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离开」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沉重的步伐踩过血流成河的地面,崔连里失神的一步一步踏着向前走。她眼里的,是守卫她国家的军队,躺在这冰冷的地面上,尸横遍野。

  心已经掉到了冰冷的枯窖里一般,崔连里不可置信的边摇头边看着,任留雨水遍布全身,和自己的心一样冰冷,绝望。

  血河染红她的蓝色的裙摆,已无了曾经的艳丽清澈。她全身颤颤发着抖,站在满是尸体的中间,她的眼模糊了,她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这是崔连国的城墙外,她站在这曾经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心里却只有看不见的黑暗。

  抬起湿答答的眼缓缓朝城墙上看去,一具无头尸体被高高悬挂在城墙顶,是在宣布胜利者的喜悦。

  而那句尸体的衣服首饰,她再熟悉不过。那瞬间,崔连里瞳孔猛睁,身子直接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是惊恐和难以置信,接着一阵绝望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呐喊出来,“父王——!!”

  下一刻,她便直接被人点了昏穴,晕睡了过去。

  沐竹清看着怀里的崔连里,眼里满是心疼。

  旁边打着伞也是一脸惊讶的禾思政道,“师哥,这下如何是好?”

  沐竹清抬眼看了看城墙上的尸体,眼里是难掩的愤怒,“这儿太危险,先离开。准备好传信回去。”

  “好。”

  接着,沐竹清便直接横抱起了全身已是湿漉漉的崔连里。

  “师哥,使不得啊,您的腿!”禾思政在旁边看着简直是吓死了。

  “我没事,赶紧走!”

  他态度强硬得很,禾思政又怎劝得了,只得小心翼翼护住他,脸上是一脸无奈。

  自辰北安答应可以先离开之后,禾言欢早已是激动得不得了,因此已经按耐不住的开始收拾行李了。另一旁的纳兰笑虽是很不爽,却也是顾忌着灵姨的腿疾,倒也不好再埋怨什么。

  “喂我的小祖宗,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收拾行李啊?”屋内,纳兰笑两手交叉报于胸前慵懒地靠在门边一脸散漫地问道。

  “当然不是,”见他来了,禾言欢把手中的衣物甩到一边,走过去径直把他拉到屋内桌子旁坐下,一边给他倒茶一边道,“其实我呢,是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只见纳兰笑立刻起身,一脸写着拒绝,“哟得了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你不顾身体提前走我没反对就已经够体谅你的了,现在你还想让我帮这个忙,门都没有!”

  “哎呀真的不行!”禾言欢又立刻起身把他按回座位上,把茶硬生生塞到他手里,小脸乞求,“就算我求你了嘛,这件事没你不行啊,主要是禾叔来了信,说派了言将军来处理此城事物,我得接待一下呀,这接待不就得浪费时间吗,所以啊,必须靠你先去帮我铺个路呀,不然等我去了再弄,哪来得及呀?只怕事情会更糟糕才对了。”

  纳兰笑在天下最受不住的事,便是禾言欢求软了,毕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哪里能招架得住?虽是心里很不爽,嘴上却也软了些,“你就那么想帮他?”

  禾言欢怔了怔,又立刻避开了他凝望的眼神,“……哪有,只是他毕竟救过我那么多次,我就是不想欠他人情罢了。”说了又立刻有了些不耐烦,“哎呀反正你别管那么多就是了,你帮了忙,我日后自会还你这人情就是了。”

  “你这什么话呀?”纳兰笑一脸不悦,“我俩之间还分人情这东西?禾言欢,几年不见,你是不是把咱俩的情义都给忘的一干二净了?你这可就太过分了啊。”

  “哎呀我没有,”禾言欢无语地看着他,“我只是怕你不想帮忙嘛。”

  “谁说不帮你了,”纳兰笑看着她,语气暖了些许,“从小到大你要我帮忙的时候,哪次我没帮?只是你这让我帮忙的内容,着实让我很不爽啊!”

  “哎呀,这内容怎么了,你好好换位思考一下,再想想你到底会不会不爽?我看你啊,就是单纯对他偏见,可是人家也没惹你啊,你为啥敌意那么大?”禾言欢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纳兰笑呆了呆,有些尴尬地移开眼,“没有……这不是,他害得你差点为他丧命嘛,那是你不知道,那晚你中的毒有多深,我有多担心。”

  “哎呀我的好兄弟,我这不还是没事嘛,”禾言欢道,嘴角不自觉的浮起一丝笑意,“再说,比起我救他,你是不知道他之前救了我多少次,要是没有他,我肯定早就小命西去了,哪还能在这陪你喝茶呀?”

  看着她,纳兰笑垂了眼帘,心里莫名的犯疼却也没再说什么,淡淡道,“知道了,帮你就是了。”话毕便起身离开。

  “不喝茶啦?本将军亲自倒的喂。”看着他的背影,禾言欢唤道。

  “就你那破茶,难喝死,我要喝灵姨泡的才有味道。”纳兰笑不满道。

  禾言欢无语的白了他一眼,“就你会挑。多谢啦!”

  “要你谢个鬼,”纳兰笑一边散漫的走出去一边道,“咱承受不起啊禾大将军——”

  “噗嗤——”禾言欢忍不住笑了,看着那一身红而又散漫的背影,内心不禁感叹:几年不见,真好,你还是那个最挨揍的纳兰笑。看着看着,禾言欢突然想起自己昨日收到的信,表情凝重了起来。

  前几日她送出去的信,其中一封,是寄去给纳兰笑母亲的。几年不见,甚是担心,见纳兰笑提起母亲时,眼神中总有些游离,让禾言欢放心不下,又怕纳兰笑怕自己担心故不会说实话,所以才亲自飞鸽传书去一探究竟。没想到回信是来了,可这字迹,却不是纳兰笑母亲的,倒像是他人特意模仿。只怕此事不简单,可眼下也有事情还未解决,只能等着回了宫,再与纳兰笑商量了。

  于是,行李收拾好,一切安排妥当后,众人准备出发了。

  纳兰笑自己先行离开了,禾言欢随便编了个理由,辰北安也不好再追究下去,毕竟按理论,他和纳兰笑本就无关系,自然也就不用多管。

  严将军本就是个好将军,他一来,便开始了整顿环境,故此城,也慢慢恢复了些许生机,让禾言欢心里甚是欣慰。

  这不,严将军还是不放心,硬是要坚持送几人出城,辰北安何等身份,自然不能随随便便让旁人知道,于是为了掩盖他的身份,禾言欢便只对外扬称:此人乃是本将军刚收的弟子啊!

  辰北安:……

  “严将军请留步,送到这,真的够啦,您且回去吧啊。”禾言欢笑着朝严将军道。

  “那禾将军,您一路注意安全,真的不要末将派几个士兵护送您回去?”严将军仍是担心道。

  “哎呀不用啦,”禾言欢倒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功夫好着呢,没人伤的了我,再说了还有我几个弟子护着我呢,安全得很。”禾言欢说着憋笑看着身后三人。

  夜泽只差上去揍她一顿了。

  辰北安一脸无奈。

  “末将自是知道,禾将军不同于那些闺阁之中的娇弱女子,仅凭一女儿之身,守卫边疆,护我国土,此等巾帼之精神,定会有神人庇佑,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话毕便重重地像她鞠了一躬。

  他这一说,倒弄得众人怔了怔。

  禾言欢倒也没啥,毕竟别人夸她也不是第一次了,也能习惯,倒是他这鞠躬着实让禾言欢有些惊了,于是赶紧前去扶起他,“严将军哪里话,守边疆护国土本就是我之责。就像您一样,也守卫着城内安宁,您的责任,和我一样重大。不管我是不是女子,咱们都是一样,是努力为国效力,保卫家国的好将士。”

  辰北安听着,怔了怔看向她,倒没想到她会说出此等话。可想着她为了士兵的俸禄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却也觉得合理了。想着,嘴角便多了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倒把夜泽吓傻了,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抹了把眼继续看——依旧是那一脸漠然的辰北安。夜泽一脸疑惑:莫不是我眼睛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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