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已有一旬,小九还未苏醒,但也一天天的在慢慢好转,厉东海与刘长生每天夜里都会小心地进屋查看小伙伴情况,小九整个人已经恢复到原来圆脸小童的样子。
按李四维的说法,虽然小九的衰老症状已经缓解,但突然地衰老、突然地恢复都会对身体产生极大负荷,那是一种常人远远无法理解的疼痛,而小九年纪太小,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无法承受这种疼痛,只能通过沉睡的方式缓解。
至于小九为何会这样,一见阳光,全身就弥漫着仿佛来自黄泉的阴冷黑气?厉东海与刘长生多次询问,老道也只是面漏忧愁,并未多说。
留岐山道观里多了些人气。每日扫撒的厉涛厉二爷、每日掌勺的厉波厉三爷,还有负责采买的厉东海厉大少爷,每日跟父亲来帮工的刘长生刘小郎君。
值得一提的是,刘长生父亲刘默看起来三十多岁,身具一股悍勇之气,人如其名,是个沉默的汉子,伤稍好了些,就亲自来道观感谢李四维救命之恩,见道观人多,在征得老道同意后,就主动帮忙在老道房间与大殿中间的空地搭了一个木棚,并做了两张木床放在里面,供厉家兄弟休息。
闲谈中大家才得知,刘默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定居李家村,那晚伤他的那人他也不清楚是谁,但应该是为了找什么东西,看他有点修为,就直接上门搜寻,霸道的很,他六品纳气的修为没在那人手下撑过三招就被打倒了。
刘长生是第一次听父亲说起以前的事,诧异父亲也是修炼之人的同时,也对其产生向往。
厉家兄弟对此并未发表意见,六品修为被打败在他们眼里确实不算什么。
…….
又是一天太阳照常升起,青竹上淡淡的落霜眨眼间消失不见,在冬日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照亮了留岐山,也唤醒了道观中的众人。
厉东海从厨房中走出,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刘长生父亲搭的棚子由于地方有限,只够放两张床,厉东海就自觉睡到了厨房里。
厉涛、厉波两兄弟也开始忙碌起来,厉涛一边打扫着院子,还一边督促起厉东海练剑,经过老道传法一事,知道自己突破无望后,厉涛心理有了很大的转变,不再寄希望于自己突破,反而更加看重后辈的成长,再加上住在七叶道观,有好为人师的李四维时不时的指点,为了厉波能多一些时间消化李四维所传之道,主动承担起了对厉东海的教导。
“东海你的剑绵软无力,是没吃饭吗!”厉涛批评道。
厉东海听后面露坚毅,手上挥剑速度又凌厉了几分,厉东海心里却默默流泪。
【是啊!二叔!我确实还没吃饭啊!】
厉涛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吃过饭不久,刘长生就兴高采烈地登门了,手上竟然也拿着一把乌黑的木剑。那晚的境遇给刘长生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原来生活不只是吃饱喝足那么简单,原来生活还可以像那晚一样刺激,拼尽全力!守护朋友!向死而生!刘长生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他已经做不到再像原来那样浑浑噩噩的活着。
知道了父亲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之后,刘长生更是对神往修炼,缠着刘默教授自己。
刘默为此有过挣扎,但在李四维一句:“人生只有按照自己的意思,走到自己想去的远方,才不会辜负大地给我们的生命!”
刘长生因此也在父亲指导下开始修炼,老道也不清楚刘长生的远方会在何处,但…当勉之。
但老道话并没有说完:【有人的远方轻而易举,有人的远方难如登天啊!只有最顶尖的力量才堪堪能踏上那个门槛,成与不成终需天意成全啊!…..但…..终须一搏!】老道并没有说出这番话。
按刘长生的话说,厉东海很幸运的成了他的陪练,并且会成为第一个败在他剑下的人。
但事实是…..每战必败。
日上三竿,刘长生再再再一次败在厉东海剑下。
冬日的阳光下,两人均脱去御寒外套,单薄长袖汗衫已经被汗水浸透,刘长生五体投地狼狈的趴在青石板路上,冲着厉东海伸手欲抓。
“再…..再来!”
“今天就到这吧,该吃饭了!”厉东海看下日头拒绝道。
刘长生初学乍练,怎么可能是家学渊源的厉东海的对手。
“你说我什么时候能赶上你!”刘长生仅比厉东海小一岁,自然是不甘心每次都输。
“就你?不可能赶上我!”
“明天就把你打趴下!”
两人斗着嘴,厉东海搀扶起刘长生,拿起拿放在大殿台阶上的衣服,打闹着进了厨房去…..
小九只感觉自己处于一个一片漆黑的空间中,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动,有的只是永世的孤独。小九想大喊,想怒吼,但发不出声;想自残,想毁灭,但无论如何挣扎都做不到分毫。
这是何等的绝望!令人如坠深渊,令人毁灭、令人疯狂。
小九甚至怀念起了困住自己生命的那个漆黑地窖,在那里还有至少还有一个名为“希望”的信念支撑,在这里…..呵呵…….
【长生,你还好吗?鞋子找到了吗?】
【东海,你逃了吗?剑有没有被抢?】
【师父!师父!救救我!救救我!我还能回去吗?我再也不从地窖出来了!】
………….
黑暗总是让人充满思考。
漆黑的空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小九再有不甘心,再有想做的,再想活着,又能有什么意义?
怪刘长生吗?他跟自己一样身不由己。
怪厉东海吗?他遵从父祖遗志,舍身护剑。
怪师父?师父又做错了什么?养育你长大,教你识文断字,习武强身。
那只有怪自己喽!怪你身小体弱,没法在朋友遇难时力挽狂澜!怪你身负怪异,没法让师父安心顺意安享生活!
【师父啊……师父…………】
小九感觉自己的意识也渐渐模糊,再也感觉到情绪的波动,就连思考也逐渐停滞了。
【也许,这就是死了吧!我…..】
迷茫间,只感觉身上又开始痛了起来,好熟悉的疼痛,小九以前经历过一次!意识仿佛被卷进了漩涡之中,一时天旋地转。
“师父!”虚弱中带着些许迷茫与亲切的声音,对于守在小九身边的李四维犹如。
四周仍是漆黑一片,但老道却能清晰地看到小九的眼泪断线珍珠似的一颗连着一颗,打湿了头下的方枕。
“师父!”这一声略有激动,带着深深的依恋。
“小九,乖孩子,怎么还掉金豆豆了?是不是身上疼?师父这就给你治!”老道手足无措,急忙抓住小九手腕,青绿色的木灵之力笼罩小九全身。
“不疼!能见到师父一点都不疼!谢谢师父救我!”跟呆在漆黑空间里比起来,这真实的疼痛感觉对小九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虽然清醒过来就代表现在的痛级身体可以承受了,但那也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小九脸色煞白,肌肉都无意识的抖动着,肯定是疼到骨子里才会这样。小小的孩童就要承受如此苦楚,老道看着不禁肝胆欲裂。
【谢我救他?殊不知…我…】
老道感觉自己胸口被整座通天峰压住了,连呼吸都是奢望。强忍着眼泪安慰道:“小九不疼,师父在呢!有师父在!”
木灵之力似乎也无法完全帮小九抵御疼痛,在青绿色的光晕中,小九停止了颤抖,带着一脸泪痕与笑容,再次晕了过去。
李四维又抓着小九运气良久,这才收手,看着床上小徒弟清秀苍白的面容,老道只感觉心如刀绞。
“痛煞我也!!”李四维抓着左胸,衣服已被抓的变了形,可老道却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挖出来。
屋外,早就感觉到屋内动静的众人,早就翘首以盼。小九醒来是这阵子大家统一的念想。
老道李四维脸上面无表情的走出了卧室。
“厉波!煮点清粥,估摸小九用不了多久就会再醒了!”李四维吩咐道,“就放点青菜碎就行,以后再大补!”对于照顾小九,老道已经被磨练的面面俱到。
说罢,脚步沉重的进入大殿,在神像前的蒲团上闭目盘膝,念念有词。
老道平时和善,这副模样大家从未见过,小九不是要醒了吗?
老道的态度给大家心里蒙上一层阴影,难道又有变故?大家手头的事也不做了,沉默的围在灶台边上看着厉波煮粥。
冬日的太阳总是落得很快,是夜,冰寒大地,长夜无眠,道观的夜安静极了,大殿香炉中沉香已快要燃尽,残灯如豆,昏暗异常,院内只有静静开放的霜花寂寞地陪着月光。
厨房里灶台上的清粥还温熏着,大家从日上三竿等到了月出清涧,李四维已经回到卧室照看小九,厉东海与刘长生也披着夜色坐在卧室门前。
“你说,小九会没事的吧?”刘长生轻声道。
“有四维道长在,不会有问题的。”厉东海其实心里也打鼓,但还是安慰道。
“你说,小九这是什么病?从来没听说过见到太阳会老死这种病。”
【我也没听过!】刘长生心里默默道,别说他们,就连见多识广的厉涛与厉波都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病症。
“想来是小九体质特异吧。等小九醒了你去问问。”厉东海教唆道。
“你就是让我探路吧!”刘长生吐槽道,“其实我感觉这个事还得问四维道长,小九说他很早就跟着道长了,他现在才多大,我看小九自己可能都不清楚原委。”
厉东海诧异的看了刘长生一眼,随后贴着刘长生耳朵小声道:“道长是小九的师父,四维道长修为通天,带着小九隐居在此,咱们还是不要多事。”
“嗯,但小九是咱们朋友,还是要多了解一些才好帮他!”刘长生怯怯的点了点头示意知道。
对啊!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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