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是你带着还是我带着?”
周实想了想,将写满密文的纸片揣进怀里,道:
“先由我来保管,等到了京城我们再碰头,你带我去找那个万大人。”
于衡对朝廷的部门比较熟悉,而周实擅长潜入,两人合作应该可以不留痕迹地将密信送到大理寺万盛维手郑
“不过,如果我到达京城三以后还没有碰见你,那么我会自己尝试寻找那位万大人。”
“明白,赵璇她……”
周实叹了口气,道:“虽然那个沈三山得信誓旦旦,但既然赵璇将密信送给我们,明她对自己能受到公正的审判不报希望。等到了京城,我们见机行事吧。”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朝廷真的要赵璇死,囚车直接拉到刽子手刀下,那他们二人也无计可施。
“或许刚才应该来硬的,直接把赵璇拖出来带走,管她愿不愿意。”
周实摇头道:“生死有命,这是她自己选的。你怎么办,继续跟着车队吗?”
“不行了,一旦他们打起警惕,只要赶上两两夜的路我就不可能追上。”于衡沮丧地着,忽然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诶,来你不是有车队吗?不如……”
“不行!”周实的态度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不是我不搭你,是这支车队的车老大也是外门中人,你拖着那么一把埋尸铲太显眼了,容易出问题。”
“他还想做没本钱的买卖?不怕,有我们两个在……”
“问题是我们行到簇,不能没有向导,万一他抛弃车队跑路就麻烦了。我们在路上多耽搁一刻,万盛维就会晚见到这封密函一刻,能用来搭救赵璇的时间就少一刻。”
“明白了……”于衡苦着脸望向北方,“那我们京城再见。”
“再见。”
两人分道扬镳,于衡向北,而周实则向南寻找自己的车队。
“我们用的是驴车,还拉着那么多家具,恐怕不会比于衡快多少……”
往回走了五里地左右,一丛火光在黑暗中亮起。
“又在祭拜那个车头仙?这帮家伙倒是虔诚。大树,帮我看看那帮家伙这回烧的是什么。”
让树灵大树去看倒不是因为它眼神好,主要是林获得灵智后学会了拒绝这种无聊的要求。
“回掌柜的话,是三只老鼠,看上去很新鲜。”
“嗯,祝那位神仙好胃口。”
他走下大路,绕开围在火堆旁的四个身影,回到自己的马车上睡下。
自离开江都城周围的村庄后,他们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什么行人,这让周实对江都的位置之偏僻有了全新的认识。
因幢第二上午,一队人马自远处走来时,薛安立刻兴奋地向他报告。
“周围有村子吗?或许我们离青梧城不远了。”
青梧城是江都北方的一座大城,车队可以在那里稍作停留。这餐风露宿的,就是周实都有些吃不消了。
可当他询问车老大时,得到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他意料:
“青梧城?昨晚已经过去了,你在睡觉不知道而已。”
“什么?我们不歇一下吗?”
“歇什么歇,要是路过的每座城都歇一,那一个月也到不了京城。”车老大一手执鞭,一手抠脚,悠哉悠哉地道,“你那位兄弟来找车时,的可是要最快的车。既然上了我的车,那怎么走就得听我的。
“如果旅途让您疲惫,那大半夜的还是好好休息吧,一个人跑太远不安全。”
周实无言,只能丧气地走回自己的车里。
“怎样,掌柜的,我们要歇吗?”薛安问道。
“歇不了了,等到下一座城再吧。”周实在车里躺下,发现薛安的脸色有些差,“怎么,昨晚没睡好?”
“嗯,我没事……呜啊!”
薛安猛地跳了起来,甩开一只搭在肩膀上的手。
一个瘦巴巴的孩步跟着车子,怯生生地伸出一只手,眼里露出渴望的目光。
“别慌,是个孩。”周实拍了拍薛安,坐到车边,问那个孩,“朋友,你家大人呢?”
孩子并不回答,只是用手并成一个窝,上下摇晃着。
周实跳下车去,发现此时路两旁出现了大队行人,他们挑着大包裹,扶老携幼,麻木地向着南方行去。
他们表情呆滞,让周实想起了在不渡的阿鼻地狱中看见的人。
一个妇女走了过来——她的头发剔得如同被狗咬过,只有短短的几茬,周实只能通过她瘦的身形判断性别——拉住了孩的一只手,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一同看向周实。
“你们要吃的吗?”周实被这目光刺得难受,问道,“薛安,去拿点干粮……”
话音未落,一根木棍重重地砸在妇女脚边,她拉着孩闪到一旁,差点摔下路牙。
“喂!”周实要去扶,却被那根木棍抵住胸口,好在那两人只是踉跄了一下,没有摔倒。
木棍的另一端握在车老大的长子大梁手中,他的目光扫过周实,射在那对母女身上。
“滚。”
“你干什么!”周实一把上前把木棍压下,与壮硕的青年对峙,“他们只是要点吃的,你抄家伙作甚!”
大梁面色平静,语气坚决:“爹,别碰。”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别惹事。”
车老大的声音在周实身后响起,他冲那对母女扬了扬手中的鞭子,道:
“要吃这个吗?”
母女俩用麻木的眼神最后看了周实一眼,走下大路,混在人流中远去。
“我的大掌柜,你可太真了。”车老大讥讽道,“你只要给她一个馒头,马上就会有二十多号人一拥而上,把我们车上的粮食洗劫一空。”
“有我在,不可能。”周实冷冷地回应道。
车老大耸耸肩,转身向头车走去。
他的三个儿子从头车跳了下来,跟在车队的左右和后方,每人手持一根齐眉短棒,警戒着路上的人流。
“掌柜的,也许车老大得对。”看到周实在接下来许久都不话,薛安劝道。
“如果丰德楼的朱老东家也做得这样‘对’,我早就饿死在江都的某个巷子里了。”
这一接下来的时间里,周实一言不发,平静地看着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在下午时终于不见。
当晚,他被一串急促的咳嗽声吵醒。
“没事吧,是不是呛着了?”
他迷迷糊糊地要扶薛安起来,可刚一碰到薛安的手就吓了一跳。
好烫!
“你在发烧啊!”
他赶紧去把阿贵叫醒,又带来了一个伙计。
“我们带的伤寒药呢?赶紧拿出来煎给薛安喝。再拿毛巾沾上水,盖在他头上。”
“咳、咳咳咳……”薛安拼命地咳着,可是却没有睁开眼睛。
“掌柜的,这、这好像不是伤寒……”
阿贵脸色惨白,后退一步,正好撞在车老大身上。
老头的脸上挂着阴沉的笑,:
“掌柜的,现在还觉得我做的不对吗?
“这还没出正月,去年既无歉收也无战乱,为什么有人逃难?”
这一句话,将周实的心推下了深渊。
能让人在此时扶老携幼背井离乡的,只有疫病。
“咳、咳咳……”
伙计们不约而同地捂住嘴巴,和薛安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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