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丁坚和看守的辟邪剑客先离开,余人彦要和这个年轻人单独聊一聊。
年轻人察觉到身边阴沉沉的剑客离开了,睁开眼睛,看到余人彦站在旁边,立刻就知道正主来了。
不过年轻人没有说话,而是等余人彦先开口。
“你很有本事,我听说昨晚是你第一个杀掉了个蒙古人,给了其他人信心。
如果没有你,单凭其他人,昨夜的反抗绝做不到那种地步。”
“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你,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动手的时机挑的很好,我们所有人都成了你的棋子。”
年轻人的话虽然听着像是讥讽,但语气中的认真,却又像是发自真心的夸奖。
余人彦像是老友一样坐在年轻人旁边,一点也不嫌弃地上的尘土。
“我很奇怪,以你的本事,昨晚竟然没有趁机拉起一支人马,而是一直跟着我的队伍走,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年轻人沉默良久,突然自嘲一笑,“拼命的时候需要我的武勇,等打败了蒙古人,却又觉得我年轻,不适合当首领。
反倒是那些躲在后面没有出力流血的人,就因为在家乡时是乡绅,是读书人,就能轻易聚拢起一批人。
除了那些跟你走的人,剩下大部分都是如此,早就把我这个卖命的人给忘了。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我是一定要回乡的,那些人跟着我,只会成为我路上的累赘。”
余人彦听得出来,年轻人虽然嘴上说的豁达,但其实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
不过这也正常,换成他,也会不舒服,甚至直接翻脸大开杀戒都是有可能的。
“我叫余人彦,看在昨夜一起并肩对付蒙军的份上,你不会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虽然有点不习惯余人彦的自来熟,但念在昨夜一起对抗蒙军的份上,再加上想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年轻人还是老实回答道:“我叫完颜彝,金国人。”
“真名?”
“真名,认识我的人不少,你可以查。”
“你姓完颜,你是金国皇族?”
余人彦倒不会因为完颜彝金国人的身份就放弃招揽他,甚至转而对他喊打喊杀。
毕竟就算是麾下人才济济如李世民,麾下也有出自突厥,姓阿史那的大将。
创业初期,只要对方有本事,作为老大,就要能容人。
他之所以这么问,完全是因为如果完颜彝真是落难皇族的话,那么招揽他的难度无疑会高上不少。
甚至根本就没有希望。
幸好,完颜彝摇了摇头,“我不是皇族,只是祖上和太祖同出一脉,姓氏相同罢了,借不上皇族的光。”
还好,不是皇族出身就好,余人彦心中暗自庆幸。
然而这里完颜彝没说实话,他虽然不是皇族,但却是货真价实的贵族出身。
这个完颜姓氏,并不是一点光都借不上。
余人彦哪知道完颜彝心里的鬼花花。
表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完颜彝聊着天,心里则回忆起历史上有没有叫完颜彝的武将。
只是余人彦虽然自诩历史学的不错,但翻来覆去的回忆了一圈,也想不起完颜彝到底是什么人物。
知道光靠自己那半瓶水的历史知识是不灵了,余人彦又问了完颜彝字什么,想着听到字号,也许就能想起完颜彝到底是哪一位名将。
“我字良佐。”
良佐?
听到这个字号,余人彦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南明的江北四镇之一,花马刘,刘良佐。
不过这个世界的刘良佐早就死了,更也不是金国人,而是按照原本的历史在江淮一带降清了,还混了个汉八旗的名头。
之前余人彦在清国京城的时候,还在步军衙门见过刘良佐当营管带的的孙子。
眼前之人绝不可能是刘良佐。
想了许久也想不起历史上,有那个叫完颜彝,字良佐的名将,余人彦只得放弃。
并且心中颇为遗憾的想着完颜彝会不会被历史埋没了,所以和刘聚一样,并没有混出什么名堂。
余人彦猜测,要是没有自己的出现,完颜彝可能今生都要在草原上做奴隶,了此一生。
“完颜兄,恕我冒昧,以你的本事,怎么会被蒙军所抓?”
“你们汉人真奇怪,这有什么可冒昧的,输了就输了,被抓就是被抓,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当时蒙军南侵,我随兄长出征抵御蒙古军队,结果吃了败仗,乱军中我摔下战马,然后就被俘了。”
“你说你要回乡,可是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还有老母在堂。”
“我相信以完颜兄的一身本领,在金国朝野大展宏图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完颜兄有没有想过,人生苦短,韶华易老,意气风发的美好年华更是转瞬即逝。
以完颜兄的本事,一步一步按部就班,论资排辈往上升官,根本就是空自蹉跎岁月,未免太过可惜了些。”
“余兄有话直说,没必要绕弯子。”
“如果我可以给完颜兄更好的发展空间,全权负以大事,并且把完颜兄的家人接来,不知完颜兄可愿随我做出一番功业?”
“这个承诺确实很诱人,只可惜,我家有高堂在世,再诱人也是无用,我心意已决,只是不知道余兄可愿放我离开?”
看着去意已决的完颜彝,余人彦心中踌躇起来,拿不准应不应该将其强留下来。
思虑一番,有些势利眼的余人彦最终决定放完颜彝回乡,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
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原因,还是因为他没想起完颜彝是哪位历史名将。
不过想着结个善缘,说不上以后什么时候就用到了,余人彦故作大度的说道:“虽然觉得很遗憾,不过既然你决定了要回乡,我不会勉强你,等下我给你备些干粮,拿些盘缠,祝你早日归家,以后前程似锦。”
“多谢。”
完颜彝没想到余人彦这么好说话,根本没有他之前担心的强留自己,不由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羞愧。
和完颜彝又聊了一会,完颜兄,也就被余人彦拉近关系,成了良佐兄。
丁坚端着两碗稠粥过来,分给了余人彦和完颜彝。
完颜彝喝下热粥,身体渐渐恢复了力量,当下就和余人彦告辞,要启程返乡。
余人彦也不阻拦,还让丁坚给完颜彝备了些干粮和盘缠,让他到了城镇之后,买匹马,便于赶路。
本来余人彦还派了个辟邪剑客去来时的路上搜寻一番,想着昨夜杀了不少蒙古人,割个人头回来,让完颜彝带着回乡,便于他回乡之后有个说辞。
斩杀蒙古人后逃回的英雄,总是要比侥幸逃回的人更受欢迎。
不过所有尸体都被蒙军带走了,辟邪剑客只带回来一把蒙军遗落的弯刀。
想着无鱼虾也好,余人彦退而求其次,把弯刀送给了完颜彝,既做证明,路上也能防身。
完颜彝接过弯刀,心下感动,临行时,对余人彦说道:“我在家乡时,乡人都唤我做陈和尚,人彦兄不妨也叫我陈和尚,显得没那么生分。
人彦兄,有缘再见,告辞了。”
看着完颜彝转身离去,余人彦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和丁坚开玩笑道:“陈和尚,好奇怪的小名,明明还是个没成亲的小伙子,却叫他和尚,这以后成亲……
啊!他就是完颜陈和尚!快拦住他。”
反应过来的余人彦两眼放光的看着完颜彝,或者说是完颜陈和尚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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