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沈玉活了许久,三千年前就已经活了许久。
若是论起道法,剑术,沈玉自信不输天下任何人。
若是打架,沈玉也没有丝毫忌惮意味,因为他从来就没输过。
只是沈玉此时突然发现,自己的确还是有很多不擅长的东西。
当初他嘲笑余雯雯是一个剑痴,可是以前的自己又何尝不是。
杨盼儿不懂这些,或者说没想到这些,只是默默的瞪大眼睛望着沈玉。
在她的眼中,沈玉是无所不能的,所以这种懵懂单纯的眼神非常具有杀伤力。
就在沈玉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时,忽然,远方的圆台上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一副散发着琉璃光彩的巨型画卷徐徐展开,如梦如幻。
有商贩讨价还价,有行人神色匆忙,有稚童走丢后大哭,有往来贵族公子招摇过市,期间更隐约能够听到市集之中的嘈杂声。
高台之上的画卷似乎在一刹那间活了过来,人影接踵而至,栩栩如生。
远方千里江山偶尔还有飞鸟成群飞过,然后飘落在湖面之上栖息。
围观的人群瞪大了眼睛,满脸陶醉的望着高台之上的男子,以及他手上那只神奇的毛笔。
“城内四大家族之一的东方家长子东方端,最擅长书画,以书画入道。”
赵姬解释道。
杨盼儿也是不自觉的踮起脚尖,望着那栩栩如生的画卷。
这种画技,哪怕是修道有成的修行者,也会下意识的去欣赏其中的意境。
只是好像还有一个人是意外。
杨盼儿看见了沈玉的表情,他的没有微皱,似乎在思索什么。
杨盼儿不解道:“这画的不好吗?”
沈玉若有所思,半响后回道:“勉强。”
杨盼儿好奇道:“你画的比这个还好吗?”
沈玉摇头,解释道:“我不会画,但曾经见过,见多了,所以了解一些。”
“那你会画吗?”
“不会。”
杨盼儿嘟起小嘴巴,一脸说教的模样,摇头叹息道:“你这是眼高手低,沈玉,这样不行呐。”
沈玉笑了笑,然后朝那边走了过去。
杨盼儿眨了眨眼睛,追上去问道:“你要干嘛?”
沈玉说道:“就选这个吧。”
“你刚才不是说你不会画吗?”
“可以学。”
“就像前几天学阵盘一样?”
“是的。”
.....
千柳城东方家的东方端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唇红齿白,星眉剑目,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只是眉宇间掩饰不住的傲意还是让不少人望而远之。
许多参加画道比试之人都安静的待在一旁,大多数脸上都没有沮丧神色。
东方端能够夺取第一,自然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们的目标是能够得到前三便可,因为前三便会有四大家族为此次春试提供的珍稀法宝和丹药,对于没有背景靠山的散修而言,远远比一些虚名带来的用处大得多。
东方端的笔意还未曾在画卷上收起,周围就响起了一片拍手称赞。
紧接着,一篇精美绝伦的诗词也刻印到了画卷之上。
书画比试向来便是百家争鸣,谁能力压群雄,自然会有专门的书画大家做为评判。
东方端作画时众人都安静等待,除了欣赏,更是代表一种尊敬,但是到了后来,众人显然就已经不会如此。
一时间,每一笔落下,便有如鲜活生命,一颦一笑,每个人的神色纤毫毕现。
不到一会,整个圆台之上只有东方端的落笔之音,期间也有两名精通画技的散修从此间脱颖而出。
一位是衣衫褴褛的书生,样貌端正,神色正气。
一位则是深闺大家,面带红纱,纤纤素手也作出了一幅惊世之作。
而这两位,也是千柳城乃至整个林山国都赫赫有名的书画大家。
负责在前方点评画技的三位男子微微谈论,面露满意神色,当中那位已过天命的男子更是抚须点头。
看见这一幕,众人都觉得胜负已分。
能让三人中资历最老的书画大家都觉得不错,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因为这位貌不惊人的男子叫东方道子,他是东方端的师傅,更是昔年中州书院中画院的得意弟子。
“不出我所料,大局已定。”
“虽然早知道结果如此,但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们去看看其他三家弟子的风采吧。”
众人议论纷纷。
沈玉就在这些闲言碎语中一步步来到了这份画技比试的圆台之上,扫了一下四周,左侧的偏僻石桌上铺了一张清纸。
他盘膝坐在了石桌前的黄色蒲团上,然后旁边便有袅袅茶烟升起。
烟气朦胧如雾,看似虚幻,实则是一种特殊禁制,让此处空间处于一个独立的地方,不会打扰天空圆台之上其他类别的比试。
似乎是因为画技比试已经到了尾声,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子。
然后众人看见他提笔的姿势,那完全是一种门外汉的姿势,没有丝毫的美感技巧可言。
旁人微微摇头,很正常的,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再对他保持关注。
沈玉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右手提笔,微微闭眼,似乎在回忆什么。
他跟杨盼儿说过他见过很多人画画,实际只见过一次,但那一次就已经是天下最强的画技。
是的,不是最美,也不是最真,而是最强。
沈玉笔锋一动,然后临空一划。
洁白如玉的清纸凭空悬浮起来。
紧接着就有真龙怒吼之音从天地间响起,宛如平地惊雷。
“吼!”
随后一条金色黄龙从天空的黑云处探出巨大的龙首,狰狞恐怖,龙吟声响彻天地,更带起一阵声浪向四周散去。
圆台之上无数人下意识身体一颤,纷纷震撼抬头,望向那只金色巨龙。
巨龙盘旋飞舞,第一声龙吟之后,天空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伴随着第二道龙吟,狂风大作,风雨交加。
无数人顾不得施展避雨之术,面色苍白的望着天上真龙,惊惧不已。
以画入道,没有东方端那般生灵活现,也没有深闺大家的优柔,更没有那书生的锐意之气。
只有无双霸意,场间所有人都几乎忍不住想要跪拜天上真龙。
那位衣衫褴褛的书生双手颤抖,面对金色真龙,面无血色。
东方端死死咬住嘴唇,汗如雨下,紧紧的压住双腿,不让自己软跪下去。
至于其余人,早已经瘫软跪倒在地。
端坐圆台中央画技最高的东方道子满脸震撼,无法理解。
对他而已,此人的画技很粗糙,没有任何技巧和内涵,只是有一种常人难以琢磨的意。
但是这种意,他曾经在书院三层楼上侥幸见过一次。
斯须九重真龙现,一洗万古凡马空。
真龙现,凡马空。
这就是此人表现出来的意,与画技无关,与所画之物无关。
已然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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