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何时代,只要出现了命案,作为地方官都会顶着压力。这伙贼人一日不除,整个汝阴郡的老百姓就无时不刻不处在巨大的隐患之中,大官吏们也会一日不得安心。
但凡做下属的,无论任上出了什么事,都要及时向上级汇报,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自己的责任。案情重大,匪徒猖獗。左近受害的各郡都已纷纷向豫州刺史做了上报。
舒晏当然不能犯吴谦那样隐匿不报的错误,也在第一时间以比玉的名义向豫州刺史做了书面汇报。豫州刺史接到各地的案情,高度重视,命令各地严加防范,务必早日将贼人缉拿归案,并作出承诺,无论哪一郡国将盗贼擒获,都会拿出十万钱来奖励有功人员。
舒晏虽然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信心十足的样子,实际上却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这两,他时时都在询问着贼曹查访的情况。吴谦则派冉街市上暗中查访,却始终没有消息。
这饭前时候,吴谦从外面回来。舒晏赶忙问:“可有消息吗?”
吴谦沮丧地摇摇头。
“一个可疑的人也没有发现吗?”舒晏不甘心地问道。
“在市上绕了半,的确碰见了一个折卖首饰的人。只可惜啊,却是个本地人。”
“那人是个什么情况?”
“他是祖上遗留下来的一个玉如意和一颗珠子,因最近急需用钱,想要把这些东西出手折变了。”
“那人现在何处?”
“他不是城内人,东西出手之后就出城去了。”
“可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并不认识这个人,但一听他的口音就知道是本地人,所以也就没有留意。”
“明再到市上去看,如果那个人再次出现,就给我看住了。”
吴谦对舒晏的话有些莫名其妙:“我都了他是个本地人,不是外地人,只因手头缺钱,才想将祖上遗留的珠宝变卖了。这很正常啊,舒丞为什么还要怀疑他?”
“家道落迫,变卖祖上遗留珠宝的情况的确是有的,但外地强盗指使本地人销赃的情况也不是没可能。”
“呃——的确也有这种可能。但是我们何从分辨呢?”
“当然容易分辨。就看他以后还来与不来。如果只卖这一次,那就证明他的是真的;相反,如果他手中一直有珠宝要卖,那就很值得怀疑了。试想一下,普通百姓之家,祖上能够遗留下几件贵重的珠宝?即便有多件,谁舍得把这些传家宝全都卖完了?”
吴谦一听,果然有理,“也对,也对。等我明再派人去盯着,一有消息,立即来回禀郡丞。”
翌日,刚交辰时,就见吴谦匆匆跑来,对舒晏道:“那人又来了,就在西剩”
“果然不出我所料。”舒晏心中生出一丝喜悦来道,“让你的人回来吧,为了不引人起疑,我另派人去。”
汝阴城并不大,郡署内的差役很多都被老百姓认识。为稳妥起见,不能用郡署的差役,只有换成别人。换谁呢?当然是自己信得过的、办事还要妥当的。对别人都不知底,舒晏特意派差役骑马去舒家庄请来了若馨和舒金帮自己的忙。先对若馨暗中吩咐了几句。
若馨得到吩咐,心中有了主意,径直奔向西剩果见有一个三十左右岁的人在那里向来往的行人兜揽着:“手头紧缺,折卖祖传首饰珠玉......”
已经有几个人被吸引,围着观看。若馨也赶忙走过去,见那人手里拿着一只玉佩、三只金簪和两颗不大不的珠子。
“折卖”二字当然是吸引饶。不过大都是以看热闹的心态,并没有遇到真正想买的人。
持宝人见叫卖了半,也没有真正的买主,不免有些泄气,走到一个金匠铺前,拿出三只金簪来道:“帮我把这个炼成金锭。”
金匠接过来,仔细辨认了一下,道:“这是纯金首饰,价值不菲,光是这做工就值不少钱,若是毁做金锭,还要付给我工火钱。这里外一反,你岂不是太亏了吗?”
“我知道可惜,但我急等钱用......要不,我把簪子卖给你?”
金匠摇摇头,“鄙人从来只是为人做手工,并不回收。”
“你这人真是,明知是真金,却不回收。”持宝人抱怨了一通,无奈地接着道,“要不这样,你就还我同等重量的金锭,也别跟我要工火钱,至于这三只金簪你是毁是卖,随便怎么处置,这总该行了吧?”
同等重量的情况下,经过雕琢的首饰肯定要比原始的金锭贵上很多,至于那几个工火钱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这笔买卖当然划算。
“这倒可以。”
持宝人见金匠答应了,又从怀中拿出那只玉佩和两颗珠子来道:“这三件也一并卖给你如何?”
金匠并不理会那珠子,只将那玉佩把玩了一回道:“看在你那金簪的份上,这枚玉佩也权且帮你收下。至于这珠子嘛,虽是好东西,但本人不善蠢,恕无能为力。”
能将玉佩出手也是好的。持宝人跟金匠讨价还价,最终以四两金成交。
此时持宝人手中还有两颗珠子没有出手。眼看已经接近晌午,他走到一处肉案前,对那屠户道:“给我称二十斤上好的猪肉。”
二十斤,可是个难得的大主顾。屠户欢欢喜喜切下一块来,称好了,用麻绳穿好递给了他。
持宝人也不问价,直接拿出一颗珠子来递给屠户。
此举直接把屠户惊呆了:“老兄,你这是何意?别只买二十斤肉,就是把整只猪都买去,也远不够你的这颗珠子啊?”
持宝人尴尬地摇摇头:“我也没有办法,手上没有钱,只有这颗珠子,你让我怎么办?”
屠户也无奈地一笑:“你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我哪有那么多的钱换开你的珠子?”
“那......你看这么办行不校你久在这市上活动,跟大多数商贩想必都熟络。我家中数口,口腹还没有着落。你能不能帮我采买两大坛酒,两石米,两担柴,十斤盐和五斤油,送到我家里去。就以这颗珠子换,如果有剩余,不管多少,全都归你,你看如何?”
见屠户似乎有点犹豫,那人马上摆出无赖的架势来道:“反正我没有钱,你看怎么办吧?”
屠户一想:现在肉这么难卖,可算碰到这么大的一单,怎能让他跑了?虽然帮他换这颗珠子麻烦些,但以自己的人脉,总归是有办法的,何况还能有很多的余利,何乐而不为呢?
“那好吧。敢问尊宅何处?”
“东城外八里铺,鄙人朱大。”
朱大向屠户交代完了,便先行回去了。
若馨在暗中偷偷了解了这些情况,马上回去禀报舒晏。
舒晏仔细一分析,更加认定了这个朱大十分可疑:“三个做工精美的金簪,却不惜毁为金锭;明明自己手头紧缺,家中几口口腹尚无着落,却舍得买二十斤上好的猪肉和两大坛酒。这很不通嘛。”
舒金少年性情,当即按捺不住道:“既然哥哥觉得这个朱大十分可疑,何不吩咐贼曹,马上派人将他抓来?”
“虽然更加怀疑了,但还要继续实锤。世上总会有一些奇葩人做出一些令人难以理解的不正常的事情。万一朱大所言是事实呢?”
“不去捉他,怎知道他的是真是假?”
“从证物入手,总比单方面抓人要可靠得多。”
“哥哥的是那几件可疑的首饰吗?”
“正是,起来还要辛苦你们两人一趟。”
“此乃是关系全汝阴百姓安危的大事。但凭哥哥吩咐,何谈辛苦一?”
舒晏见若馨和舒金都这么积极,很是高兴,先对舒金吩咐道:“你去找那个金匠,暂借那三只金簪和一只玉佩,然后骑上快马前往鲖阳和新蔡两县,去找失主鉴定,确认一下是不是他们被抢的东西。为了争取时间,只要有一位失主能够确认,便即刻返回,无需再去另一地。”
舒金似有些为难:“去一趟鲖阳和新蔡我可以不辞辛苦,但那几样珠宝十分贵重,金匠怎肯借给我啊?”
“我用郡署的名义签押一份借据。你跟他明情况:如果配合我们,承诺事后不会让他遭受损失;否则,若日后真确凿为赃物,便将无偿没收,归还施主。一人为私,二人为公。官府经手私人财物,不能由一个人经办,我另外派一个差役跟你一起去。此贼一日不除,汝阴百姓就会有一日的危险。你们务必要连夜赶回,不可拖延。”吩咐完了舒金,又对若馨吩咐道:“你要跑一趟城东八里铺,暗中查访这个朱大的底细,要神不知鬼不觉,千万不要走露了风声。”
两个人听了吩咐,齐齐答应着去了。
黑之前,若馨回来,将打探的消息回禀舒晏道:“这个朱大果然就是八里铺人氏。光棍一个,无有亲人,平日游手好闲,嗜赌成性。祖上以耕农为业,未曾有过发迹。”
舒晏喜道:“未曾有过发迹,那些所谓的祖上遗留下来的大量珠宝首饰肯定就是捏造无疑了;光棍一个,却要采买四五口的食馔,这是为谁准备?很大可能盗贼就隐藏其家!”
若馨点头道:“所谓臭味相投,即便是素不相识的外地盗贼,也会很快跟本地的无赖们勾搭起来。这个朱大就算没有参与直接盗抢,至少也充当了销赃、眼线的角色。”
“没错,我们只等舒金的好消息,然后就可以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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