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虎贲禁军打着灯笼火把,将河成秀的帅帐四周照得火光通明。火光中,肖荆山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河成秀,右手精钢折扇,形如蛟龙,左手拳出,势如猛虎。一道黑影如电而至,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老者挡在了河成秀身前。那老者一身黑衣,披着绣金边的黑色披风,威风凛凛,煞气腾腾,正是邝九敦的师父天孤煞星。
天孤煞星出手,剑气如虹,瞬间便与肖荆山缠斗在一起。风染见肖荆山十分勇猛,她也不吭声,默默的把河成秀和楚随心向后拖,生怕场中地位最高的两个人被两大高手伤到。风染把河成秀、楚随心两人拖出十余步远,这才放心。风染拍拍手,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幽幽道:“你们还真是不怕死啊!”
河成秀和楚随心对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这丫头有点儿意思。
天孤煞星轻易是不用剑的,可今天也不得不拿出剑来,抖擞精神,大战肖荆山。这个对手确实够强,天孤煞星打起精神,全力以赴。前些天和楚随心动手过招的时候,天孤煞星受了些伤,元神受损,所以实力也因此受到影响,此时面对肖荆山,天孤煞星就感觉到自己有些吃力。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出剑对敌。
江湖上好多人都不知道天孤煞星也会用剑,那是因为寻常人也不配让他出剑。能让天孤煞星拔剑的,必然是和他同一等级和境界的高手。
肖荆山一边出招,一边狞笑道:“老匹夫,你找死!你以为你是谁?竟敢挡本座的路!”肖荆山的精钢折扇如风,打穴,捅刺,只恨不能把天孤煞星身上戳出几十个透明窟窿才解气。肖荆山获得的情报还是之前的,他以为河成秀身边只有葛风玄这一个顶级高手在,却没有料到还有程钟和天孤煞星等人。
本来是要突袭才可能伤到河成秀,现在却变成了强攻,情况一下就变得不可控制了。肖荆山心中很生气,他暗恨自己过于大意,这一下骑虎难下啊!肖荆山虽然嘴上说硬话,可是江湖是要靠实力说话的地方,他已经明显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战胜天孤煞星了。
天孤煞星运剑如风,边斗边退,在军帐前不停游走,只绕着肖荆山出手。天孤煞星受伤之后,内力有所不济,所以不能凭内力一鼓作气拿下肖荆山。反正现在是在河成秀的主场,他们拥有人数上的优势,天孤煞星只要能缠住肖荆山就好了。依天孤煞星以前争强好胜的脾气,他必然想尽一切办法杀死肖荆山,可今天却不同,他的想法变了。
肖荆山咬牙切齿,频繁打出惊人的拳力,百兽灵拳确实非同凡响,时而如虎,时而如龙,时而如猿,时而如蛇,或轻灵,或暴横,或阴狠,上一招或许还威猛如虎,下一招就变得阴毒无比了,总之让人防不胜防。天孤煞星见肖荆山勇猛,真是越打越心惊,楚随心在一旁则是大开眼界。
研心大法之中,有关于各种顶级武功的记载,自然也有关于百兽灵拳的部分。但是楚随心接触的研心大法毕竟是以典玄功为主,其余武功只是描述出来,不可能面面俱到,只是大略介绍各种顶级功夫的招式,至于别人家功夫的详细心法,恐怕研心大法的作者也不知道,自然也就无法收录了。
河成秀正在聚精会神观战,猛然间黑暗中冒出一点寒光,直奔河成秀的咽喉而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点寒光将来射中河成秀时,河成秀身侧响起一声怒吼,一个穿黑色盔甲,有如铁塔一般的大汉果断伸出手,把那点寒光硬生生给抓在手中。
那黑大汉随手向地上一甩,当啷一声响亮,一支钢镖落地。铁塔一般的黑甲大汉指向黑暗之中,怒骂道:“小子,你实在有够卑鄙无耻的!放暗器算什么本事!你有种给爷爷滚出来!”可是黑暗之中却根本无人回应。
铁塔般的黑大汉笑骂道:“果然是天命堂的人,不愧是种士良豢养的鹰犬,做事情如此藏头露尾,连出来见人都不敢!”可惜那个放暗器的人对黑大汉的话仍是置之不理,任由对方如何辱骂他,就是保持沉默,这人的定力还真是不错!
不远处,地面忽然裂开,从地缝中蹦出两个人来,一人手舞双枪,一人提着宝剑,两人合力,击退河成秀身边的亲兵,悍然杀向河成秀。黑大汉见这两人并不是放暗器的人,便对这两人选择了置之不理,黑大汉向黑暗中骂道:“畜生,快给黑爷滚出来!”可惜黑暗中仍是一片静寂,无人回答。
袁从信见地缝中钻出两个人来,顿时拔剑在手,喝一声,扑上去,挡住这两名刺客。袁从信一个人,一把飞鱼剑,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落下风,三人在军帐前打得热火朝天。
随后,又不断有杀手冒出来,从各个角度袭击河成秀。看来肖荆山今晚为了杀掉河成秀是做了充分准备的,只是他没想到会有程钟和天孤煞星等人在场,所以虽然天命堂杀手人数不少,可是却始终占不了上风。尤其楚随心,负手站在河成秀身后,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简直快要把肖荆山气疯了。
肖荆山几次想甩开天孤煞星,可却被对方死死缠住。他若是不顾一切代价去杀河成秀的话,或许能成功,但自己绝对无法全身而退。肖荆山很想杀河成秀是没错的,可他不想把自己也搭进去。万一他受重伤,或是死亡了,他的雄心壮志谁能替他去完成?
河成秀的帅帐前,肖荆山率天命堂的十几名杀手正与河成秀的人殊死搏杀,众人的注意力也集中在这里。正在此时,忽然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三声鼓响,随后喊杀之声震天动地。竟有数不清的兵马杀向河成旭的大寨。由于这里火光冲天,所以在黑暗中远远就能看到这里。
黑暗之中,传来马蹄声,喊杀声不绝于耳。数支兵马掩杀而来,竟然是首善城中的河成旭派兵夜袭河成秀的营寨!
帅帐被人袭击,营中士兵的注意力难免在这里,所以军营外的鹿角被人给搬开了,竟然无人察觉。数千叛军精兵卷地而来,从三个方向猛扑河成秀。好家伙,原来天命堂的人竟然只是对方的诱饵,这些伏兵才是袭击河成秀的主力。
气急败坏的赵涂正分派虎贲军,试图挡住夜袭的兵马,双方激烈混战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邝九敦的千骑营驻扎在不远处,从侧翼保护河成秀的帅帐,此时邝九敦见河成秀的中军帅帐遇袭,立刻马不停蹄奔过来救援。
哪知邝九敦带人刚冲过来不到三百步远,身后响起一片喊杀声,竟然有人在他营寨中放起火来。忽然平地卷起一阵怪风来,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顷刻之间,邝九敦的营寨就成了一片火海。夜幕中,火光冲天,隔着十里远都看到此处的火光。
邝九敦惊怒交加,自己竟然中了人家的计策!邝九敦回头道:“丁威、刘柱,你们分一半弟兄去保护陛下,其余人,随我回头,去杀那些敢来放火的杂种!”邝九敦愤怒,带领后队弟兄转身杀了回去,校尉丁威、刘柱则是率领另一半弟兄赶去增援河成秀。
火光中,一员黑甲提枪的大将纵马在前,率数百精兵突破虎贲军防线,直扑河成秀。河成秀身边的亲兵营早已经严阵以待,双方立刻在中军帐外展开激烈厮杀。河成秀望向蜂拥而来的敌军,面色严峻,他没想以河成旭有这样的胆子,敢派出重兵夜袭他的军营。他小瞧了河成旭这个对手啊!
河成秀手下亲兵营战力极强,很快顶住了数百精兵的进攻,虎贲军也开始在后面包抄过来。那名黑甲提枪的将军,纵马向前,从众军头上飞跃而过,落在离河成秀不远处。那名黑甲将军大声叫道:“河成秀,拿命来!”此人中气十足,声若巨雷,纵马直扑过来,枪如猛龙,直取河成秀。
挡在河成秀身前的严鹤才和纪常泽脸上失色,倒不是这员黑甲将军武功有多高明,而是他这种杀神一样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河成秀瞧着这名黑甲将军,冷笑一声,这人可算是他的老熟人了。河成秀不屑道:“看来河成旭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这可是河顿手下第二猛将常生云,今天河成旭能把他都给请出来袭击我的营寨,实在是不容易啊!河成旭这是势在必得啊!”
楚随心疑惑道:“什么意思?既然他是和亲王府的猛将,河成旭把他派来不是再正常也不过了?”
河成秀摇头道:“楚兄弟你有所不知!这常生云虽然是河顿手下猛将,可是他与河成旭一向不睦!有次这常生云为一个民女出头,更是差点儿与河成旭动起手来,要不是丘半天出面解围,常生云差点儿把河成旭给揍死!当时这常生云骂道:‘王爷何等人物,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败家子来!’”
楚随心失笑道:“河顿手下还能有这样的人物?此人要打河成旭,河顿也不生气吗?”
河成秀苦笑摇头道:“此人倒不是坏人,只是河顿对他有救命之恩,又有提拔重用之德,当年常生云落魄之时,在街上痛打调戏民女的混混,以至于被地方官府收监,常生云蒙冤,被关入大牢。还是常生云的姐姐进京告状,惊动了河顿,才惩办了和混混勾结的地方官员。后来常生云的老娘去世,常生云无钱安葬老娘,也是河顿出钱给安排了后事。”
风染听了,诧异道:“哦?看不出来嘛!河顿一向口碑那么差,竟然还能做这样的好事呢?”
河成秀笑道:“你瞧不起我那叔叔?当年为了收买人心,我叔叔可没少做这样的事情!后来他才原形毕露的。而且你们也都知道,我爹后期痴迷炼丹,不理政事,让百官和百姓都大失所望,所以虽然河顿后来表现很不好,可是很多人念在他以前办过一些好事的份上,仍然选择原谅他。很多人还以为,他只是被身边的人蒙蔽了!”
“所以当时桑兰流传着一个说法,河顿王爷是个好王爷,只是被身边的一群坏人给带坏了!所以当年常生云暴揍河成旭的时候,我叔叔河顿并没有怪罪他,反而把河成旭责备了一通,关在府中禁足了三个月,不许他再带着狗腿子出去欺男霸女!这才平息了常生云的怒气。从那之后,常生云与河成旭的关系就没好过!”
河成秀对身边众人道:“这次河成旭起兵,听说常生云借口生病,闭门不出,根本不理河成旭。想来是他念及两人昔日的龃龉,不愿意帮助河成旭!”
顾均平恍然道:“哦!原来如此!难怪前些天河成旭出城时,没有带着这样的猛将出城呢!原来他们两个关系不好!看样子今天一定是河顿起了作用,不然常生云又怎么会带兵来袭呢?难道河顿悄悄回到了首善城?”
河成秀耸耸肩,两手一摊道:“这个就不好说了!”
火光之中,只见常生云纵马挥枪,在乱军中往来厮杀。饶是虎贲军精锐,也给他刺倒了十余人。赵涂大怒,集中虎贲军近半数的兵马围住常生云。赵涂喝道:“弟兄们,此人是河顿手下猛将,今晚咱们务必要生擒此人,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常生云纵马四处乱撞,却发现敌人越杀越多,常生云大怒,望向远处指挥作战的赵涂,怒吼道:“赵涂,你个王八蛋,有种你下场来,常爷和你斗一百回合!”
赵涂冷笑道:“常生云,你这匹夫!为将为帅者,统兵御众为上,岂能像市井匹夫一样,一味只知单枪匹马好勇斗狠?”
常生云大怒,斥道:“你放屁!常将军我带兵东挡西杀,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
赵涂放声大笑道:“照你这个说法,吃得多就能办大事的话,应该让一头猪来当将军才对嘛!你常将军再能吃,还能有猪吃的多吗?”风染在一旁听了,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很木讷的赵涂,也能开两句玩笑。
常生云咆哮如雷,挥枪逼退试图近前缠斗的瘦子纪常泽。纪常泽武功虽高,常生云的武功却也不弱。而且常生云常年在战场厮杀,杀招凌厉,是行伍中的手段。纪常泽却是绿林手段,经常点到为止,所以自然不敌。纪常泽倒也不恼,眼见自己不是对手,就飘身形退后。
此时外围的虎贲军,已经把常生云带来的数百精兵困在当中,双方在喊杀声中互相以阵法冲击。落在这种境地,单兵的话很容易就被绞杀了,只有阵法才能更大概率保证士兵生存下来。而且是哪一方越勇,生存下来的几率就越高,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只是赵涂的虎贲军虽然精锐,可也给几路敌人拖住,再分不出力量做别的事情。
此时肖荆山已经逼退了天孤煞星,死神程钟上前,挡住肖荆山,天孤煞星退到河成秀身旁,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天孤煞星收了宝剑,擦去额头和脸上的汗水,连声道:“好一个天命堂二堂主,本事果然不小!”
楚随心安慰道:“你重伤未愈,能和他打了这许多时候不落败,已经极其难得了!”
肖荆山被死神程钟挡住,自知难以杀死河成秀,不由怒骂道:“程钟,你个背主的老贼!你拿着和亲王给的银子,却站在敌人一边,你简直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程钟闻言大怒,斥道:“人生在世,难得能识时务,弃暗投明!你要是觉得自己有本事,来,只要你能打败老夫,老夫转身就走,绝不再过问此事!如何?”
肖荆山怒火冲天,骂道:“你和那个黑袍老贼,两个人竟然用车轮战对付我,我呸!”肖荆山虽然生气,可是还没有失去理智,他知道程钟比天孤煞星更难对付。
此时,局面已经趋于稳定,河成秀一方顶住了敌人的进攻,并且双方进入相持阶段。只要稍远一些的地方,孔有力等人带兵赶到,就能吃下天命堂杀手,也能击败常生云等人的队伍。河成旭的人闹腾了半夜,可河成秀一方仍是胜势。
就在此时,黑暗中又蹿出三人,持剑持刀,直取河成秀。一直在河成秀身旁的黑甲大汉发一声喊,撞了上去,以一敌三,竟然也不落下风。黑甲大汉先前以徒手破飞镖,展现出惊人艺业,他艺高人胆大,此时自然不会把这三名杀手放在眼中。只见黑甲大汉狂呼大吼,拳拳到肉,直取这三名杀手。
风染见四人斗在一处,难分胜负,不由在一旁笑问道:“桑兰王兄,这穿黑甲的大小子是谁?一向没见他在你身边呀!你身边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位猛将来!”
河成秀笑道:“这是我身边副将俞兆先,他是我父王派来保护我的高手,平时都是在暗处。他若是现身,那就是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一身铁布衫的功夫,却还要披着铁甲,那就是他遇到让他感觉到棘手的人了!今天军中高手如云,都在此处激斗,他自然要披挂上铁甲,以防万一了!”
风染吐舌道:“好一条黑汉子!这要是在林子里,他猛然冒出来,我非把他当成黑熊精不可!”
河成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头道:“你说得很对!这位俞兄有个外号,就叫做黑熊精!”
风染听了,笑个不停,摇头道:“这些人过分了,也不能人家长得像啥,就给人家取个什么样的外号吧?”众人听了都笑,没见过这么损人的。
顾孝纯在一旁撇嘴道:“你呀,你还不是一样叫人家黑熊精!”胡铮珠也表示赞同顾孝纯的意见,
此时袁从信以一敌二,挡住那两名裂土而出的杀手,双方激战正酣,谁也不敢放松半点儿。两边士卒叫杀连天,鼓声如雷,谁都想赢,所以哪一边也不敢掉以轻心。不得不说,今晚河成旭还真是下了血本,派出了数千精兵偷袭河成秀的营寨,要不是这边提前有准备,非吃了大亏不可。
黑暗之中,又一道寒光直取河成秀咽喉,这一次,黑大汉俞兆先可是分身乏术,再也腾不出手来救河成秀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计,一声尖锐哨音响起,那枝钢镖被射落在地。一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大羽箭斜插在地面,晃动不止。原来竟然是这支羽箭射落了夺命钢镖。
河成秀松了一口气,他认得这是朱颖杰的箭,原来小后羿一直在暗处保护自己。
一直冷眼旁观战局的楚随心忽然眼神凌厉,手中多了那柄紫光流溢的紫晶剑。楚随心顺手一挥,一道紫光裂地而去,将刚刚跃出地面准备袭击河成秀后心的一个人,拦腰斩断!这一剑,飘逸绝伦,如流星赶月一般,地下钻出来的这位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样强的一剑在等他。
上半截身子飞出去后落地的刺客望向楚随心,呆呆发愣,随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号!今晚他才是刺杀河成秀的主角,前面那些人都是铺垫,都是配菜!可是他这个主角甫一出场,就被楚随心给斩杀在当场了!
河成秀望着那半截身子,吃惊道:“肖明野?!你不是刺杀河成旭失败,被河成旭擒住,关进天牢了吗?”眼见杀父仇人就在眼前,河成秀真是悲喜交加!
半截身子的肖明野目光呆滞望向楚随心,他吊起最后一点儿气机,强撑着不死,他不服气啊!肖明野不甘心道:“你,你是什么人!你竟然一剑就杀了我!这怎么可能!”
楚随心淡淡道:“本侯楚随心!其实我早就已经发现你的行踪了,我已经等侯你多时,可你迟迟不动,直忍到现在才出手!你若不出手,本侯也不会出手,你若动手,那你就必死无疑!”
远处正和程钟缠斗的肖荆山见了这一幕,顿时心头大乱,毫无疑问,他们制定的所有计划都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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