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府地界,一处山间野地立着许多帐篷,升起渺渺炊烟。
虽然这些帐篷颜色不一,款式不一,新旧亦不一,但周围来往的同样衣甲不一的士卒,却证明了这些帐篷乃是军帐,而不是乞丐花郎开大会,选帮主。
这里是余人彦所部的临时营地。
不久之前,在福康安不惜马匹的全力追击下,险险就要把余人彦的兵马兜住了。
结果余人彦使了个声东击西的办法,表面上是往西面跑,实则等调动着清军追上来之后,立刻后队改前队,杀了个回马枪,从福康安、李可秀两部配合薄弱处杀了出去,直扑向东,杀进了更加繁华的淮安府。
一招鲜,吃遍天,靠着这一手避实就虚,余人彦几次带兵跳出包围,这一次,也同样没有失手。
只能说轻功在探查军情方面,实在是大有裨益。
斥候间的单打独斗,也是剑法高超的辟邪剑客更有优势。
营地里,能睡帐篷的,都是精锐老匪,核心骨干,普通的青壮,就只能席地而眠,混的好点的,也无非就是有个毯子遮身而已。
一顶看起来不错的帐篷,证明着此处的主人颇是有些地位。
帐篷里,血刀老祖看着一副江淮一带的地图,面露纠结,不过很快就变为坚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出了小帐。
血刀老祖统领血刀门二十载,作为西陲一霸,江湖上有名的邪派高手,自不是好相与的善男信女,更不会甘心受制于人。
清军追的急,不甘心受制于人血刀老祖自以为看到了重获自由,乃至报仇雪恨的希望。
血刀老祖之前就已经偷偷往清军营地投过几次书信,投报余人彦的动向和身份。
不过不知道是清军太脓包,还是余人彦确实用兵如神,又或者清军根本就不信那些书信,反正接连几次,清军都被余人彦耍的团团转,轻易就带兵杀出了包围。
天长日久的打下来,眼见余人彦已经成了声势,继续下去,怕是自由无望,心思活络了心思的血刀老祖不愿归于平静,继续受制于人,干脆就把心一横,趁夜偷偷离了营,打算亲自去清营面见清军主帅。
营里自有军法,无令不得离营,可一来血刀老祖武功高强,有把握躲过巡查,二来,血刀老祖的身份摆在那里,也没几个人有胆子盘问他。
废了点手脚,血刀老祖离开营地,回头看了眼,嗤笑一声,迈动脚力,朝远处而去。
刚走了没多远,幻想着反制余人彦的血刀老祖停住了脚步,面色凝重的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前路上站着三个人,分别是傅红雪、陆天抒和水岱。
本来陆天抒是不愿意归顺余人彦这个背叛大宋的宋奸的,但现在余人彦是在和清军对垒,那就另当别论了。
南边的宋人恨鞑虏,这点大体相同,可具体落到实处,因为各地地缘不同,具体的情况却是各有不同。
吃亏才有恨,江南一带的人恨清军,湖广一带的恨金军,四川百姓最惨,恨辽国,西夏,吐蕃,甚至是不时越境北掠的大理。
陆天抒江南人士,最恨的,就是不时南下劫掠的清军。
眼见余人彦是真的和清军放对,再加上三个兄弟都投了余人彦,陆天抒也就就坡下驴,暂且为余人彦做事。
看到拦在前面的傅红雪三人,血刀老祖血刀老祖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三个,随便一个都不是好惹的主,特别是傅红雪,即使是单打独斗,血刀老祖自觉都不是他的对手。
一人尚且难敌,更何况是三人齐出。
傅红雪道:“回去,皇上要见你。”
血刀老祖明知不是对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拔出腰间血刀。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我是出来打探军情的,我刚刚闲着无聊看地图,发现有个地方是个好险处,若是藏了伏兵,绝对是大麻烦。
这个时辰了,又只是猜想,不好麻烦皇上身边伺候的剑客们,刚好睡不着,就自己去打算去看看,结果出来就看到你们了。
怎么,皇上让你们来找我,可是有差事要吩咐?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不信我?这可真是抱了撞天屈,老祖我忠于王事还成了过错,那好,咱们去找皇上说理去。”
血刀老祖忠君爱国的高调唱的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世受国恩的老宦门出身。
说罢,血刀老祖转身回头,往营地去,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要把伏兵的事当面禀报。
傅红雪性格清冷,依旧是那副寒川一般的表情,既不相信,可也没出言讥讽,只是跟在血刀老祖后面盯着他。
陆天抒和水岱则不同,他们和血刀老祖可是有仇的。
说起来,他们会落到余人彦手里,根源祸头,就是血刀老祖。
要不是他抓了水笙,他们又怎么会北上?自然就更不会点背的落到余人彦手里。
人在屋檐下,又有傅红雪这个皇亲又在旁边,陆天抒和水岱不敢表露出对余人彦的不满,就只能把火撒在血刀老祖头上。
新仇旧恨,回营地的路上,这两人冷嘲热讽加恐吓,这类话就没停过。
要不是余人彦有命令,只要血刀老祖配合,就不许动武,陆天抒和水岱都有心思要公报私仇了。
血刀老祖嘴上煞有其事的要回去找余人彦汇报军情,实则心里是在想保命的办法。
可是其本就大祸临头,心中难静,偏偏身边还有这么两个蚊子在耳边嗡嗡,就更是难以定下心来。
眼看快进营地了,还没想到头绪的血刀老祖都有心干脆拔刀翻脸算了。
就算不是傅红雪的对手,可好歹能砍这两个烦人的蚊子几刀。
感受到身后傅红雪的眼神威胁,血刀老祖几经内心争斗,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余人彦的帐篷在营地最中心,离营地边缘有一段路,可对此时的血刀老祖来说,却只是极短的距离。
帐内亮着烛火,这个时辰还没说,血刀老祖心知,这是在等自己。
平平无奇的一顶帐篷,此时在血刀道祖眼里,却是堪比森罗大殿的凶险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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