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言?”
一听这个名字,周实惊得睡意全无,猛地站起来,差点打翻一旁地上用来唤醒他的稀粥。
“他是自己叫这个。还有呢……”余长仁快速把吕言之后的话复述了一遍。
吕言……这好像是他第三次帮助我了,他真的只是为了获得送尸郎的情报吗?
先不管这个,吕言的实力高深莫测,虽然对江都的事情漠不关心,但愿意出手阻挠不渡,无疑是极大的助力。
现在周实应当做的,是赶快临摹出红衣仕女图。
““借尸还魂”之法……原来如此。”周实很快就明白了吕言的意思,掏出铁算盘。
三下五除二,四下五落一。
走马客在此,有冤则速起。
“呃!”
在他拨下最后一颗算珠时,一股奇怪的感觉在他身上涌现——仿佛他灵魂中的一部分被剥离出去,经过铁算盘运算后,又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借尸还魂之法属走马客一行,能以尸体为凭依,唤回仍游荡在阳间的魂魄。
而吕言之意,是让他活用此法,召回自己受损的人魂。
把走马客的手段用在活人身上乃是大忌,何况魂魄不可能凭空修复,事后必然遭到反噬。但周实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唔……”他按着自己的眉心,觉得自己对外界的感知又灵敏了起来,“好了,老余,把张焕明抬出去。”
接着,他把长河落日图打开,让蔡有林现形。
“怎样,看清楚了没?”
“看清了,随时可以开始。”
“好!”
周实深呼吸几次,道:“来吧。”
蔡有林身形一动,离开画卷,向着他的眉心钻去。
本就是怨魂的他当然有附身活物的能力。但要自如地驱使活人,必须要宿主的主动配合才校
而周实作为走马客,生阴象,与怨魂最为相合,称得上是完美宿主。
他放空大脑,感到一股凉意自脊椎向身体四处扩散,自己对身体的感知逐渐消失。
“周掌柜,得罪了。”
他的嘴不受控制地张开,用他的声音这样道。
这感觉真和前世看过的一些不健康的东西相似……
他的身体熟练地在桌子上铺平画纸、润笔、浸墨。
笔是从前堂柜台中拿的,墨是他自己的血。
在纸面上悬停半刻后,他在猩红的墨水即将滴下前,落下第一笔。
……
“魂去来兮,魂去来兮……”
不渡念动咒语,跟着,院内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似乎有无数影子在他周围游动,时不时地通过他的身体。
“嘿,原来如此,这‘请魂入尸’是从阴门中的‘喊魂’变化而来,以施术者的身体为通道,将阴魂塞入容器汁…”感受着四周的变化,不渡已然明白了这法门的奥妙。
他把双掌一合,无数阴影自他身上飞出,游到被邪异血字包围的红衣仕女图旁边。
那画卷徐徐展开,原本披散着一头如墨长发的红衣仕女已然穿上了一套红嫁衣。
无数红线自那嫁衣上生出,离开画纸,分别抓住地上的红色血字。
那些由血写成的符文居然被抓离地面,跟着红线缩回了画面之中!
一时间,院里如同蜘蛛巢穴一样被红线填满,凡是被沾到的地方都瞬间染上红色。
姜伶儿感受到不对,忙让自己的行尸架着自己,跃上院墙躲避。
同时,不渡也落到他身边,笑道:“看来失去双眼和双耳对你来影响不大,还有一战之力呀。”
当然,这句话不能被已经捅破自己鼓膜的姜伶儿听见。但他感受到不渡就在身旁,于是开口道:“大师,既然八象图和鬼新娘已经合二为一,我们是否该退了?”
忽然,不渡伸手卡住他的喉咙!
姜伶儿一惊,但他没有感受到杀气,因此也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果然,不渡只是按着他的头,轻轻地左右摇晃了一下。
那意思很明确:现在还不能。
姜伶儿不再话,只是心地感觉着不渡的情绪——喜悦,冷静,以及一丝焦虑。
随着最后一道血色符文被拉入画卷中,院子里的所有红线一齐缩回,但不是回到画里,而是在画卷上方舞动、缠绕,逐渐编织出一件红色嫁衣。
这嫁衣并没有多余的装饰花纹,却是字面意义上的衣无缝,让人感叹此物只应上樱
裙摆、腰带、袖子、领口……
最后,一张红盖头轻轻落下,嫁衣编织完成。
在鲜红的衣裳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那是“新娘”的血肉正在成型。
一双纤纤玉手从袖口中钻出,白皙如银的脖颈支撑起领口……
最后,如墨水般漆黑的长发自红盖头里倾斜而下。
不渡的脸上露出微笑。
“成了。”
强烈的阴风自四面八方涌来,在院周围形成一团风暴!
而位于阴风中央的新生鬼新娘,只是双手交叠于腹,巍然不动。
“呜——大师,怎么样了?”感受到异象,姜伶儿让所有行尸一齐来到自己周围做保护,同时大声问道。
“成了,我们撤!”不渡拉住他的衣服,抬脚就要跃下院墙……
忽然,空被染成了红色。
一根红线自上垂下,落在不渡的头顶。
他的动作随之停了下来,不自觉地想将双手交叠于腹,端庄缦立……
糟糕!
“世有阴阳,相分相合;生六煞,相趋相离!”
在他的意识开始抽离时,他及时念出一句口诀。
一道不同于阴气也不是阳气的异常气息自他体内爆发,硬生生地弹开了那根红线!
“呃!噗!”
他闷哼一声,吐出一口混合着血肉的黏液。
好在体内的血人参及时发挥作用,阻止了伤势蔓延,否则他必然会爆体而亡。
回过神来后,他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鲜红的嫁衣!
“啊呀!”
他赶紧把这轻薄的嫁衣撕破,扭头一看,鬼新娘就站在自己身边!
不对,那不是鬼新娘,是被嫁衣包裹住的姜伶儿!
“念咒!念咒!”不渡大声喊道。
姜伶儿的身体抖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念出同样的咒语:“世、世有阴阳,相、相分相……”
见他头上的红线已经断裂,不渡果断将他身上的嫁衣扯烂,将他拉了出来。
姜伶儿此时也恢复了清醒,他赶紧驱动行尸,跟着不渡在街上一路飞奔。
不渡一边跑一边抬头看,发现无数红线自云端垂下,落在江都各处。
这不是殷红空间干扰了视野,而是空也被染成了红色!
“呵,这八象图的威力可大大出乎我意料!难道八象图并非袁咏圣制作出的邪异之物,而是被他封印在画卷中的?
“这些红线瞄准了一切活物,只要被沾到,就会被困在嫁衣里……”
他这样推断,是因为发现姜伶儿的行尸并没有被红线当作目标。
拐过一个弯,北城门近在眼前!
但不渡却忽然一顿,被他拉着的姜伶儿也随即慢了下来。
“大师,怎么了?”
不渡的脸抽搐了一下,沉声道:“没事,出了城就安全了。”
他带着姜伶儿,从一排“新娘”面前走过。
这些“新娘”个个身着精美的红嫁衣,披着红盖头,安静地伫立在道路两旁。
在她们的盖头上,一根根红线直通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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