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但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询问一下。就是关于汝阴县舒家庄乡庠学一事,停课已经多日,就没有人关心吗?”
听到舒晏提及于此,大家一时谁都没有言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是自己的直接管辖范围,谁也不会去领这个责任。良久,功曹史孙义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就硬着头皮道:“庠学之事本是由文学掾余预掌管的,可惜他已经走了。据我所知,舒家庄庠学那助教年老体弱,一卧不起。汝阴县方面已经在寻找替代之人,只是一时还没有找到。”
“没有助教只不过是最近几日的事,我也不想怪你们。但是舒家庄庠学历来没有学舍,一直在占用我家的几间房屋。那时我本以为是权宜之计,谁知道时隔数年还依旧没有解决。是下面县乡没有向上反应,还是郡里面根本就不理睬?”
“学舍的事,舒家庄方面的确反应过。但是舒丞请恕我直言。”到这里,孙义难为情地顿了顿,“据我所知,当初想要修建舒家庄庠学的时候,本来已经凑足了钱款,谁知却被你舒家庄的人给偷走了,责任在你舒家庄一方,不在郡里......”
庠学之责上有太守,下有文学掾,并非孙义的责任,他只是充当了一个临时责任人。虽然孙义有反驳分辩的言语,但舒晏却并不生气,而是正色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当时是汝阴国的文学掾,最清楚不过。当初那笔修建庠学的钱本该是由汝阴国库出的,可是时任国相邱守泰中饱私囊,贪污了这笔钱。导致所有庠学都是通过民间集资修建起来的。修建舒家庄庠学的钱也是通过舒家庄人一点一点拼凑来的,并不是从郡里拿的钱。再者,钱是被大盗盗走的,舒家庄的两个孩只是被利用而已,罪责轻微。相比之下,郡县对于那种惯盗缺乏震慑,又没有及时将赃款追回,就没有责任吗?”
孙义现出尴尬的表情:“舒丞所言没错,郡里的确该为舒家庄出钱修建庠学。可是在惩办邱守泰的时候,其罚没的财产都已全部上交了朝廷,郡里并没有得到一毫。如今再提这件事,郡里根本没有此项预算。况且如今郡里的家底你也看到了,日常的开支还不宽裕,哪有额外的钱帮着建庠学?”
舒晏也知道郡里收支困难。可是,再穷不能穷教育。孩子们不能不读书,但是自己和家人也不能露宿街头啊。
“但不知修建一所庠学需要多少费用?”主簿杜坚问道。
“那可不一定。学舍的大、房屋的好坏都有区别。就拿房屋来,要是建几间茅草土坯房,三四万钱可能就够了,要是像点样子的砖瓦房,至少要八万钱。”
“肯定要茅草土坯房,砖瓦房就不要考虑了。”
“不,茅草房的确可以省下一大半的钱,但是茅草土坯房很容易坍塌,需要年年修缮,一年一年的零星费用加起来也不在少数。到时候若是郡县拿不出钱来修缮,五六年的光景就会成为危房,还不如一次到位盖几间砖瓦房呢。”
孙义听了,不住地摇着头道:“茅草房尚且没有着落,舒丞还想要砖瓦房,这不是太不现实了吗?”
舒晏也知道的确是很困难。不过,教育乃是长久大计。盖一所坚固的学舍,至少几十年都不用为此事担心了。别看老百姓家里大多也都是茅草土坯房,但是私家的房屋都会有人精心打理,若是公家的房屋也盖茅草房,谁会像自家房屋一样去关心打理?
见舒晏发愁,户曹史郭堂提醒道:“舒丞何必只盯着郡里不放?修建庠学不光是郡里的事,它汝阴县也有义务。”
“对啊。”舒晏喜道,“郡里稍微挤出一点来,汝阴县再出一些,另外再想想别的办法,不就凑齐了?杜主簿,郡里能拿出多少钱来?”
“郡里顶多能拿出一万五千钱。”杜坚不好意思地道。
“一万五千钱。”舒晏在心内盘算了一下,有了主意,“建房子包括料钱和工钱。若是工程总价八万,其中料钱大概需要六万,工钱要二万。我只需考虑用料的费用,至于建房子的人工,我可以发动舒家庄的老百姓自己动手,分文不花。如今郡里出一万五千,县里再出一万五千,这就是三万,已经解决了大部分,还差三万......”
杜坚作为郡里所有账簿的大管家,是个账目精细的人。舒晏就对着他盘算。谁知杜坚以为舒晏又要他想办法,吓得赶忙推脱:“舒丞不要再指望我,那一万五千钱已经是我擅自主张的,至于施太守同意不同意还在两可之间,我可没本事给你解决不足的那三万钱了。”
舒晏猛然想起来:郡里所有的开支进出理应全都要经过比玉同意。即便是一万五千钱,如果比玉不同意,也是拿不出来的。他扭头看向比玉,问道:“舒家庄庠学一事......”
到一半,却停下了。因为不知在什么时候,比玉已然梦会周公去了。虽是睡着,却依旧是正襟而坐,一副自若之态。
其他几位掾史早已看见了,只是没人敢言语,此刻都在忍不住偷笑。
比玉似乎觉醒,睁开眼来一看,大家正以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很不高胸道:“我正做的好梦,被尔等搅了,好可恶也!”
其他掾史不敢回言,舒晏却直言不讳:“一郡太守竟然在公堂上睡觉,好可笑也!”
“有什么事吗?”比玉没好气地问道。
“关于修建舒家庄庠学一事,要从郡里拿出一万五千钱来,敢问府君是否同意?”杜坚赶忙禀问道。
比玉似有些不耐烦:“区区一万五千,何须问我!”
“府君如此,那就是同意了。不过,除此之外,还尚有三万钱的缺口没有着落。”
“那就再拿三万不就行了?”
“郡里府库紧张,实在没有三万的富余钱。”
“官家没有,就去我府上拿,什么大不聊,非要搅我的好梦!”
拿私家的钱为官家办事,这种情况极少见。要么就是极度慷慨之士,要么就是董卓、曹操之流,以举兵起事为目的的。正常情况下,即便是家私巨亿,谁也不会用自家的钱去贴补官家的开支。
“这——府君的可是真的?”
比玉已然又闭上了眼睛,用麈尾挥了挥身边的阿吉道:“去府中给他拿钱,我要接续好梦,休要再烦我。”
众掾史们对比玉的举动深感诧异,只有舒晏十分了解比玉,并不觉得稀奇。他对比玉也对掾史们道:“施太守仗义出手,实在是高风亮节。不过,公是公,私是私,施家再有钱,也不能随便补贴公用。此三万钱算是暂借的,等到郡里财赋充足了必定要还回去。”
比玉唯恐自己的美梦不能接续,只要不打扰他,哪里在意还与不还!
舒晏先跟着钱胜去府库拿了一万五千钱,又跟阿吉回府取了三万,最后顺路到了汝阴县衙。汝阴县令当然也不愿意向外拿这笔意外的开支,无奈有上司的知会,没有办法。好在汝阴县乃是本郡的首县,家底还算充盈。就挤出了一万五千钱出来。
六万钱,满满的两大袋子。虽然这钱不算数,但汝阴城到舒家庄不过几十里的路程,舒晏却不担心出意外。
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舒家庄。芷馨和默见到他,既高兴又诧异:“你不是要等到休沐日才能回来吗?怎么才三就回来了呢?”
“孩子们停着课,我不能不急啊。”舒晏一边一边将两个大钱袋从马背上解下来。
“呀,你带回什么好东西来了?”默好奇地伸手去摸,摸出是钱,惊讶道,“怨不得都地方官比京官油水还多,原来果真如此。你任郡丞才三,就带了这么多钱回来!可这不是正路来的钱,你怎么能收!”
舒晏又好气又好笑:“你把我想哪去了?这是我筹集的建庠学的钱!”
“什么,建庠学的事这么快就有了着落了?”芷、默二人都有些不大相信。
“那是当然了。”
“太好了,我家夫君可真有本事。”
二人帮着舒晏将钱袋搬进屋内妥善保管了起来。舒晏就把钱款筹集的经过跟她们了。
芷馨听钱款的筹集是这样不容易,有些心疼舒晏受委屈,“本以为郡里会很痛快地将这笔钱拨下来的。既然这么为难,你何不向我跟默之,这六万钱,我们都是拿得出的,也省的你求了这一个又去求那一个的。”
默听了,也赞同道:“是啊,宁可出些钱,也不能让你受委屈,更不能被施得那厮瞧了。”
舒晏对二位夫饶话既欣慰又感到惭愧,“女子嫁夫,为的是寻找一个依靠。而我作为一个丈夫,没能让你们过上好的生活也就罢了,还有什么脸面再向你们伸手要钱呢?”
默听罢,哈哈笑道:“我们有实力让你吃软饭,而且心甘情愿,这有何不可呢?”
舒晏面对默的打趣,也笑道:“你们也只能在我面前充充有钱人。在施家面前,你们的那点所谓财富,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默似乎很是不屑:“施家的确有钱,不过也没有传闻的那么夸张吧。”
芷馨也道:“洛阳那里的不算,只拿汝阴的产业来,的确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甚至不如十年前。”
“怎么可能?我看你们就是仇富心理在作怪,在这里胡乱编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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