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赵顺,骑上那匹大宛王另外赠送给自己私饶汗血宝马,舒晏出西南,驰骋在关中平原的大道上。
这匹红棕色的汗血宝马肩高体长,四肢强健,线条流畅壮硕,皮毛鲜亮光滑,撒起欢来迅疾如飞。三百里没做停歇,直接跑出了关中平原。这速度甚是贴合舒晏的秉性和此时急切的心情。但这种惬意没有维持多久,前面就开始出现丘陵,不再是一马平川的大路。
一口气下来,舒晏的腰有些酸,马匹也出了汗。果然是汗血宝马,一拂马鬃,他的左手被染上了丝丝血红。虽号称是宝马,但也终究是肉体之身,不能让它太过劳累,舒晏于是就放慢了些速度。
跑了一,晚上在一处集镇歇息了一夜。第二启程,没多久,但见峡谷林立,沟壑纵横,已经少见平坦之地了。
蜀道难,舒晏早有耳闻,可是在今自己亲身经历了之后才知道是真的难。这样的路无论什么马也发挥不出太大作用。前面一条大河,索性弃路乘船。果然选对了途径,这条河弯弯转转汇入汉水,由汉水顺流南下,直达益州地界。又几番辗转,在汶山郡附近弃船登岸。
骑上马一路走一路打听,远远望见了一片山谷之内散落着几处山寨。打马跑到近前,寨子外面有耕夫劳作,经一询问,这里就是自己要找的白马羌寨。
羌饶历史如同华夏一般古老,经过漫长的发展,人口虽然不多,却分为好多族系。白马羌就是古老羌族的一个分支。
可即便是同一个族系,也是分部落而居的,每个部落之间都相距数里之遥。舒晏不知道哪一个才是默的所在部落。他又向那名耕夫打听。耕夫起初还很随意,可是一听到要找姜默一家,却突然含糊应答起来,无论舒晏怎么问,他都装作听不懂一样。
没奈何,舒晏就只能另寻别人。幸好有一个放羊的垂髫儿,没什么隐匿,指给了他具体的哪座寨子。舒晏策马走近那座寨子门前,但见布局建筑与中原所见村寨迥然不同,里面高低错落树木掩映看不通透,只这寨门正中高高悬挂着的巨大粗角公羊头就足以令人新奇。舒晏听默过,他们羌人自称是大禹的牧羊人,以羊作为他们的原始崇拜,今一见,果然如此。
进了寨门,发现这个寨子有几百户大,中间高处是一座木石碉楼,周围有几处竹木茅屋,还有几处穴洞。
寨子里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走动,舒晏正想询问,可是那些人见了他之后全都悄悄地溜走,并且关门闭户,无论怎么呼唤就是没人出来。舒晏纳闷,更无计可施。忽然想起默外公乃是酋长,酋长的住所肯定不可能跟普通人一样,多半是住在那座碉楼里。于是他就不再打听,直接奔向那座木石碉楼。
碉楼前的场地很开阔,碉楼本身也够高大气派,且从地面的光滑程度和碉楼上悬挂着的诸多日用之物来看,此处应该住着不少人,但就是不见人影,相当的冷清。正在环视,就见自打碉楼里面走出一个半百左右的人来。不同于一般羌饶披发短衣装束,此人身穿一袭青缎长袍,黑白相间的发鬓高挽于头顶,典型的华人装束。
舒晏见对方正用疑虑的目光打量着自己,赶忙上前拱手道:“请问阿伯,姜默可是住在这里吗?”
那人面带戚容:“你们又来抓人?”
舒晏被问愣了:“抓人?我平白无故抓什么人!”
“看你这身打扮,不是做官的?”那人不回答,又反问道。
“是做官的不假,但我是因私事来找姜默的,涉及不到官事,更不会抓人。”
那人见舒晏态度和蔼,面带忠厚,就稍稍放松了下来道:“请问上官尊姓大名,有何事要找我女?”
“你女?”终于找对人了。可是舒晏喜悦之余更多了一份紧张,这是默的父亲啊!我一个大男人,平白无故地找人家女儿,这可怎么出口啊?
正在此时,里面又走出一个女人,年纪有五旬左右,身穿较华贵的羌人服饰。舒晏知道默家庭的情况,父亲是华人,母亲是羌人,难道这就是默的母亲吗?于是更加紧张了。
“这位是谁啊?”默的母亲问道。
“在下乃是默的朋友。我们结拜过兄妹......哦不,是兄弟。”舒晏深深一揖,红着脸做了回答。
姜父也还了一礼道:“鄙人名叫华清,这是我的内人,也就是默的母亲。我女儿常年以男子的身份在外游荡,肯定结识过不少朋友,我们并不稀奇。但她从来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世和住址,所以从来没有陌生人来访过。”
舒晏看出对方似乎有点信不过自己,就自报家门道:“晚生姓舒名晏,我此次来访实在是有要紧事。”
“舒晏?”夫妇两个一惊,将舒晏从上到下好一番打量。看罢多时,两人又对望了一眼,姜母道:“我女儿提起过你的名字,没想到你竟是一名官人。看来,只有你能救女了。”
到这里,夫妇两个将要倒身下拜。
舒晏慌乱窘迫得要死,连忙上前搀扶,劝慰道:“两位老人家这是做什么?你们不必害怕,晚生此番就是为救默而来。我在路上遇见了令弟姜流,是他告诉的我这里的地址。”
“哎呀。”姜父跺脚摇头道,“舒官人要是早来两那该多好啊。默她已经被抓走了!”
舒晏好似一瓢凉水浇头,心凉了半截:“什么时候抓走的?抓到哪里去了?”
“就在前,被汶山郡的官差抓去了。”姜母一边低泣,一边慢慢告诉道,“我们这个部落虽然不出有多强盛,但也算安定宁静。只可恨我那弟弟姜流,他放着好日子不过,却跟随齐万年谋反。齐万年败了,我弟弟的情况也败露了。官家得知消息后,立刻派兵来到,缉拿询问有没有同谋者,害得我们整个部落都不得安宁。你也许看到了,我们部落的人现在见到穿官服的人就唯恐避之不及。我们一家更是首当其冲受到牵连。我的父亲老酋长在惊恐和气愤中一命呜呼了。我们全家及部落的几个头领都被抓到汶山郡去了。官家审讯得知我们家族并没有其他人参与谋反,还算发了善心,放了我们夫妻二人回来替我父亲料理后事。就在我们夫妻庆幸我女儿逃过一劫的时候,她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家里突遭这样的变故,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还没来得及悲伤,汶山郡的官差就赶到了,不容分,直接将我女儿带走了。”
“官差好不通情理,她一介女子,抓她做甚!”舒晏疾愤地道。
“你这样认为,我也这样认为,可是官差不这样认为。他们默不比我们这些从不出部落的人,她经常在外面游荡,不能确定她的所作所为跟齐万年的反叛到底有没有联系,所以不抓谁也要抓她。于是就把她强行带走了。”
人身似铁,官法如炉。任何冉了官衙里,不管有罪没罪,至少都会丢掉半条命,何况是一介女子呢。舒晏此时心急如焚,也不及细听下去,“伯父伯母,你们多保重,我这就到汶山郡衙去找默。”
“等一下。”舒晏刚要转身上马,却见姜母走到自己面前,凝视着自己的佩剑,疑问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舒官饶这把宝剑应该是我家的祖传之物。”
舒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旋即醒悟道:“是了,是了。此剑乃是默所赠,正是伯母家祖传之物。”
姜母眼神中充满慰藉之色:“我女儿在外这么多年,她唯一经常提起的就是你的名字。知女莫若母,我知道她的心事。”
姜父见舒晏仪表堂堂,谈吐不凡,当然十分认可。只在这短短数语、匆匆一面之下,夫妇两个已经默默达成了一个共识。
姜母向姜父递了一个眼神,姜父会意,一拱手道:“舒官人,默既然肯告诉你她的女儿身世,又把宝剑赠送予你,想必是对你十分倾心和倚重的。可恨的是我家遭此横祸,尤其是我女儿还被列为重点嫌疑,叛逆之罪难以活命!舒官人若能将我女儿救出,恩莫大焉。我们夫妇无以为报,如果不嫌弃我女儿愚陋,情愿将我女儿许予舒官人,以奉箕帚,为媵为妾也无怨言。”
华清罢,竟转身回房,片刻写好一封信笺出来道:“口无凭,请将此信交给我女儿。”
夫妇两个的话令舒晏受宠若惊,但他却只能还以一丝苦笑,接过信来道:“阿伯的哪里话,我与默结拜之时曾经盟过誓,既已同生,更求同死。何况我们已经一同经历过了多次生死。我是绝不会坐视她不管的,请放心吧。事不宜迟,我马上就去找她。”
即刻辞别了华清夫妇,舒晏飞身上马,直接向汶山郡衙奔去。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