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往科尔沁这一路,追兵不断,好在策凌带着一万骑兵相迎。
舒宜和胤禵入了蒙古大营,穿上了蒙古袍,与他们一起围着篝火跳起了安代舞。
可草原上的酒太烈了,几杯下肚舒宜就有些微醺,为了逃酒,拉着正在和策凌牛饮的胤禵往一旁的湖边休息。
披风铺地,舒宜枕在胤禵的胳膊上,仰面看着繁星满天。
“胤禵,你知道吗,我们那个时代的灯火太亮了,都看不到星星。”
“什么样的灯火,能盖过星星的光呢?”
“说不上来,真想带你去看看,看看我所在的那个世界。”
“那里好吗?”
“好啊,那里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个体,没有战争和杀戮。科技高度发达,可以日行万里。就比如我在京城,你在青海,我一个时辰就可以飞到你身边···”
“这么个神仙般的地方不是很好吗,你还愿意与我留在这里?”
舒宜冲着他笑笑:“那个世界的好不胜枚举,可这里有一点好,就让我想永远留在这。”
“因为这里有你。”
舒宜侧过身来,搂住胤禵的腰。
“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在盛京与我阿玛喝那么多酒,来到科尔沁又喝这么多,我知道你身体很不舒服……”
“舒宜,我……”
舒宜抬手轻轻帮胤禵揉着胸口:“让我说嘛,你很疼却不想让我知道,喝些酒能麻痹神经,也能让你睡得好些对吗?”
胤禵轻叹了一声,默认了这回事。
“我们不要忌讳病痛和死亡这件事,病痛存在,死亡也早晚都会来,只要是你陪在我身边,我就一点也不害怕,过一日就当时赚一日,所以,你也不要再忧心了好吗?”
胤禵轻轻抚摸着舒宜披散在肩头的长发,轻声应到:“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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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深巷,高蝉低吟。
二人到苏州舒和斋的时候,已是深秋,李卫带着一众老仆人们站在门口迎着。
行礼过后,李卫忙对舒宜道:“福晋让奴才备的东西,已经备好放在后院的仓房了。”
“这么快,正好咱们一道去看看!”
“您这刚下车,就去看那个不大吉利吧?”李卫搓着手,有些为难。
胤禵听得云里雾里的忙问:“你们说什么呢?”
舒宜抱着胤禵的手臂神秘兮兮地说:“去看了,就知道了!”
虽然做好了这仓房里会装些奇怪物件的准备,但是在打开门的那一刻,胤禵的脸还是阴沉了下来。
李卫忙解释道:“王爷别怪罪奴才,这是福晋来信让备的。”
舒宜则是一脸满意地说:“李卫,这差事办的不错,今晚我给你多加两个菜!”
李卫拱手回道:“谢谢福晋!”他一抬眼见着胤禵的神色,忙退了出去。
舒宜伸手摸着两口硕大的金丝楠木棺材,上面的祥云纹路精致细腻。
回头见胤禵阴沉的面色,忙伸出手抚了抚他微皱的眉头:“不是答应我要坦然地接受这件事嘛?”
“虽是如此,这刚下车,就来看棺材也不太吉利!”
舒宜推着他出门去。
“好好好,不看了,先歇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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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烟雨,旧梦如织。
回到舒和斋后,舒宜整天研究怎么死会没那么痛苦,想等着胤禵死后随他去,可是研究来研究去也没找到个好法子。
就差人去找叶天士求了一颗毒药,和胤禟那颗是一样的,可她没有想到的是,最终先熬不住的人是自己。
冬日一到,舒宜的身子就不好了,咳的昏天暗地,用叶天士的话说就是油尽灯枯之相。可她执拗地不想治疗,也不肯吃药。
“我忽然有点理解,李贺那句‘月寒日暖,来煎人寿’是何意思了。”
舒宜窝在胤禵怀里,伸手去触摸鎏金透雕香炉里释出的烟雾:“胤禵,你就顺着我最后一次,就当我是个自私鬼,我想死在你前头。”
良久,胤禵才出声应道:“好啊,我守着你,给你下葬,守灵。”
舒宜抬手抚上他的脸,笑着问:“然后再随我去吗?”
隔日一早,舒宜迷蒙中仿佛听见簌簌落雪的声音,还因为自己在做梦,直到她起身推开门,看到一地清白。
舒宜站在廊下搓着手,嚷到:“胤禵,下雪了!”
胤禵闻声忙穿了鞋,拎了件斗篷冲出来。
“天冷,快披件衣服。”
可她并不觉得冷,冲进雪中在地上乱踩着,抬手接着雪花。
毕竟,这江南的大雪,也太难得。
胤禵走到她身边,给她披了件红底绣银梅的蜀锦斗篷,又端了炭盆和椅子放在门口。
“坐过来看。”胤禵将她按在铺了软垫的红木椅上,转身又回了房里。
舒宜咳了两声,望向屋内:“你去干嘛?”
他抱着剑站在舒宜身侧,望着漫天大雪:“之前不是说想看我雪中舞剑吗?”
胤禵身着一件月白色直襟长袍,站在那棵凋零殆尽的银杏古树下,修身而立,执剑起势。
他手腕轻转,点剑而起,剑光闪闪,若游龙于雪中穿梭,银色的剑锋在空中画了一个弧线,剑风凌厉,扫落了枯枝上的残叶。
残叶随风轻飘飘地落在了舒宜膝上,她托着腮入神地看着:“你的剑花挽的真好看!”
胤禵收势后,大步走到舒宜身边拉起她的手:“过来,我教你!”
胤禵握着舒宜的手执剑,剑锋向前,接住几片白雪,手腕转动剑柄,剑越转越快,搅动低空的飞雪······
舒宜灌了几口冷风,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她肩膀紧贴着胤禵的胸口,却还是有些站立不住。
她蹙了蹙眉,忍着胸口的剧痛,回头看了一眼胤禵。
长剑掷地。
红衣随着白雪一同坠落,白玉连环脱手而出,落在银雪之中···
舒宜躺在胤禵怀里,气若游丝。
“胤禵,对不起,之前说好了…这辈子我送你的,终还是没能守诺。”
胤禵忍着心绞,颤抖着抬袖帮她擦嘴角的污血。
“不要说话,我在这守着你,一直守着你……”
舒宜想摸一摸胤禵的脸,可手怎么也抬不起,胤禵握着她的手抚在自己脸上。
纤手冰凉。
雪还在簌簌地落着,怀中之人已渐渐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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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宜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望着实验室里刺目灯光和运转个不停的机械。
她知道。
梦醒了。
“我回来了···”
她撑着一只手,勉强让自己坐立起来,对面的唐宁正咬着唇恶狠狠地盯着她。
“你还知道回来啊,王舒宜!”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该那样做,可我···”
唐宁径直打断她,继续输出:“竟然敢摔了我的联络器,你知不知道我夜以继日地守着你这个活死人身体都快疯了!”
“对不起···”
见她又要哭,唐宁不耐烦地说了句:“闭嘴,先别哭!”
而后按下了身后的遥控按钮,一个舱门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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