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位于轻灵平原中央地带的位置,坐落着一座繁荣而蓬勃的人类城市——天元城。
虽然轻灵平原之上,也不乏有别的人类城镇或是其他种族的聚落,但论影响力与发达程度,天元城毫无疑问是首屈一指的,整座广袤平原的中心。
就在这样一座城市之中,在未知的时间,一面巍然耸立的高大城墙之下,阳光无法触及的地方,数不清的房屋所共同构建的,错综复杂的暗巷小路之中,一场深藏在阴影中的交易,悄然进行着。
狭小的窄道上,响起一阵松散的脚步声,两个人面对面走来,一人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如此简单的扮相看上去与平民无异,可他的手中却捏着一枝与他平平无奇的外表截然相反的玫瑰,一枝妖媚艳丽的幽蓝色玫瑰。
而另一人就显得神秘多了,海蓝色的长袍与兜帽几乎掩藏了全部的身体,甚至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只得从服装的轮廓上大致看得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本以为打扮风格大相径庭的两个人交会,只能是擦肩而过,但当他们相互走近时,只听神秘人那兜帽之下,漆黑的一团阴影中传出了阴冷而迂缓的声音。
“蓝玫瑰,珍贵,神秘,乃不可求之物。”
而平民扮相的那人听闻此言,竟停下了脚步,既像是答复,又像是自言自语,说道——
“如幽香蓝玫,让本不该在世上存在的事物降生于世,此乃......”
“驭魔的职责。”不等他全部说完,身着长袍的神秘人便紧接着他的话尾道。
他不再多言,只是将手中的玫瑰递给了神秘人,而神秘人则默默接过。
“灰烬,后日,巳时。”
“四号,最终实验,交接,顺利,金珖镇。”
在留下一大串不明所以的词语后,那位“平民”侧过身体,擦着肩膀,绕过神秘人,离开了此地,仿佛无事发生。
而神秘人手握玫瑰,两指轻捻,慢慢转动着枝条,丝毫不在意毛刺划破了墨黑的手套,驻足片刻后,他也迈开腿,继续向前走去。
穿梭于小巷之间,他脚步不停,在路过一处岔路口时也没有转向,径直走了过去,似乎没有注意到身旁错过的一道人影......
一位高挑的男子,此刻正抱着胸,倚靠在拐角处的石砖墙面上,一身素净而洁白的道袍衬托出其不凡的气质。
待神秘人在自己身前经过,愈走愈远后,他莞尔一笑,站直了腰,随意拍了拍肩上若有若无的尘土,自说自话道:“想不到‘他们’竟然还会做这种生意,有意思。”
“金珖镇吗......啧啧。”男子说罢,不知有了什么想法,他也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漫步离开,随着翩然浮动的衣摆,他的身影渐渐埋没于巷道的黑暗之中......
...
......
入夜,夜阑人静,静谧无声,皓月当空,如明镜高悬,星辰点点,如千金钻饰。
这是轻羽森林再寻常不过的一夜,也是其所独有的宁静之夜,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但看森林中的空旷的某处,却是一片狼藉,满处可见的落叶残枝,碎石渣土凌乱地散布着,断裂的巨木横躺在地,露出的年轮环环相叠,令人目眩。
若干根木柴架在一起,搭建成一座简陋的篝火,火焰随着“噼啪”的燃烧声在欢快地舞蹈,火光扑闪,照亮四周,为这片杂乱的景象披上一层暖和的颜色。
而坐在篝火旁的,是沉默的两个“人”,不,准确来说,只有一个人,另一个并不是。
刘默盘腿而坐,两条胳膊搭在腿上,右手轻轻扣着左臂伤口上的血痂,拜索妮斯那奇特的血液所赐,尽管还会时不时感到一阵痛痒,但已无大碍了。
而索妮斯也坐在刘默身旁不远处,状态看上去恢复了正常,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她并拢的双腿向上弯曲着,被双手环抱住,小巧的下颌搭在膝盖处,橘黄色的一双明眸出神地凝望着面前的火堆,清澈似水的眼中倒映着忽明忽暗的火光。
“竟然给他逃掉了,不该让他活命的。”她呢喃道。
听到索妮斯的话语,刘默叹了口气,说:“抱歉,我拖累了你,不过......如果他当时就这么死了,那我们今天新收获的情报就都要泡汤了。”
“我只是觉得可惜,没能杀掉他,而且,就你一个储备粮还想拖累我?自以为是。”索妮斯往刘默的方向瞥了一眼,语气中却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事情还要从白天讲起,当时索妮斯手起爪落,即将取走郁蚀性命时,刘默的一声呼喊却打断了她,原因很简单,刘默和她之所以来找郁蚀来打一架,可不只是为了报复什么的,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郁蚀曾言道:只要能战胜他,他就会把知道的情报交代出来,而如今形势明朗,谁赢谁败一目了然的事,现在郁蚀还没有信守承诺,不能就这样了结他。
索妮斯在融合了体内一部分的气力与魔能后,明显留有更多的理智,在听了刘默的劝说后,她也权衡了利弊,压制住内心的冲动与杀心,暂时放了郁蚀一马,不过,这个人要是出尔反尔,她依然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他。
最后,郁蚀还是履行了他的诺言,捂住腰腹上的伤口,以一副虚弱的外表,喘息着讲述了一些他目前了解到的,雇佣自己的那个组织的情况,包括组织的名字,大致的目的和意图,以及血母的归处和处境。确实能和刘默之前调查出的内容相对应,也有几点是刘默不曾知晓的新情报,如此看来,郁蚀所言有一定可信度,真实的成分应该要比虚假的多。
然而当刘默和索妮斯都在思考和消化这些内容时,特别是刘默归纳和关联脑海中的信息,还在斟酌要不要饶了郁蚀性命时,郁蚀却忽然发难,以奇快的速度拔剑出鞘,挥剑斩向刘默,一道剑气直直地劈了过去。
刘默猝不及防,好在索妮斯反应迅速,伸出手臂及时拦下了这道威力薄弱的剑气,待一人一魔重新看向郁蚀所处的位置,却发现他早已没了踪影,只在原地留下一片被撕扯下来的,暗蓝色斗篷的碎布......
...
回忆结束,刘默笑了笑,对索妮斯说道:“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不坦率啊,不过,还是多谢你替我挡下了那一剑。”他明白,索妮斯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想告诉他,自己并没有连累她,也没有因为她为刘默化解险境,令郁蚀趁机逃脱,从而埋怨刘默。
恐怕目前也只有刘默这一个人类能理解,索妮斯那听起来冷漠而刻薄的话语中,隐藏着的真实含义了。
“往好处想,我们起码知道了那些人的身份,以及怎样称呼不是?”刘默接着道。
“驭,魔,团。”一字一句,三个字从索妮斯的嘴里被重重地吐出,从她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样子来看,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是什么,已不言而喻。
“一个由一群来历不明的魔术师所组建的,研究魔能的神秘组织啊......”刘默仰望夜空,脑海中反复回味着这三个字,他今天总算是知道了,这些天以来自己一直调查和探寻的,究竟是什么。
“他们把它抓去,就只是为了这种事,让它受到了那样的遭遇,把它变成了......唔......”索妮斯把头埋在膝盖之间,她的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在极力抑制心中持续高窜的,愈发旺盛的怒火,还有那潮水般袭来的悲怆。
“我一定不会放过那帮该死的人类,一定......”索妮斯的胸腔因大幅的呼吸而起起伏伏。
“索妮斯......我从很早之前就很想问了,但你一直不肯回答。”见到索妮斯这副模样,刘默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端正表情,挪了挪身体,在靠近索妮斯的位置坐下。
“你能告诉我......你的那位同胞,那所谓的血母......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吗?”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刘默放缓了语气,轻声问道:“可以吗?我想知道,你和它之间到底有怎样的往事。”
“既然成为了你的储备粮,和你一起行动,那自然是多了解你才好,咳,虽然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啊,如果这会牵扯到一些不好的回忆,让你更加难受的话......还是别说了吧,毕竟回想痛苦的过去,可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怎么舒服。”说到这,刘默突然有种感同身受的心情,论难以回首的痛楚,自己又何尝没有呢?自己选择了逃避,现在却希望索妮斯能讲出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但出乎刘默意料的是,索妮斯在静默片刻后,竟然缓缓开口了,用略显沙哑的嗓音,说道......
“它是我迄今为止,所见过的,相处过的,唯一的同胞,是血缘的纽带将我们串联在一起,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它算是我的,我的......”
索妮斯顿了顿,像在犹豫,须臾,她吞下口水,只道出两个字。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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