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面太守,清谈将军!他不过是鸡肋而已,有他无他,何干痛痒?”不比其他佐吏,唐回乃是世外大侠,根本不顾忌比玉,也不用考虑得罪长官会有什么后果。
有唐回带头,其他人也胆子大了。杜坚站在大局考虑,对舒晏劝道:“既然施太守如此交代了,那就请舒丞接任太守与将军之职,也不为越礼。”
舒晏正色道:“仕人为父母丁忧而解职,需要朝廷另外选人除授。解职官员本人无权擅自做主由谁接替自己。即便我接任了这两个官职,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我本就淡乎名利,何苦来也!”
杜坚亦正色道:“若是有朝廷在,自然是应该由朝廷正式选派新的继任者来,问题是如今已经没了朝廷,此乃临危受命,有何不可?”
彭惠听罢欢喜鼓舞,拍手大声道:“舒丞接任太守和将军之位名正言顺,且是众望所归,就不要推辞了吧!”
台下亦是一片欢呼声:“恭请舒太守就职!恭请舒将军就职!”
得到众饶拥护,舒晏自然欢喜,但他还是保持了理性,坚辞道:“施太守为双亲丁忧,此乃自古传下来的礼法,虽目前不合时宜,但我亦不好过分劝之。为百姓鞠躬尽瘁,此乃我舒某义不容辞之责任。我可以暂时代行汝阴太守与靖安将军之职责,然而此两项职衔却是万万不敢领受。既然朝廷不能选派继任者,那就只能虚位以待,等施太守服丧期满重新回归。”
大家正因为将要有一个实至名归、尽职尽责的长官而高兴,没想到却遭到了拒绝。杜坚、彭惠等人带头苦劝,可是无论怎么规劝,舒晏就是不肯答应,无奈也只得放弃了。
情况紧急,由不得拖拉。舒晏赶忙步入正题道:“施将军刚才讲话要我们好自为之,就是让大家在战场上要保持清醒,随机应变。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各位弟兄都是我汝阴的好儿男,脱产三年,被家乡父老养活了三年。如今匈奴犯我汝阴,必要抢我财物,欺我妇女,杀我老幼,我们堂堂热血男儿,能答应吗?”
“不能!”台下万众一心,齐声高喊。
“今就是保卫家乡、保卫父老、报效朝廷的时候,大家有没有信心杀退匈奴?有的话,就给我连喊三个‘杀’字!”
“杀!杀!杀!”台下又是万众高呼。
看到大家群情激昂,舒晏十分欣慰。杀了猪羊祭旗,又每人赏了一大碗酒,予以壮校
舒晏事先勘察霖形,将队伍带到了距离城北十里的一处高坡。这里俯瞰北来进城的必经之路。一旦匈奴骑兵到来,两军对垒,互相冲锋,自己的步兵居高临下,可以对骑兵形成俯冲之势;相应的,向上的地势亦可以削弱对方骑兵冲撞的威力。
彭惠、张飞带一万人在路东侧,舒晏与唐回带一万人在路西侧。队伍安扎完毕,原地休息。第一次亲临真刀真枪的实战,任何人都不可能一点儿都不恐慌。舒晏此时也是忐忑不安。他不是畏惧自己的死,而是深感干系重大。毕竟全汝阴的青壮之年都集中在这里,面对的又是骁勇善战的匈奴骑兵,自己作为战斗指挥者,属实十分焦虑。不管内心怎样不安,为安抚军心,在外表上绝对不能显露出来。他与唐回有有笑,骑在马上向远方张望。
约莫过了三个时辰左右,就见远处狼烟骤起,一队人马沿着大路迅速奔袭而来。
“匈奴来了,准备战斗!”
舒晏与彭惠一声呐喊,大家手握兵器,迅速做好战斗准备。
人在遭遇大事的时候,往往都是在事前很紧张焦虑,而当大事真正到来的时候,反倒能坦然面对了。
汝阴这边也有二百匹战马,由舒晏、彭惠以及先前选拔出的千夫长、百夫长等勇健者骑乘。二万饶队伍只有二百人有资格骑战马,这似乎是很难得的待遇。但实际上这些人负责独立带头冲锋陷阵,可不是白捡的。
片刻间,那一队骑兵已经冲到眼前。舒晏与彭惠、唐回、张飞均全身贯甲,手持长枪站在本部最前面,拦住对方去路。
对方匈奴为首一员战将,胯下一匹黑色战马,身贯锁子甲,手持一杆长矛。面对眼前这个阵势,此首将似乎颇感意外。他将马勒住,大声喊道:“舒晏,可真有你的,短短二三年不见,居然练出这么多兵来!”
呀!对方首将居然认识自己?舒晏刚开始只关注这支骑兵的规模了,并没在意首将,等到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这才仔细观瞧。此人三十左右年纪,面皮粗糙,些许黑髯。此面相很有些熟悉,但在这一身戎装之下实在对不上号。
“你是阿壮?”舒晏猛然想了起来,却又有些难以置信。
阿壮仰头一笑:“哈哈哈。正是某家。不过,你应该称我为刘壮,以后更要称我为刘将军才是。”
“你就是一个叛逃的奴隶,根本就没有姓氏,要有也应该是跟随你的主人姓施,何来刘将军一?”
当着这么多手下被揭了老底,阿壮很觉得没面子,愤愤道:“我本胸怀壮志,在施府不过是暂时苟且而已,大丈夫岂能甘心做奴隶?是你们有眼无珠,不识真英雄!幸亏我大汉皇室亲王刘莽慧眼识珠,特意派冉汝阴寻我,一路提携。我又凭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被特赐了皇室刘姓。如今,我王又亲口许下承诺,只要拿下了这汝阴郡,就将拜我为将军。就凭你汝阴,根本不足以与我相抗,这跟直接把将军衔赐予我有什么分别?”
舒晏暂时不理会阿壮的自高自大,而是转问道:“刘莽?可是曾经在洛阳朝中为侍的那个匈奴使节吗?”
“正是。”
“哼哼。”舒晏蔑视冷笑,“你们两个可真是一丘之貉,一对叛徒贼子!”
“休要出言不逊,羞辱我也就罢了,竟敢羞辱我大汉皇族?”
“笑话!世上只有汉高祖刘邦及其后代所建之汉才能称之为汉,只闻有前汉、后汉和蜀汉。匈奴胡人竟敢僭号大汉,自称大汉皇族,好不令人耻笑!大晋皇帝宽待戎狄,奈何戎狄狼子野心!你二人全都是大晋的子民,如今反叛,不是叛臣贼子是什么?尤其是你,既叛了主人,又叛了朝廷,兼具家国双重反叛,还拐带主人姬妾,可恶至极,罪莫大焉,远远避之还则罢了,今日居然还带兵回来侵犯汝阴,简直猪狗不如!”
“哈哈哈哈。”阿壮仰头一声狂笑,“先让你嘴硬片刻。不过我实话告诉你,我此次带兵回汝阴,除了为我大汉皇帝开疆扩土、进而我自己加官进爵之外,我还有其他目的:一是跟阿妙有个了断,她或者死,或者跟我走,与阿妍一起做我的左右夫人,我尚可以考虑原谅她;二是要你跟姜默两个饶命。”
“唔?”阿壮的话并没吓到舒晏,而是令他很纳闷惊讶,“你要打下汝阴进而求得加官进爵我能理解;你要带走阿妙我也能理解;你想要我的命我还能理解,毕竟我是汝阴郡的实际领导者;但我的夫人默只是一个妇人,闲散在家,并没在官署任职,且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偏偏指名要杀她?”
“哼哼,想当年在洛阳,你们两个差点儿害死我,怎么能无冤无仇?”
舒晏更奇了:“我们跟你在洛阳除了那次比箭之外,貌似没有过任何过深的接触,何来害你之?”
“还没有!你记不记得那一年,也就是我跟你刚到洛阳的那一年,有一雪夜,你跟姜默曾经追捕过一个人?”
“刚到洛阳的那一年?”舒晏仔细想,但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却一时想不起。
“在洛河边,有一个人扛着一个死人跟你们擦肩而过......”
“哦。”经阿壮这么一提醒,舒晏想了起来。那他与默两个人一起去城外踏雪,走出了很远,就在刚刚往回走的时候,忽然碰见一个人扛着一个貌似人状的物体狂奔,进而把那物体扔进了河里。当时由于黑,并不能确定就是死人,但这一举动绝对值得怀疑。于是他跟默两个人就对那个嫌疑人紧追不舍,一直追到了城内。城内街陌纵横,很容易躲藏。眼看着就要追丢了,默情急之下吹出了夺命迷魂针,但终究还是让那人跑掉了。
“那个人就是你?”
“不错。”
“你杀了谁?”
“奴婢贩子刘三麻子。”
“他是你的买主,你为何要杀他?”
“他要把我卖到外地去,而我不想离开阿妙,所以就杀了他。”
这子果然不是善类,非但如今反叛,十数年前竟已杀过了人!“谋杀人命罪加一等!这个暂且不论,我不明白的是,当时那么黑,我们跟你只是匆匆擦肩,互相根本谁也没看清谁,你怎么知道那两个人就是我跟默的?”
“我原本也没猜到是你们,但跟你比箭的那,默曾用毒针射晕了我追赶的一只鹿。那枚毒针跟射晕我的毒针一模一样,再经过仔细回忆,我就断定了是你二人。虽然确认了,但当时却奈何不了你们。不过我不甘心,就使了一个手段,送了默两只虫子,总算暂时稍解了我的心头之恨。”
“什么?”舒晏恍然大悟,“默衣服里的两只大毛虫是你故意使的坏?”
“自己掉落的会有那么精准?”阿壮阴笑反问。
舒晏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你此举给默造成多大的伤害?”
“姜默经常对我出言不逊,又差点葬送了我的性命,给她那点儿伤算什么?只有杀了你们,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好个胡奴!”舒晏从不口出这种带有歧视性的言语,可是今日已经气撞顶梁,怒发冲冠了,“还敢大言不惭地自称刘壮!你就是个没有姓氏的胡奴,就疆奴壮’罢了。你杀人在先,伤我妻在后,又携婢潜逃,叛国谋反,罪大恶极,今我们就新愤旧怨,国仇私恨一起算,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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