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民对小石头的耳朵很相信,扭头看向挂在大槐树上的一个年轻人大声喊道:“栓柱,你看到了吗?”
秦栓柱抱着树杈,使劲往上面挪了一点,摇摇头说道:“没看到....咦,怎么是一辆嘎斯吉普车?”
“吉普车?不应该啊,按理说狩猎队有那么多同志,不会只乘坐一辆吉普车,难道不是他们?”
就在秦三民有些失望的时候,小石头又大声喊道:“村长,我看到了,吉普车后面,还跟着好几辆卡车。”
听到这话,秦三民顿时来了精神,将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灭,大声说道:“同志们,轧钢厂的同志马上就要到,咱们要让工人兄弟,感受到我们农村兄弟的阶级情谊。”
“二蛋,赶紧放炮!”
“三大婶,秧歌队呢?舞起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轧钢厂的车队缓缓停了下来。
坐在吉普车里的李东来也被这热闹非凡的场景给惊呆了。
秦家沟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坐在副驾驶上的巴老二还没有见过秧歌,瞪大眼说道:“这是什么舞蹈啊,看上去有点桑巴的味道....”
桑巴....这家伙到底会不会跳舞?
李东来也没心情跟他解释,拉开车门走了下来,冲着迎上来的秦三民伸出了手。
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李东来兴奋的说道:“三民村长,您这实在是太客气了。”
“李主任,乡亲们早就盼着你们到来,再热闹的场面,也无法表达我们激动的心情。”秦三民道。
两人的表现就像是陌生人一样,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他们现在一个代表轧钢厂,一个代表秦家沟呢!
两人寒暄两句,周围的喧闹声突然消失了,李东来扭过头去,看到乡亲们都瞪大了眼。
顺着他们的眼神看去,李东来看到了巴老二。
巴老二被众人紧紧盯着,非但没有害怕和拘谨,反而冲着众人挥了挥手。
“哈喽,我叫巴老二,能够来到这个美丽的小乡村,我深感荣幸。”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众人顿时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秦三民这会也顾不得保持距离了,拉了拉李东来的衣角说道:“东来,这家伙还是个假洋鬼子”
“不是,是纯种的洋鬼子,不过咱可不能称呼人家为鬼子,人家这次来是跟我们轧钢厂谈合作的,算是国际友人。“
李东来为了防止村民们对巴老二有意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的解释了一遍。
这年代的村民可是很有几分血性的,要是真是误会了,就连那帮老娘们都敢拎着锄头....锄头。
秦三民也曾从秦奋那里听说过轧钢厂实验室跟国外谈合作的事情。
他也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咱们这次合作是为了挣外国人的钱,非但不丢人,还很光荣。
“东来,你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秦三民拍了拍李东来的胳膊,走到巴老二的跟前,热情的伸出了手,只是该如何称呼巴老二,有些犯了难。
人家是来给咱们送外汇的,总不能直接喊人家洋鬼子吧。
还得是人家巴老二,见多识广,瞬间意识到了秦三民的为难之处,热情的伸出手,爽朗的笑笑:“村长同志,我姓巴,你可以叫我巴老二。”
“巴老二?你父母可真够没文化的,怎么给你娶了这么一个寒碜的名字。”秦三民小声嘀咕一句,伸出手跟他紧紧的握住:“巴老二同志,我们秦家沟欢迎你的到来。”
握住手,秦三民并没有松开,转过身看向那些乡亲们,大声喊道:“这位巴老二同志是轧钢厂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秦家沟的同志,为了欢迎巴老二同志的到来,大家伙呱唧呱唧。”
乡亲们虽不清楚巴菲特二世的身份,但是对秦三民还是很信任的。
秦三民当年可是推着小推车,给大军送过粮食的,既然他认为洋鬼子是朋友,那肯定就没错。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村民们对巴老二的敌意消除了,同时也产生了好奇心。
张家大婶边纳鞋底子,边说道:“你瞅那洋鬼子,白得跟抹了白面似的,他在家肯定是个懒汉,从来不上地干活。”
“你这话不对,人家是天生就这么白,好像是缺少啥素的,没看到眼珠子都是蓝的吗?”王家小媳妇儿上过几年学,见多识广,纠正她的说法。
“你别说,他的眼珠子就跟我家狸花猫的眼珠子差不多啊....”张家大婶啧啧两声。
巴老二也是个性格外向的人,非但没有胆怯含羞,反而大大方方的走过去,跟乡亲们聊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李东来也算是放下了心,转过身跟村长秦三民商量上山狩猎的事情。
因为这事情筹划的有段时间了,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由小石头担任向导,带领狩猎队的同志上山,而丁秋楠带着医疗队,趁着这个时间跟乡亲们检查身体,分发蛔虫药。
李东来抬起手腕,看看手表,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十点钟。
考虑到中午可能没办法下山,就让狩猎队带上干粮立刻出发。
“巴老二,走了!”
见老巴还在那个跟乡亲们聊天,李东来提醒道。
“来了,来了....”巴老二在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回头跟张家大婶扯两句闲话,惹得张家大婶哈哈大笑一阵。
看着巴老二的样子,李东来心中泛起了嘀咕,这货难道还是妇女之友。
....
秦家沟后面的那座大山并没有名字,村子里的人一直以‘后山’想称。
山不是很高,占地面积却不小,山上遍布荆棘树木,这时节正是寒冬,树叶都落光了,看上去光秃秃的。
狩猎队在小石头的带领下,沿着崎岖的小路,往深山中进发。
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小石头突然停住了脚步,侧起耳朵倾听片刻,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东来哥,在前面三百多米的地方有一头野狼,它应该在啃食....兔子之类的小动物。”
听到这话,李东来猛然瞪大眼,他以前也听说过小石头的耳朵灵通。
但是这也太离谱了,竟然能够听得出野狼在干啥事。
“真的?”
“当然!”
见小石头如此笃定,李东来毫不犹豫的从身后取下猎枪,填装火药,上膛一气呵成。
这次狩猎队从轧钢厂武装部里领到了一批枪械,有手枪,还有冲锋枪之类的。
只是李东来觉得用那些玩意对付山上的野兽,有些太欺负野生动物了。
在出发前,把秦三民借来这把老猎枪。
猎枪是填装黑火药和钢珠的,几十年前,死在枪口下的小鬼子不计其数。
用来对付野兽正合适。
狩猎队的队员见李东来要亲自动手,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李东来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一个实验室的书呆子,怎么可能会懂得打猎啊!
这次要是不是他带队,那么他可能连上山的资格都没有。
有两位队员有心想提醒李东来,只是怕惊动了远处的野狼,所以没敢吭声。
巴老二的震惊程度一点都不亚于他们。
他身为阿斯利家族的现任掌门人,掌管阿斯利家族的产业,旗下有不少的实验室。
实验室里的那些研究员们,让他们研究一点小玩意,他们可能会轻车熟路。
但是,论玩枪打猎,他们是外行。
而且,那些实验室中也不乏有华夏人的面孔,跟外国人相比,华夏人似乎更加注重研究工作,一天到晚待在实验室里,连酒吧都不会去,更何况打猎了。
在一众震惊和疑惑的目光中,李东来蹑手蹑脚的沿着山路,行进了一段距离,果然在一片枯萎的灌木丛中看到了一头野狼。
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头野狼正如小石头所说,正在撕咬一只灰色的野兔。
好家伙,这货要是早几十年出生,说不定还能成为听风者。
李东来屏住呼吸,缓慢的举起猎枪,瞄准野狼。
那头野狼并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不过野生动物与生俱来的第六感,还是让它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
野狼毫不犹豫的放弃美味大餐,一跃而起,想要逃进山林中。
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只听得砰的一声。
野狼应声倒地。
听到枪响,狩猎队的同志和巴老二也都赶了上来。
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野狼,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瞪大了眼。
“李主任,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么好的枪法,如果让我使用这种老旧的猎枪,我也没有把握一击命中。”巴老二竖起了大拇指。
他看着那简陋的猎枪,忍不住吧嗒嘴。
在北美洲西部的时候,巴老二也曾一时兴起,玩了一次当地土著的老猎枪。
经过一天的尝试,他得出一个结论,这玩意只有在距离猎物不到五米的时候,才会有命中的可能性。
而李东来的位置,距离野狼至少有两百多米。
就算是那些西部的神枪手也做不到。
李东来这会已经开始填装黑火药和钢珠了,嘿嘿笑道:“只是运气罢了。”
对于李东来的话,巴老二并不相信。
因为这个东方的神奇小子,经常喜欢把自己的成功归结于运气。
研究出二代头孢,是运气好。
获得诺贝尔奖,也是运气好。
现在猎到一头野狼,也称自己的运气好。
也许这就是东方人独有的谦逊吧。
此后的狩猎中,巴老二更是见识到了李东来的好运气。
两只野兔,一头野猪,五头野狼,还有七八只各种各样的鸟儿。
这简直是满载而归啊。
当然了,巴老二的收获也不错,猎到了两头野狼。
狩猎队的队员们更不用说了,在冲锋枪等重火力的支援下,简直是杀戮机器。
要不是李东来特意叮嘱他们,怀了孕的野兽不能杀,尚未成年的野兽不能杀的话,他们所过之处就能用寸兽不生来形容了。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下午三点钟,李东来估计了一下,觉得狩猎到的猎物数量,跟这次带来的工业品的价值差不多了,立刻就命令狩猎队鸣金收兵。
狩猎队的队员们虽然没有尽兴,还想着再多玩一阵子,但是在来之前,李东来已经跟他们约法三章,要是敢违令者,不但回到轧钢厂后会受到批评,还会被取消下次狩猎的资格。
这些狩猎队员中,有很多都是退伍的老兵,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玩过枪了,自然不会不愿意放弃资格。
所以队员们毫不犹豫的执行了命令。
等回到山下,秦三民早就到这一群乡亲们等着。
“东来,怎么样?”
“收获满满,这次我们把目标主要锁定在野猪身上,总共干掉了十几头野猪,等明年咱们村子在山脚下的几块良田,就不会再被野猪糟蹋了。”李东来笑着说道。
秦三民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野猪这种畜生一年能生两胎,每胎能生十二个仔,并且皮厚肉糙,身上粘上松油,就连子弹也穿不透,在山上压根没有什么天敌,也许等不到明年开春,山上的野猪就会重新多起来。”
李东来哈哈大笑:“那到时候,我就再带人来一次!”
秦三民点头:“我也有这个想法。”
两人对视一笑,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十几头野猪,三四十只野兔,还有两只豹子,十几只山麻雀....在清点清楚后,按照预先制定好的价格,换到了对应了布匹,手电筒,自行车轱辘,搪瓷盆,搪瓷缸等工业和生活用品。
为了防备饥荒,秦家沟还特意换了一些棒子面。
由于有专人负责发放工业用品和粮食,李东来也就没在旁边盯着,转身来到公社里。
此时,丁秋楠带着医疗队的同志,正在给秦家沟的乡亲们检查身体,顺便发放驱虫药。
这年代的驱虫药并不是糖丸,而是一种墨绿色的药丸,吃起来有些苦苦的,闻起来还有股怪味。
几个小孩子拿到驱虫药神情都有些难看。
“这玩意不会是毒药吧?”
“我觉得有点像,要不然这味道怎么会那么怪呢?”
丁秋楠只能给他们解释,这药是杀肚子里的虫子的,对人体没有害处。
“虫子?我身体怎么会有虫子呢?你少骗我了。”小孩子闻到味道,差点吐出来,怎么可能会吃进肚子里。
任由丁秋楠百般劝说,孩子们就是咬定这药丸是毒药。
李东来在旁边看了半天,苦笑着摇头,丁秋楠这丫头还是缺乏基层工作经验。
他走过去,示意丁秋楠坐回位子上,然后走到那群小媳妇跟前。
笑着说道:“蛔虫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它却能够钻进人的肚子里,吸食人的营养,你看那些小孩子,吃得那么多,却瘦骨嶙峋的,十有八九就是得了蛔虫病。”
听到这话,原本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小媳妇们就再也忍不住了。
“我说我家儿子怎么那么能吃呢!原来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都被虫子吃掉了,这不行,得赶紧把虫子弄出来,要不然得浪费多少粮食啊。”
“是啊,是啊....”
一帮小媳妇儿老娘们冲上去,揪住孩子的耳朵:“说,你们吃不吃?”
孩子这会也不敢在编造蛔虫药是毒药的说法了,只能张开嘴巴,乖乖的把蛔虫药吞进了肚子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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