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也没有玛嬷了

  跪至午时,宫门口传来一阵吵闹,舒宜以为是敏敏的孩子生下来了,还想着自己终于跪到头了。

  事实却是完颜府里派人来通丧讯,汀兰听闻很是着急,与永和宫门口的太监吵嚷起来,哭喊喧哗之声传进了德妃耳朵里。

  “什么事外头吵成这个样子!”

  “回娘娘,是嫡福晋的丫鬟汀兰。”

  “到底是主仆,一样是没规矩的货色!拖出去打上几十板子不就得了,你个狗奴才怎么越来越不会办事了,还要本宫教你!”

  太监吞吞吐吐地说:“娘娘,这恐怕……那奴婢是来传丧讯的,完颜府的老太太去世了。”

  德妃心下一惊,手里的佛珠落在地上散的到处都是:“咱们这边喜气地等着小阿哥降生,她倒是好传了丧讯进来。”她叹了一口气:“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嫡福晋送出宫去!”

  “嗻,奴才这就去办!”

  胤禵一时被朝堂上的事绊住了手脚,他知道索额图的事已是定局,未见丈人完颜罗察来上朝,已然知道出事了。皇上散朝时才想起今日罗察告休治丧,赶紧命胤禵前去吊唁。他一路追至长安街,才见了府中的车撵。

  舒宜听得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拉开帷帘看到是胤禵,顿觉心安不少,她缓缓吐出几个字:“我以为你赶不过来呢。”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极力忍着痛苦。

  胤禵赶紧自己的心顷刻间收缩成一团,懊悔地说:“早上应该让你回府去看一眼的。”

  舒宜垂眸,神色慢慢地沉了下去:“谁都料不到……”

  还好那梦让她有个缓冲,长辈去世这种事倒也还能接受,只是临死前未能见得玛嬷最后一面觉得遗憾。

  赶到完颜府的时候,果然如她梦里一般,灵床已经摆在正间里,满府缟素,茫茫一片,却并无哀声。

  明泰安慰道:“生老病死是寻常事,玛嬷已是高寿,这是喜丧。”

  舒宜点点头,除了听到丧讯那一刻的悲恸,心绪没有太多的宕动,她知道现在不是痛哭流涕的时候,只得强自挨忍,随着仆妇去换了丧服来。

  一连两日舒宜同继母接待前来吊丧的内眷,迎来送往行事妥帖。完颜罗察都很诧异,自己这女儿从前是最爱哭的,委屈了也要哭,开心了也要哭,如今老太太去了她倒是反常。

  第二日封棺之后,舒宜一直跪在灵前,就当是以古人的方式给这位曾给予她爱和温暖的老太太尽尽最后的孝道。

  曾在博尔济吉特氏身边伺候的老嬷嬷过来与舒宜说:“前儿个夜里,许是老太太有什么预感,就宣老奴过去给您留了话,老太太说倘若有一日她殡天了,让您不要太过伤心,她老人家活了六十几年也算是寿终正寝。老太太还说十四爷是可托之人,格格从前在府里娇纵坏了,要敛一敛性子,也要拾一拾从前学过的本事,不能一味依赖十四爷的宠爱,要学着做个称职的嫡福晋,也不枉费她老人家的悉心教导。”

  舒宜淡淡地问:“还有其他的吗?”

  “别的再没说了。”

  胤禵一直守在门外,见她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亲自端了杯奶茶来,老嬷嬷见他来问了安就退了出去。

  舒宜看着奶茶,淡淡地说道:“在盛京时,玛嬷每天晨起都要喝奶茶···一日我与兴泰追逐打闹,打翻了一壶奶茶险些烫着玛嬷,阿玛要打我,还是玛嬷拦着···”

  她眼眶一紧,咬着牙强忍眼泪,还是掩饰不住哭腔:“从小我犯了错,都是玛嬷护着我的。以后,我再也没有玛嬷了···”

  积攒了几天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崩溃,舒宜清瘦的肩膀猛烈地颤动起来,双手捂住眼睛,眼泪不受控地滑落。

  胤禵抱着她,让她伏在自己肩上,温和道:“你这几日不声不响的反倒把我们都吓坏了,难过就哭出来吧。”

  他轻拍着舒宜的背,将她像个小孩一样哄着:“有我在呢。”

  他知道她压抑了几天的情绪,纵然不是真的亲人,却从小将她拉扯大,心里总归是难受的。

  天色渐暝,舒宜进了些晚饭与胤禵在院子里散步,忽闻北院落里海棠树下有一女子在哭诉:“你既等的我三年大选,我又怎么等不得你三年孝期。”

  听着声音就知道是婉仪和明泰,古人守孝二十七个月,这对有情人怕是要再熬上三年了。

  丧事过后,天气渐寒,舒宜自去年落水后似是落下了病根,一入冬就开始咳嗽,胸口闷闷地疼。胤禵请了许多太医来瞧,药一副又一副地吃,直到十月底才见好一些。

  大侧福晋敏敏虽出了月子回到府里,却托辞要照顾小阿哥弘春不肯理家中事务。

  舒宜原本也不想管理这些家务事,又想起玛嬷的嘱托,还有那天绕路回府探看被举报给德妃的事,她还是要整肃一下这府里的人员,至少自己这院子里不能再出有二心的人了。

  她先找府里长史朗明要来了府里的奴仆的细册来,不查不知道,一查更头大,整个府里仆役构成也太复杂了。

  她与汀兰查了几日,才理出头绪来。两位侧福晋从娘家带来的,都在她们院子里也不足为患;还有少数下等的仆役是府里长史买来的,倒也不用理会。需要提防的就是那些立府时内务府拨过来的包衣奴才,还有从前在宫里伺候胤禵的一些人。

  她一则是要查哪些是德妃的眼线,二则要查的是别有用心之人送进来的细作。工作量浩大,不亚于核查账目!

  舒宜细细分了哪些是可靠之人可以留内院、做上等差事,哪些核查不清的拨去外院、做下等差事。

  对于那些口风不严、已经漏了马脚的人,她先来了一顿杀鸡儆猴,让汀兰将那天去宫里赶车的小太监和随行的不妥帖的宫女都叫到前面来。

  舒宜抿了一口桌上新沏的敬亭春雪,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地讲:“我从前不想管府里这些事,可是你们好像开始不认主子了,既然籍契在这府里,吃里扒外的人是绝对是不能留的。”

  以一个现代人的角度去处罚他们,舒宜不会打也不会杀,手段温和却也决绝:“开府的时候万岁爷赏了几处关外的粮庄,长史会派人送你们过去,这府门你们以后是进不得了。”

  一片讨饶声中,舒宜又将一些底子不清楚的都打发去做了下等差,有犯了大错的打发去庄子上。

  小侧福晋锦绣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提醒:“姐姐随手就处置了这么些人,府里的活计怕是要没人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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