莽域难得又与籍蕴阁主人形成共鸣:
“关于法器的传说早已遍及羲和帝国各处宗门,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至于它们的下落,则一直是个谜。
或许,昊天强者陨落时,由于质量和单位密度太大,多数法器陷入地下深处,故而不为世人所知,而那些没有陷入地下的法器,全被各路强者当作宝贝疙瘩一样秘藏起来,即便皇族舍得出高价,也只能张罗来这些精美饰物,试想,谁会把堪比修炼神器的法器拱手送人?”
古蔺·昊枢忽然敛尽对老冤家流于表面的那分排斥与疏离,罕见的移步靠近古蔺·莽域,感慨道:“莽域老弟言之有理啊,羲和人意外获得来自昊天之上的神器,自会视若秘不可宣的不世奇物,岂肯轻易示之于人?
我常常想,法器属于昊天强者,羲和人原本无力破解其无尚玄机,然而,经过数百万年漫长岁月的洗礼,日日经受羲和气息与风雨的缓慢浸淫,它们也该能够与这里的星域环境融为一体且有所嬗变了。
所以,羲和星球恐怕会迎来一个史诗般的时间节点,那便是秘藏法器发生大规模的玄机降解,导致昊天强者修炼之物可为羲和人所用,进而成就一批旷古烁今的超级强者,彻底颠覆古老的羲和修炼体系和脆弱的现世秩序!”
古蔺·莽域猛的一惊,下意识侧头望向火旭,火旭反应极快,摊摊手,表示自己并非昊天法器所成就的少年强者。
“几天前黑琅郡那边传来消息,说凤崖部落有位年不足十四岁的少女,名叫绯······鸾,对,就叫绯鸾!此女天生神力,十二岁的时候便能一拳震崩一整座山峰,十二岁,还是元稚啊,却能做到元师也未必做得到的一拳开山,委实不可思议!
而且,此女三个月前仅为五级元少,冬试前据传她已具备二段元士的实力,这突破进度直追火旭,太吓人了!若说她修炼时没有得到昊天法器的辅助,打死我也不信!”古蔺·莽域唾沫四溅的道。
“还有这事?!”古蔺·昊枢愕然,旋即一脸神秘的压低声音道:“远的赞且不提,先说我们日日栖身于此的宫城吧,十年前,这里气氛森然,出入宫城者无不自觉的肃然整顿姿容。
可近来我总觉得宫城氛围有变,少了分森然,多了分缈逸,俨然是个钟灵毓秀之地,这是罕见奇人即将临世的征兆······”
耳边响着两名政要的热议声,火旭神思飞扬,脑海里映出夕颜的身影。
那位心思单纯的夕氏少女,自幼不惧极寒极热气温,她以雪娑林中的葫芦塔为家,而形状怪异的葫芦塔是否就是传说中的昊天法器?
在那股莫名的悲怆感又一次钻入心底之际,火旭堪堪稳住心神,将思绪从习惯性的冥思中抽离。
他已无限接近于破解关于诸天的前世之秘,接下来,便用时间与机缘累积,自会自然而然的迎来彻悟的那一刻。
不过,他并不认同两位政要的预判,昊天法器对羲和人的影响力没那么夸张,决定帝国治乱浮沉的关键因素仍来自无数羲和人本身的万重心机。
乱象已经显现,在洞悉诸天之秘前,火旭注定会在动荡的时局中辗转漂泊,不时面对各种不期而至的人生困局······
“走,上五楼!”楼道边,谈兴颇浓的古蔺·昊枢抬手相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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