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街头巷尾时不时闪过的人影、偶尔响起的低声交谈让黑暗中透出一丝诡谲。
巷子中的陆诗柳打了个寒颤,尽管她披着胡时真的外裳,但黎明前的寒冷仍然让她一个弱女子难以忍耐,不远处一阵窸窸窣窣,董心五的声音传来:“再加上我这件。”
紧接着手里多了件东西,不用问也知道是董心五的衣裳,陆诗柳有些过意不去:“我还撑得住。”
董心五道:“穿上吧,说起来也是老夫的失误,没想到对方围而不攻,迟迟不肯动手。”
胡时真两手抱着肩膀,憋在心里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段西峰半只眼睛露出来,一边观察着巷子口的动静一边道:“知道那么多干甚,最关键的是能混进去探个究竟。”
董心五打破了他的幻想:“我方才已在周围转过,每一条出入的巷子都有人把守,无法进入无法靠近,就连我们身处的巷子也并不安全。”
胡时真悚然一惊,回头看去,但见巷子幽深,如同噬人的黑洞,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那怎么办?”段西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在那些躲在黑暗中的鬼祟的身影上打转。
“等等吧,天马上就要亮了,行人一多起来,暴露行踪的风险会大大提高,到那时希望能够出现转机。”董心五从始至终绝口不提主动出击的想法,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四人已经陷入了锦衣卫的包围,这种情况下能全须全尾地逃脱也是万幸,不敢再奢求别的。
胡时真痛苦地呻吟:“还要等到什么...”
话音未落忽听城墙外一声脆响,紧接着一朵烟花忽然在半空中绽放。
短暂的光明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四个人面面相觑,只能看到彼此的惊讶。
饭馆二楼,廖文生霍地站起身,张回随他站了起来,两人同时问道:“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烟花最后一丝光亮化为灰烬,四下里又陷入黑暗,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会在这支烟花后改变。
陈谱推开门走出门,小白、谷雨等人已等在院中,潘从右趴在丁临的后背上,彭宇、娇娘、范新城,一众锦衣卫和兵丁,眼巴巴地看着他,陈谱深吸一口气:“走!
饭馆二楼,张回聚精会神地看着宅子里的动静,黎明前的黑暗为那宅子提供了最好的保护色,张回努力地瞪大眼睛,却什么也没看到,一股没来由地慌乱让他的心砰砰直跳,半晌后试探地道:“有动静?”
“不等了...”廖文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他脱下外裳,将绣春刀紧紧攥在手中登登登走下楼:“杀进去!”
锦衣卫和山匪紧紧随在他身后,街面上一瞬间多出了很多人影,廖文生一言不发,出鞘的钢刀悬在面前轻轻摆动,刀身散发着幽幽的光。嚓嚓地轻响声中,更多人抽出武器,杀气像雾一般向宅子蔓延。
廖文生走入巷子,锦衣卫聚在那宅子前,围了个水泄不通,刀口向门,蓄势待发。
廖文生背着手看向高耸的院墙,目光渐渐向上,巍峨的城墙在黑暗中只剩下一道剪影,沉默、冷峻,压迫感十足。
张回向齐全儿低语几声,齐全儿快步走到墙根,张回扭头看向廖文生,廖文生的表情隐在夜色中看不真着,良久后他听见对方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动!”
张回猛地跑动起来,在距离院墙还有一丈远的地方忽然弹跳起身,齐全儿早已做好了准备,眼见得张回跃至眼前,两手手掌互叠,掌心朝上,张回一脚踩在他的手掌上,前冲之势迅猛,齐全儿发出一声闷哼,猛地向上一举,张回如同一只大鸟飞入院墙之中。
少倾,大门洞开。
火把噗地燃起,将整条巷子照得亮如白昼,此刻不需要廖文生再下命令了,锦衣卫如猛虎下山一般扑进门去,像潮水一般向院子的各个角落蔓延。
“没有发现!”
“我这里也没有!”
一条条回报的消息让廖文生脸色铁青,花厅中杯盘狼藉,显然在此吃过晚餐,被褥也被翻动过,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快步走向二进院子,张回的声音自厢房中传来:“这里有地道!
廖文生大惊失色,健步如飞走入厢房:“跑了?”脸色狰狞,好似要吃人一般。
架子床已被搬到一边,地上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张回侧耳倾听着动静:“跑了?”
“看来对方也留了一手!”廖文生两眼冒火,到嘴的鸭子飞了,他的愤怒已到了爆发边缘,张回狠狠地道:“洞里有动静,看来逃得不远,他们跑不了的!
从一旁的锦衣卫手中接过火把,当先钻了进去,身影迅速消失。
锦衣卫却齐齐看向他,事情的发展自一开始便脱离了计划,众人心上不禁蒙上了一层阴影。
“还等什么?!”廖文生怒喝道。
锦衣卫噤若寒蝉,争先恐后跳入洞中。
任重瞥了廖文生一眼,看上去有些幸灾乐祸,但也并有多说什么,率领山匪钻入洞中。
那洞中约有一人之高,洞中潮湿憋闷,张回走出不远已是满身的汗水,但他似乎无知无觉,加快脚步走了约有盏茶功夫,眼前猛地一亮,他护着头脑挥舞钢刀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预计中的偷袭并没有发生,张回疑惑地放下手,眼前是一片林子,他举起火把四下查看,他呆住了:“这是?”
廖文生是最后一个爬出洞口的,所有人皆仰着头,他疑惑地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黑黝黝的城墙便在自己眼前,只不过一盏茶前自己置身在城墙以里,此时却已出了城。
张回颤抖的声音近在耳畔:“他们...他们竟然挖了一条地道,逃出了城!”
廖文生全身筛动不止,脑海中回荡的是:怎么会?怎么可能?怎么敢!
天津卫是座兵城,左右两卫驻军过万,守备森严,可就是这样一座常年处于战备状态的兵城,有人竟在它眼皮子底下修了这样一条暗道,这样等级的疏漏足够让左右两卫的主官人头落地。
当下不及细想,廖文生已完全变了脸色,咆哮道:“追!一个活口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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