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0章 逼上梁山

  捡漏是一门技术,也需要审时度势,刘知远运用得炉火纯青。

  刘知远,进入开封并建都,改名为暠,改国号为刘土,改天福十三年为乾佑元年,蠲免赋税,大赦天下,称帝。

  刘知远果断采纳了皇后李氏的建议,一改过去靠括民财犒军的惯例,而是拿出宫中所有财物赏赐将士,果然深得人心。

  神辽帝国大军进入圣唐一族后,到处以“打草谷“的名义掠夺财物、杀害无辜百姓,圣唐一族北方地区人民反抗不断,耶律德光被迫北撤,留萧干守卫汴京。

  刘知远看准时机,采纳了郭威“由汾水南下取河南、进而图天下”的正确建议,命史弘肇为先锋,举兵南下,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无敌,很快拿下了洛阳和汴京。

  刘知远稳定圣唐一族北方局势之后,令魏州的杜重威移镇归德,与原归德领主高行周对调,杜重威抗命不从,刘知远令高行周与慕容彦超率军讨伐杜重威,杜重威誓死守城,刘土大军日久无功。

  刘知远恐生他变,亲自来攻,死伤甚巨,刘知远见强攻不克,多次遣人招降杜重威,许以不死,此时魏州粮草用尽,城中将士多逾城逃亡,十一月二十七日,杜重威出城投降,刘知远言而有信,没有杀杜重威,封其为检校太师、守太傅、兼中书令、楚国公。

  至此,圣唐一族北方基本上平定。

  乾佑元年(948年)正月,刘知远因长子刘承训之死而病重,召史弘肇、王章、苏逢吉、郭威等人托孤,临终前,刘知远认为杜重威反复无常,于是授意托孤大臣除掉他。

  随即驾崩,时年54岁。

  而刘知远称帝后,他的旧日僚佐均成为朝廷重臣,占据各大要害部门,杨邠、郭威任正副枢密使,苏逢吉、苏禹任宰相,王章任三司使,史弘肇任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兼平章事。

  这些人中除郭威外,其余均为蛮横无知、贪暴残酷之徒,如宰相苏逢吉,早在河东为慕僚时,刘知远命其静狱以祈福,实际上是要他释放囚犯,而他却把全部囚徒统统处死,号曰“净狱”。

  当了宰相以后,仍不改旧习,曾草诏要将为盗者的本家和四邻、保人全族处斩,有人驳斥说:“为盗者族诛,已不合王法,何况邻保,这样做不是太过分了吗?”

  苏逢吉不得已,才勉强删去“全族”二字。

  至于史弘肇更是残暴绝伦,他掌握禁军兵权,警卫都邑,只要稍有违犯法纪,不问罪之轻重,便处以极刑,甚至太白星白昼出现,因为有人仰观,就被处以腰斩,有一百姓因酒醉与一军士发生冲突,也被诬以妖言惑众而斩首,至于断舌、决口、抽筋、折足等酷刑,几乎每日不断。

  王章任三司使,负责理财,惟知暴敛,致使百姓因此而破产者比比皆是,旧制,官库出纳钱物,每贯只给八百文,百姓交税也是如此,每百文只交八十文,称之为“短陌钱”,而王章规定官库给钱每百文只给七十七文,但百姓交税每百文仍交八十文,刘土皇朝还规定私贩盐、矾、酒曲者,不论数量多少,统统处以死罪。

  中央大员如此,上行下效,地方官员更加残暴,卫州刺史叶仁鲁捕盗时,往往将普通平民当成盗贼杀戮,或挑断脚筋,抛弃山谷,致使这些人“宛转号呼,累日而死”。

  西京留守王守恩为了聚敛钱财,胡乱收税,税目之多,包括上厕所,上街行乞,都要交税,甚至连死人的灵柩,如不交钱,也不准出城埋葬,有时还放纵部下,强抢或偷盗人家钱财。

  因此,刘土皇朝的统治,是圣唐王朝至道宋王朝之间,那一个时期之中,最残暴的,百姓极度困苦,以致卖儿贴妇都不能度日。

  而刘知远只当了一年皇帝就病死了,其子刘承祐继位,史称刘土隐帝。

  刘知远病危之际,念念不忘的是杜重威,杜重威拥有重兵,又有战争经验,又有政治斗争的经验,实在是一位难对付的人物,刘知远接受了他的投降,又封给高官重职,但也一直在担心他。

  而杜重威虽然投降刘土,他也是在等待时机,一旦机会成熟也要东山再起,因为杜重威从来不甘心受人控制。

  对这一切,刘知远心里也明白,本来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刘知远会亲自动手处置杜重威,但现在寿命已不允许他来处置杜重威了,自然刘知远也是耿耿于怀。

  刘知远自己知道已经不久于人世了,对过去不用多想了,对将来又不能不想,终于,看着床边的史弘肇、杨邠、王章,从微启的嘴唇中发出清楚的声音:“严防杜重威,杀了杜重威!。。。”

  说完后,刘知远闭上眼睛,完成了他的一生,也实现了他的愿望。

  刘知远刚刚死去,苏逢吉就与杨邠、郭威、史弘肇等商量,如何实现刘知远的遗愿,怎样处置杜重威。

  苏逢吉是当时的宰相,又是顾命大臣,大家自然一切都听他指挥了,于是,根据苏逢吉的安排,先秘不发丧,由杨邠、郭威起草诏书,并派人给杜重威送去。

  诏书称:“杜重威犹存祸心,未悛逆节,枭首不改,虺性难训。昨朕小有不安,罢朝数日,而重威父子,肆潜凶言,怨谤大朝,煽惑小辈。今日显有陈告,备验奸期,既负深恩,须置法极。其杜重威父子,并令处斩。所有刘土公主及外亲族,一切如常,仍与供给。特谕。”

  将杜重威父子逮捕后,一并斩首,其尸体遗弃在街上,行人来往有的诟骂,有的跺脚,不久化成烂泥。

  刘知远死后,由宰相冯道和史弘肇策划,刘承祐在刘知远柩前即皇位,这便是刘土皇朝的隐帝。

  刘承祐是刘知远的次子,生于李火皇朝长兴二年(931年),母亲李氏,本来刘知远最喜爱的是长子刘承训,刘承训很贤良,颇有才华,不幸早死,刘承训早死,对刘知远打击很大,传闻刘知远就是因为长子刘承训早死,过度悲伤而患病,最后一命呜乎。

  刘承祐在没做皇上之前,在苏逢吉的建议下,刘知远准备封他为王,但还没来得及赐封,刘知远就死了,为了弥补这个缺憾,后来在苏逢吉的主持下,又册封刘承祐为周王。

  刘土皇朝隐帝刘承祐开始了他的统治,组成了新的小朝廷,但面临的困难很多,一是刘土皇朝高祖刘知远时期的暴政,依然实行;二是各地领主对朝廷是表面服从,实际在观望,在寻找时机;三是朝廷内部宰相与群臣,群臣与皇上之间矛盾重重。

  所有这些都摆在刘承祐面前,又都在日益加剧,不及时解决,一旦爆发,就会引起严重后果。

  乾祐元年(948年)三月,刘土皇朝河中领主李守贞、永兴领主赵思绾、凤翔领主王景崇等三藩镇先后举兵造反,刘承祐派白文珂、郭从义、常思等分别讨伐,久战而都无功,刘承祐于是任命郭威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派他去督促诸将,讨伐叛乱。

  乾祐二年(949年)夏天,郭威首先到达河中攻打李守贞,攻破河中外城,李守贞与妻子自焚而死,李守贞被消灭后,赵思绾、王景崇也很快不攻自破,所谓的三镇叛乱,终于被镇压下去,刘土皇朝刘承祐小朝廷度过了一次危机。

  刘土皇朝是一个脆弱的朝廷,隐帝刘承祐又是一位昏暴的皇上,危机如同影子一样,始终没有离开他。

  脆弱的重要表现另一方面,是政治黑暗,当然,这也不全是刘承祐一手造成,也与刘知远分不开,但我们不去追述刘知远时的黑暗政治,现在只就刘承祐时的黑暗情况予以叙述。

  正当三镇叛乱,关西用兵时,人心恐慌,京师百姓,流言四起,史弘肇为了维持刘土皇朝统治,出兵四处搜查,凡是遇见可疑的人,也不问大小,也不问青红黑白,全都处死了。

  大凡是百姓犯法,官吏告知史弘肇那里,只见史弘肇用三个手指头出示的手势,就是处以腰斩的意思。

  史弘肇又动不动用割舌头、决口、抽筋、折足,酷刑泛滥,史弘肇扬言“文人难耐”,就是反对与有知识的人共事。

  他残忍,贪婪,无恶不做,据说燕人何福进有一个玉枕,是传世珍宝,价值十四万缗,何福进让家奴去淮南卖掉,然后买茶,但这个家奴把卖玉枕的钱隐藏起来不交,何福进痛打家奴。

  家奴就诬告何福进的玉枕,是从李火皇朝大将赵延寿那里得来的,又想要送给吴人。

  史弘肇派人把何福进抓来,然后也不问所以,就把何福进斩首弃市,又让帐下小吏分了何福进的妻室,没收全部家产。

  李崧家里的奴仆揭发李崧要叛变,史弘肇把家奴抓来也处死,对李崧全族处死,而把李崧的小女儿抓来做自己的奴婢。

  在史弘肇这样无法无天的残酷断案下,冤案遍天下,屈死处处有。

  不止是政治黑暗,后汉隐帝刘承祐昏暴,竟与小人为伍,如后赞、李业等,终日嬉游无度,不问朝政,对此,皇太后曾劝说,但也无计于事,特别是三镇平叛结束后,刘承祐以为万事大吉,终日与左右嬉戏打闹,隐语、丑语不断。

  与此同时,政治分歧加深,首先是太后亲族要干予朝政,史弘肇与杨邠反对,太后有个老朋友的儿子,想要补上一个军职,史弘肇也不问青红就给斩首。

  刘承祐好听音乐,因此对教坊使特别优待,赠给他们玉带、锦袍,并向史弘肇致谢,史弘肇知道后非常气愤,便说:“那些勇敢的士兵,为国征战都没有赏赐玉带、锦袍,教坊使有什么功劳?竟能得这奖赏?”把赏赐的玉带、锦袍返回归官。

  由于相互间矛盾越来越尖锐,并发展到公开化,郭威出镇魏州,准备由史弘肇带枢密行,而苏逢吉、杨邠反对,因此史弘肇怀恨在心。

  一天在窦贞固府第宴饮,史弘肇举杯大声对郭威说:“昨天在廷论中,有什么意见我都知道,今天与你在这里饮酒,我只是不说而已。”

  苏逢吉、杨邠也一听自明,就相互举杯说:“那是国家大事,何必在此谈论呢?”说完就一饮而尽。

  史弘肇当然不服气,又说:“安定朝廷,平定叛乱,必须是靠长枪利剑,那‘毛锥子’(知识分子)怎么能起作用呢?”

  三司使王章插话说:“这话也不全对,没有‘毛锥子’来办事,那军队用的赋税,从什么地方收集而来呢?”

  史弘肇听过这话后,在一旁默默不语。

  又一天他们在王章家会饮,大家都喝得醉意正浓,做手势行酒令,史弘肇不会做,客省使阎晋卿挨着史弘肇坐着,几次教史弘肇。

  苏逢吉开玩笑说:“现在坐上有姓阎的,还担心受罚吗?”

  史弘肇的妻子姓阎,是酒家的歌女,因此以为是讽刺他,于是大怒,就用丑话来辱骂苏逢吉,苏逢吉当然也不肯罢休。

  史弘肇想动手殴打苏逢吉,苏逢吉先出来,但史弘肇一看苏逢吉出来,就操起宝剑去追苏逢吉,这时杨邠害怕了,吓的直哭,对史弘肇说:“那苏老头,是刘土皇朝的宰相呀,如果你把他杀掉的话,把天子放在什么地方呢”

  史弘肇听完杨邠的话,一想也是,就骑马跑了,杨邠送史弘肇回到家里。

  由此他们是水火不容,后来刘承祐派人去调解,也没有和解,这是大臣之间的矛盾。

  而大臣与皇上矛盾也在加深,刘承祐年龄渐长,越来越要独立主持朝政,对大臣限制他发挥作用也有怨言,李业乘机从中挑拨,散布说史弘肇威震人主,不除必为祸患,因此弄得人心愤愤,各有打算。

  与史弘肇一伙的杨邠,也越来越跋扈,他做宰相,独揽大权,凡事不分大小,都必先由他决定,他认为可以之后才告知皇上,群臣对苏逢吉的所做所为,也极为不满,凡是苏逢吉的门下,杨邠都设法给予免职。

  杨邠与史弘肇一样,不喜欢知识分子,为人很奸狡,不识大体,主张国家必须要有钱有物,兵甲完备,至于文化礼乐是虚设,因此,杨邠非常注重掌管大政,特别认真。

  一次与王章在皇上面前论事,皇上说:“这事执行以后,千万不要再因此说东道西。”

  杨邠马上就说:“皇上只要不说东道西,就可以了,其他有我在呢。”

  在座的听了都有些担心,认为杨邠太不尊重皇上。

  太后的弟弟李业希望做宣徽使,皇上与太后在下面征求杨邠意见,杨邠很不客气,说李业不能做这个工作。

  皇上刘承祐想立耿夫人为皇后,杨邠也不同意,耿夫人死后,皇上准备以皇后礼仪安葬,杨邠也予以阻止。

  王章是刘知远的孔目官,后来做三司使,隐帝即位加任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刘承祐刚刚做皇上,蛮族也刚刚北撤,国家空虚,关西三镇叛乱,郭威带兵西伐,王章负责供给军旅给养,未曾缺乏。

  但王章征收赋税,从不考虑百姓疾苦,平时向百姓征收地租一石,王章又增收两斗为“雀鼠耗”。后来王章又增加两升为“省耗”,征收赋税,全是向百姓收一百,向官府上交八十,从中渔利二十。

  王章好同人讲:“我这一辈子是与算盘子打交道,也不知倒正,怎么没有益于国家呢?”

  王章收刮百姓尤其残酷,官吏对王章的残酷征收赋税,也都有意见。

  王章为了满足刘土皇朝军需,命有司抬高征收份额,估定后再增加,然后再征收,称之为“抬估”,对百姓如犯有盐、矾、酒、麴罪者,不管多少全都论死罪,而这个酷吏也与史弘肇、杨邠勾结为一伙,成为当时的一股可怕的力量。

  刘土皇朝隐帝刘承祐对史弘肇、杨邠、王章越来越不满,又加上李业在中间挑拨离间,发展到最后,已成为无法调和,刘承祐已暗下决心要铲除史弘肇、杨邠、王章一伙,但他们确没有察觉,还是一意孤行。

  刘土皇朝乾祐三年(950年)十月十三日,刘承祐与史弘肇、杨邠、王章的矛盾终于暴发。

  刘承祐与李业在宫中密谋,夜间作坊锻甲声彻夜不停,有人以为是有兵来临,通宵达旦,其实是刘承祐与李业布置埋伏。

  清晨,史弘肇、杨邠与王章同往日一样入朝,当时皇上刘承祐还未入殿,他们三人在广政殿东庑等候,还在谈论当日启奏事谊。

  不料,从广政殿里面出来了几十名甲士,带枪持戟,瞬间把三人团团围住,然后不由分说,直接将他们捉住,不久推出宫门斩首,又对他们三家全族诛杀。

  史弘肇、杨邠、王章被杀掉后,隐帝刘承祐在崇元殿召见群臣,告诉大家说:“史弘肇、杨邠、王章一伙企图谋反,所以斩首问罪。”

  为了稳定军心,刘承祐又召见各将领在万岁殿,宣布说:“史弘肇一伙专权,使你们经常忧心忡忡,甚至遭迫害,今天我将他们处死,是为大家做主出气。”

  军队的将领都向皇上纷纷拜谢。

  乾祐三年(950年)十一月,刘承祐密令曹威等人刺杀在外的大将郭威,郭威被逼起兵反叛,围攻汴京,刘承祐到城外刘子坡观战,因刘土皇朝大军大败,逃回城去,不料开封尹刘铢据城不让其进,刘承祐只得带了苏逢吉、聂文进和茶酒使郭允明等人向西北奔逃,逃至赵村,被郭允明所杀。

  隐帝刘承祐死时,是刘土皇朝乾祐三年(950年)十一月,终年20岁,做了2年多的皇上,刘土皇朝就此而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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