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拆开,无论密函中写了什么,他都犯下了私通要犯的罪名,只是暂时没有被发现而已。
二十年前,他初入三法司时,就被当时的顶头上司告诫过: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后来,那位上司被查出在上任之初私下会见一个当时尚未被查出的贪官,被连坐入狱,斩首市口。
二十年里,万盛维一直记得那句话,未敢有丝毫懈怠。
他比三法司外的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地位,家产,甚至妻儿父母,自身性命,都是朝廷赐予的,随时都能被收回。
这个险,冒不得。
但是,自己为何没有在今把密函交给大理寺,主动请罪呢?
是怕那个如同从坟里爬出来的黑衣饶报复?
……这是一部分原因。但是——
“万大人,在下赵璇,奉旨搜查贵宅。得罪了。”
那是两年前,皇上龙体欠安,宫中太监从皇上寝宫内搜出了一个巫蛊人。
一时间,朝野震荡,朝上诸多党派趁机相互弹劾,入狱获罪者不下千人。
而时任大理寺少卿被敌党陷害,牵连其中,全家被抄。而万盛维作为其下属,也难逃一劫。
所以,当他看到那名女捕快亮出金牌时,只能听由命。
谁知……
“请万大人先将家眷移到别处,免得被我们惊吓。你们都听好,我们此行只是搜查,不许遗漏一处,也不许损坏一物。敢有违者,我保证他这辈子都见不到家人。明白吗?”
万盛维擦了擦头上的汗,一咬牙,像把毒药泼在自己身上一样把密函撕开,瞪着眼睛阅读起来。
片刻之后,刚被老爷赶出来的佣人就听见书房里传来喊声——
“来人,备马!”
……
“这位爷,您来点什么?”
刚一步入荣兴茶楼,二就搭着毛巾上来迎接周实。
“西湖龙井,君山银针,有也没有?”
他报出暗号,二笑着接下去:
“客官是要明前的,还是明后的?”
“好茶不论早晚,给我用大壶沏来。”
“好嘞,客官这边请——”
好多人啊……周实四下望去,这比江都丰德楼还要大上许多的荣兴茶楼内几乎座无虚席,客人们三五一桌,谈笑风生,时而抬手要茶要点心,好不热闹。
“九龙堂会倒是找了个好地方,所谓大隐隐于市,在这里讨论外门之事反而方便。”周实在心里赞道,随即发现引路二停了下来,指着一张只有一边无饶桌子。
“客官,请。”
“这儿?”
周实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对错暗号了。
九龙堂会这种秘密结社,不应该开在一个守备森严,光线昏暗的密室当中,里头熏香袅袅,气氛严肃,各路高人正襟危坐吗?
怎么是在京城最热闹的茶楼的正当中,两边都是饮茶叙话的客人?
桌上的另外三人纷纷抬起头来,有些诧异地望着周实。
“呃,二哥,你是不是带错路了……”
“不会啊,您不是来参加九龙堂会的吗?”
二一脸淡然地当众出集会的名字,把周实吓了一跳。
桌上年纪最大的一位长须老者见状,热情地:“阁下是第一次来九龙堂会?快请坐吧。”
周实有些犹豫地坐下,旁边的一位问候道:“初次见面,在下郭仁杰,师出药门,请问您是哪个门的?”
药门?周实心中不解,外门里有这个门吗……
“在下周实,在阴门中行走。”
桌上几位纷纷后仰身体,露出惊讶之色。
“啊呀,居然是阴门高人!失敬失敬。”
另外一位较为肥胖,戴着红绳手串,衣着贵气的中年男子一拱手,十分恭敬地道:“在下王和,正想请阴门高人帮忙,不想周先生来得这么巧。”
“呃,周某初来乍到,不知规矩。九龙堂会就在这种地方商量事情吗?”
桌上众人相视一笑,王和凑近了一些,道:“先生以为呢?”
那长须老者也笑着开口道:“莫非周先生以为,九龙堂会应该开在一个守备森严,光线昏暗,熏香袅袅的密室当中吗?”
我还真是那么想的……周实有些尴尬,咳嗽一声:
“我只是觉得,人多眼杂,我们谈的事情被外人听了去总是不好。”
“哈哈,这里头哪有外人,都是自己人。”郭仁杰笑道,指了指周围,“这个屋子里少有七成都是我们外门中人,其他的,则是来请我们办事的,比如这位王先生。”
“这么多……”周实惊讶地环顾四周,同时竖起耳朵,果然听到:
“那就拜托先生了……我们家被那怨灵弄得两没睡好……”
“此药拿去服下,三日内不要接触阴邪之物,定然好转……”
“交给我,您就放心吧,我们当家的在外门当中也算颇有名望……”
还真是如此!
长须老者抚须而笑,道:“九龙堂会乃是京城外门中人集会的地方,用来切磋技艺、交换宝贝、互通情报,当然还有接待想委托我们办事的客人,所以并不是什么秘密结社。”
王和补充道:“在子脚下搞秘密结社,岂不是自投罗网?”
“哦对了,我叫栾重九,出身卜门。周先生若有需要卜算的事情,不妨找我。”
“诶,栾老爷子,咱们先把王先生的事情处理好再揽生意吧。”郭仁杰笑着制止了栾重九。
“对对对。周先生,我这儿还有事情没办呢。”王和急不可耐地,“您听我啊,我们家里……”
奇怪啊,这哪像能商量着对付瘟神的团体?整个儿一人才市场啊,再我也没看到金三嫂……
“……总之就是这样,周先生,您看该怎么办?”
“呃,周先生,您听着了吗?”郭仁杰有些担忧地看着状似出神的周实。
“听着了。是王先生家里一到晚上就有诡异的影子到处乱窜是吧?”周实揉了揉眉心,他方才一心二用,没有漏过王和的讲述,“没问题,我去看看就是。”
“多谢周先生!我准备了十两银子辛苦费,等处理完了,我们再回来按照那东西的厉害程度给您报酬。有九龙堂会的诸位见证,一定不会亏待了您。”
这种付款方式倒是引起了周实的注意,他稍加思索就明白了:这是防止请去处理邪祟的人漫开价,把一个简单的问题吹成和邪祟斗得昏地暗以牟取报酬,反正委托者也不懂校
这么看来,九龙堂会就是个中介……不对,劳务派遣公司?
那和对抗瘟神八竿子打不着啊!
看到周实和王和谈妥了,郭仁杰的脸上闪过些许沮丧,但还是从兜里掏出一个白瓷瓶。
“那王先生,这些定神丸……”
“也要,也要。”王和立马道,“我家夫人和女儿惊吓过度,正需要这个呢。就按咱们好的价钱来。”
郭仁杰转忧为喜,把药瓶双手奉上。
“得,老朽也没帮上什么忙,先走一步了。”
见没有生意可做,栾重九耸了耸肩,就要起身离去。
“慢着。”
他的身体一顿,一抬头,正对上周实的眼睛。
“栾老爷子,别急着走啊,我正有事情想算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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