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到傍晚舒宜才堪堪醒来,惺忪地看着坐在一旁写字的胤禵:“何时进晚饭啊,我有点饿了!”
他搁下笔:“正等你醒呢,带你去个好地方。”
“出去又要备车,好生麻烦,就在家里随便吃一口吧!”她揉着眼睛,又将耳旁散落的鬓发挽到耳后。
“我想带你去的这酒楼,有江南的醋鱼,塞北的烤羊,洞庭的蒸蟹,岭南的果点,你确定不去尝尝吗?”
这菜名一报,把舒宜的馋虫彻底勾出来了,赶紧提着裙摆穿鞋:“去去去,我换身衣服就去。”
她到了府门口,并没见着马车,只胤禵牵着一匹骏马站在那等着。
“骑马?”她不解。
那人“嗯”了一声,将她抱起扶上马,这是自科尔沁回来后,二人第一次同乘一骑。
因着下午落了雨的缘故,天幕边还晕了几朵绯霞,晚风微拂,格外凉爽。
“你从前不是很喜欢骑马?”他握着缰绳轻轻拥着她。
“从前是从前,现在嫁了人,总该规矩些,不然外头人讲闲话传到德妃娘娘耳朵里,我岂不遭殃。”
胤禵浅笑着,她这么自觉,倒是难得。
街上人并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舒宜看着眼前书着“鸿兴楼”三字的酒楼,看起来倒不像胤禵说的那样能藏人间百味。
二人上楼的时候可巧撞见了十三阿哥胤祥和那日灯会上与他同行的女子,既各自行了礼,总没有分桌而坐的道理。
菜品上齐,果真四海的珍馐佳肴都凑在这餐桌上,舒宜感慨,果然不管在什么年代有钱人都能过得很好!
用过饭后她和那女子一起到窗边说话,才知道她姓兆佳,闺名叫云婳。
清史中对本朝女子都没有做名字记载,称他们为某某氏。在这里呆的越久舒宜越发觉得遗憾,她们每个人都拥有那么美的名字,那样好的容貌和性情,在浩如烟海的清史中却难以留存,真是遗憾。
自己面前这位兆佳云婳,也是清朝为数不多过得幸福安稳的福晋了,十三爷虽早年受挫,却与兆佳氏十分恩爱,二人许多年后苦尽甘来,也是后世为人称道的美眷。
“其实,我在元宵节灯会上撞见过十三爷和姐姐。”舒宜向她吐露秘密,二人也渐渐敞开心扉。
“妹妹没有说出去吧,我过几日便要去选秀,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呢。”她柳眉微微蹙着,一抹愁云氤氲在眉眼之间,难以散去。
“姐姐不要担心,有情人自有天意。你与十三爷甚是相配!”
圆月高悬,疏星点点在阴云之间闪烁来回。舒宜回过身看着正在喝酒谈笑的二人,总觉着十三爷胤祥才是那个傲如皎月的人。
被雍正篡删许多的史书中记载十三爷胤祥与四爷胤禛关系更亲近些,不过那也是康熙五十几年以后的事了。
胤祥的生母去世后就一直养在德妃宫中,他与胤禵年龄相仿,关系也不至于太差。只是十三爷现如今还在太子麾下,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是夜,舒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起云婳说的选秀之事,隐隐为婉仪和兄长明泰担忧起来。
她自知这世上的事难有圆满,还是想尽自己所能去争取一下。
以她六百年后的角度来看周遭这些人,总是会伤神的,他们的身上都贴着标签,书着莫须有的罪,死亡倒计时,史书上定了性的品行与事迹···
如策凌会成为西征噶尔丹的大将军,被雍正赐封“超勇亲王”;
十三爷胤祥封和硕怡亲王,一门四爵,世袭罔替,可惜英年早逝;
又如八爷九爷,被革爵改名为阿其那塞思黒,狱中受辱而亡;
八福晋蕴绮被休会母家,赐死后还要挫骨扬灰······
亦可能如自己眼前这人,领兵西征六载定西北、收西藏无人知,却被“无知狂悖,心高气傲”几个字贴在脸上,再刻上夺嫡失败八爷党的帽子,难以抹去!
她看着正在翻看《名臣奏议》的胤禵,轻声唤他:“胤禵。”
他搁下书本,看着她:“你说。”
烛影摇曳,恍在他脸上,整个人蒙上了一层暖色的光晕,她觉着如梦一般,仿佛在与书中的人物隔空对话。
舒宜撑着手臂看着他,问道:“你以后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垂眸稍加思索:“不要辱没了祖宗,不辜负皇阿玛的教导便好。余下嘛,我只想守着你,岁岁年年,做个闲散王室便很好。”
舒宜摆正了手臂,一本正经地问:“仿若后世的人对你评价不好呢?”
他抬起手轻轻拥着她,低声说:“我不在乎这些。”
若是从前,他必然会在乎,几番抗争之后,他知道一切都是定局,能顾的只有眼前人。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些?”胤禵问。
“想知道自己相公以后的志向,还不行吗?”
听到她叫自己相公,胤禵嘴角掠过一丝笑意:“那娘子觉得相公这志向如何?”
舒宜摆摆手:“算了算了,咱们还是互相直呼其名吧,怪肉麻的。”又捧起他的脸,对他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站在你这边。”
他反问:“那你以后想做些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舒宜迟疑了一下,含糊道:“这是不可言说的秘密。”
说罢,翻过身去装睡。心里暗道:我想搞清楚你们兄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胤禵轻轻地在在脸上亲了一下,又将她抱紧了些。
“不是说明日要入宫去看望皇祖母,早些安睡吧。”
翌日,舒宜早早去宫里给太后请了安,转而去了翊坤宫。
犹豫许久她最还是开了口:“我想向宜妃娘娘求个恩典。”
“难得你开口向本宫求恩典,说来听听。”宜妃手上的翡翠玉镯触碰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家兄倾慕婉仪已久,二人情投意合,可过几日婉仪要参加选秀,以她的品资很有可能入选,所以舒宜来求娘娘帮忙在宫里打点一下。”
“原是为这事,婉仪的兄长戈叙几日前也来求了我。婉仪原是我娘家甥女,本宫岂有不顾的道理。”
舒宜眼里多了几分盈彩,宜妃这样说该是愿意帮忙的。
宜妃又言:“我只是不明白你已经嫁了十四阿哥,为何不去求求德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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