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南州城下,翻山越岭而来的楚随心所部数千兵马已经在城外空旷处摆开了阵势,云梯车、霹雳车、冲车、攻城车,一应俱全。城外,军阵之中,虎士营副统领鲁大班和桑兰镇东将军宗必安并辔而立,遥望路南州城墙。
一员黑甲骑士纵马直奔路南城南城门,在城外护城河前停下马匹。那黑甲骑士昂头冲着城头上高喊道:“路南知州花太芳何在?楚侯爷勤王大军已经兵临城下,要直取洛安,捉拿奸臣种士良,你身为大越臣子,为什么不打开城门,迎接侯爷勤王的大军?”
一身四品官服的路南知州花太芳站在城头,望着城下的精兵,眉头紧锁。花太芳伏在城门楼的垛口上,对下面黑甲骑士高声道:“本官就是路南知州花太芳,楚侯爷在哪里?本官奉皇命在此镇守路南,不可能放人随便进城!你要想穿城而过,就要有兵部通关文书或是有朝廷调兵的虎符,不然谁敢放你进城?”
身体肥硕的花太芳心中很是不安,他扭地头对身旁的路南将军程启礼道:“程将军,情况有些不对啊!按理说,楚随心是带着人翻山越岭而来,这些重型的攻城器械是无法携带过来的!桑兰曾经五次进犯咱们大越,只有一次是从路南州突破的,还是城里的细作通风报信,桑兰人才敢攻打路南!”
“而且那一次也不是正面交锋,是趁着咱们路南精兵在费县剿匪,城中空虚,桑兰人先潜入城中夺了城门,开门把轻装而来的桑兰精兵放入城中,这才占领路南城的!那是一个意外事件。而且从那次事件之后,咱们路南州可是又重新修缮加固了城池,按理说楚随心不该攻打路南州,更不可能带这么多攻城器械啊!”
正五品路南将军程启礼也很疑惑,程启礼趴在城头垛口上向下张望,望着远处数千名阵势整齐,盔甲鲜明的精兵,又望了望那些攻城器械,忧心忡忡道:“花大人,末将也猜不透到底是什么情况!确实是很不合常理!既然他们准备如此充足,怕是对路南城志在必得了!咱们要怎么办才好?”
花太芳斜了一眼程启礼,冷笑道:“好你个路南将军!好一个‘咱们怎么办’才好!这路南城的防务可都在你手里,你却问本官要如何?本官是一介文官,难不成你还要本官能骑亲自上马,出城上阵杀敌?那样的话,朝廷养你们这些武将有什么用?”
程启礼脸上堆笑道:“花大人,误会了!末将绝不是那个意思!末将是想说,咱们不如先守住城池,等他们攻城好了!守城总比进攻要容易,所以咱们先守城看看!毕竟现在咱们不知道楚随心带领这些兵马的战斗力究竟如何,要是贸然出城的话,一旦打不赢对方,恐怕要吃大亏!”
花太芳似信不信道:“程将军,朝廷让你做路南将军,是因为你屡次立下战功,能攻善守,所以才把这路南州的防务交给你!本官也以为,这路南州非你这样的将才不能够守住!可你今天怎么如此畏敌如虎?你身为统兵将军尚且怯战的话,恐怕会寒了军心!我看不如这样,本官带一部分兵马守城,由你带兵杀出城去,把这些反贼再赶回山里就是了!”
程启礼头上冒汗,城下这支兵马看起来就很雄壮,不是寻常的戍卒能比。守城的话,他在很在行,上阵杀敌的话,他未必能打赢城下的兵马武将。毕竟听斥候回报说,楚随心部下万余精兵都是能征惯战的勇士,并不是寻常的山贼草寇可比。和这样的对手交战,程启礼心里是没有底的。
程启礼陪笑道:“大人,咱们的主要任务是守城,只要不让楚随心突破城池关隘就好!毕竟末将以前上阵杀敌,斩杀的都是那种山贼草寇!像这种精兵,恐怕不容易对付啊!一旦有点儿闪失,城池守不住的话,丢的可不止是咱们两个人的脑袋,恐怕很多人都要因此受到牵连!大人,这种事关生死存亡的大事,可一定要三思而行啊!”
花太芳瞪眼道:“怕什么!本官早就听说你程将军有万夫不挡之勇!在万军之中斩杀敌军主将,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你程将军有如此本领不用,又如何能报效国家?再说楚随心他带着一帮蟊贼回来,也不过是瞎胡闹罢了!你只管带兵出城,奋勇杀贼就是了,城里有本官主持大局,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
程启礼摇头道:“大人,话不是这么说!咱们的任务只是守城,拒敌于城外!咱们实在没有必要出城去厮杀!守住城池,静待援兵就是大功一件,又何必冒这种风险出城杀敌?”
花太芳大笑道:“程将军,你何必如此胆小怕事?我看城下那些兵马,不过如此!楚随心敢到准备充足的路南城来,那就是找死!这样的机会怎么能放过?你若是好男子,就带兵突入阵中,生擒了楚随心,那可是大功一件!大司马一高兴,别说金银了,就算咱们俩都官升几级也没有问题!”
程启礼叹气,摇头道:“大人,末将真不敢出城去啊!出城容易,万一打输了怎么办?”天要刮风下雨程启礼不知道,他自己有多大本事他还是清楚的!
花太芳怒道:“程将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生擒楚随心这样的机会还到哪里去找?本官若是武将的话,早就亲率兵马下城去了!你呀,放在面前的机会都不敢要!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花太芳一激动,手舞足蹈,唾沫星子乱飞,喷了程启礼一脸。
程启礼无奈用袖子擦去脸上的唾沫星,苦笑道:“大人,现在敌军刚到城下,士气正盛,就算咱们想打仗,是不是也要等他们几次攻城不下,士气低落之后再出击?兵法上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说法!等他们没士气的时候,咱们再出城也不迟嘛!”旁边几名校尉也都表示赞同程启礼的说法。
花太芳气笑道:“你们一个个也都是些人才!朝廷养你们何用?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敌军兵临城下,你们一个个却畏敌避战,是什么道理?朝廷耗费无数兵马钱粮养着你们,一旦敌军来了,你们竟然连出战的勇气都没有,还不如我一个文官!你们不去是吧?好,本官自己带一支兵马出城,去捉楚随心!”
程启礼吓坏了,这位知州老兄根本不会武功,他要是出城去打仗,一旦出点儿意外,他程启礼的路南将军也就不用再做了!程启礼心中暗骂,花太芳你个混账东西,你连骑马都骑不稳的主儿,你跟着瞎掺合什么?打仗是玩命的事情,不是在青楼里搞女人那么容易!程启礼慌忙拦住花太芳道:“大人,万万使不得,使不得!”
花太芳推开程启礼的手,一脸坚定神色道:“不行!今天敌军兵临城下,咱们必须得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咱们要一仗就把他们打怕,让他们从此不敢正视路南州!本官一向想立战功,就想着能有战事,那可是大丈夫建功立业的最好机会!嘿,平时这样的机会求都求不来!现在机会就在面前了!可瞧你们一个个怕死贪生的熊样,哪一个像是七尺男儿!”
程启礼无奈道:“大人,您实在要打这场仗的话,还是末将亲自带兵出城吧!如果末将在城外有失,麻烦大人一定要守护好城池,等待援兵到来,万万不可再一时冲动,冒险出城了!打仗的事情,绝不是兵书上看着那么简单!而且这楚随心敢来打路南州,一定是做了充足准备的,您瞧那些攻城的器械,就知道这小子一定是下足了功夫!”
花太芳冷笑道:“正因为他做足了功夫,带足了攻城器械,看起来极有威慑力,而且一万五千兵马比咱们城中更多更强,所以他绝不敢相信咱们还敢主动出击!咱们可不就是趁着这个机会,给他来一把大的!富贵险中求,不冒这种风险,怎么可能有机会封侯拜将?若是你程将军胆怯,不敢要这样的机会,那本官是绝不肯放过的!不过事成之后,你不能分我的功劳!”
程启礼知道自己劝不动这位知州大人,只能叹气道:“算了,还是让末将出城吧!大人带人在家守城就好了!”程启礼下城点齐三千兵马,一边点兵一边生气,胸中有一万匹羊驼呼啸而过,自己没本事带兵打仗,还想捞军功,真以为打仗是逛青楼听小曲那样简单么?在戏台上挥一挥刀鞘,就是指挥千军万马了?
花太芳站在城头,看着城门大开,程启礼带着三千兵马鱼贯而出。一千骑兵在前,两千步兵在后,直扑对面楚随心的阵营。花太芳大笑道:“这才是将军应该做的事情嘛,果然有种!楚随心,今天本官可就对不住你了,本官要踩着你的头,更进一步!”
四品知州,再想往前进一步,要多难有多难!想混到从三品,哪有那么容易!可今天,楚随心就平白无故给他送来了这个机会!这样的机会,花太芳怎么能不要?就算舍去程启礼的小命又如何?花太芳感觉太值得了!舍别人的命,立自己的功,不亦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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