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丰德楼后院的房门被阮魂雄依次踹开、碎裂,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就是莫老施展的,能封住阴魂浪潮的大阵……他这样想着,将手里的灯笼举高,让幽蓝色的火焰照亮每一个房间。
灯笼中的火焰是不渡大师从禅杖中释放的阴火,不受阵法的影响。
伙计的房间、掌柜的房间、后厨……
阮魂雄确定自己已经搜遍了丰德楼的每一个角落,依旧没有发现莫老的踪影。
啧,大师说这个大阵的阵眼就在丰德楼,莫老不可能离开这里。但是如果他用什么秘法隐藏起来,我也发现不了啊……
不对,据大师所说,催动这种规模的阵法十分耗费精力,莫老不可能分神使用其他手段。
那就只能是藏在什么密室中了,嗯,掌柜的房间最为可疑……
他一边向周实的房间走去,一边想:这种阵法妙用无穷啊,不管是用来藏身、偷袭,都——
忽然,灯笼中的火焰摇晃了一下。
不等他转身,一记重拳就命中了他的腰侧!
巨大的力道让他双脚腾空,重重地摔在地上。
虽然只有片刻,但借着阴火的照明,他还是勉强看清了偷袭者手上那一对钢铁护腕。
“铁手腕”……
毒师袭击周家店的阴魂客栈,仓皇遁地逃出后,正是阮魂雄去接应的他,也从他口中得知了“铁手腕”“哭丧棒”两位金牌捕快的事。
哼,一介俗人,怎么能敌得过我!
阮魂雄一咬牙,不顾身上的剧痛,反手甩出两枚镖索。
常人看不见阴火,加上阵法之中的漆黑死寂,即便两人相隔不过数步远,也依旧是余长仁在明阮魂雄在暗!
镖头无声地射出,但余长仁一击得手后立刻身形一晃,让它们落了空。
这家伙倒是机敏,不过……
阮魂雄也收敛杀意,望向周掌柜房间的方向。
“铁手腕”可以在任何时候偷袭,但偏偏选择在此时出手,说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莫老就在周实的房间里!
他轻轻转动灯笼外围的薄纱,霎时间,幽蓝的火光腾空而起,照亮了整个院子!
这特制的灯笼可以调整与外部阴气接触的程度,从而控制阴火的大小。现在,他几乎让阴火暴露在江都城内如同墓地一样浓厚的阴气之中,使其爆燃!
当然,离阴火最近的阮魂雄不大好受,但不曾接触过多少阴气的余长仁状况更糟!
忽然,阮魂雄看见一个黑影窜上了墙头。
想上屋顶躲避?没门!
一根镖索旋即射出,正好缠在余长仁的脚腕上!
这回吃住劲了!阮魂雄心中一喜,双手一拉,就将余长仁从房顶甩下!
但余长仁到底是武功高强的金牌捕快,虽然一脚被缚,但却没有丝毫慌乱,在空中调整身形后稳稳落地,试图靠脚力挣脱镖索。
阴火因两个活人散发的阳气而剧烈抖动,这也让阮魂雄清晰看清了余长仁的动作,同时射出数枚镖索。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回他特地让镖头分散,即便对方能躲闪,也总要命中几枚!
见避无可避,余长仁干脆抬手硬接,让镖头打在护腕上。
但那些镖索几乎同时到达,就算他多长了一只手也不可能全部接下!
果然,阮魂雄看见两枚镖头分别射中他的左肩和右肋,深深没入肉里!
得手了!
他的镖头形状奇特,不挖肉根本不可能取出,一旦吃住劲,足以让人痛不欲生。
但余长仁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脚下一点,就向着阴火冲来。
好一条硬汉!阮魂雄咂了咂嘴,他知道这个等级的武者都练出了护体真气,多少能抵挡一下阴火的侵蚀,但要完全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幽蓝的火焰破开一个缺口,余长仁像一头受伤的猛兽一样扑了过来!
两人的双掌碰在一起,虽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但力道之沉,让两人脚下的沙土纷飞,如火枪喷出的铁砂一样射在两侧的墙壁上!
好重!
阮魂雄觉得胸口一闷,忙向后撤开,同时点了胸口的几个穴道以防止内伤。
按说走马客一行并没有适合正面交手的手段,但他自幼习武,也攒下了不少功力。加上余长仁被镖索和阴火伤到,这才让他有底气硬接下这一掌。
“小子,你要记着,行走在如今的江湖,光靠阴门里的手段已经难有立足之地了,武学也决不能落下,否则你不知道会死在哪个初出茅庐的武师手上!”
这是他的爷爷,也是他的入门师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小时候的他对此十分不满,各种奇异的阴门手段对他有着无穷的吸引力,枯燥的武术很难让他提起兴趣。
但离开家门闯荡后,他才发现,花费十余年才能掌握的阴门手段,到了江湖上远远不如拳脚好使。若没有武功在身,恐怕他刚出家门就该死在山贼路匪手上了。
他更是见过无数外门中人以各种原因被官兵捉住,处决,而他们在盔甲和刀戟下,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这哪里是他曾经向往的阴门?
那些奇诡的手段都到哪里去了?
所以,当不渡出现在他面前,展示了几样他只在爷爷那里听说过的手段后,他不假思索地选择追随。
重振外门这个理想太过渺远,他所想的,不过是出一口恶气,让整个江湖再次体会阴门的恐怖……
收敛起思绪,他看见余长仁不敢再追击,只是摆出防御架势,浑身的肌肉都因疼痛起伏着。
这“铁手腕”不可小觑,受伤也只会让他更狂躁……反正他已经中了我的镖索,只要牵制住他,他自然有力竭倒下的时候。
拿定了主意,阮魂雄拾起灯笼,松开镖索的锁链,飞身跃上墙头。
在此之前,不知多少对手被插在身上的镖索折磨至死,想必余长仁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而且现在,余长仁既看不见也听不见,怎有反击的能力了?
这样想着,他在墙头落定,打算好好欣赏余长仁垂死挣扎的惨状。
他又掏出一把镖索,打算依次射向余长仁,加速他的死亡。
但是,阴火一闪,余长仁猛地转头,望向了他。
什……
不等他反应过来,余长仁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这可是房顶……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余长仁的重拳已经砸在了他抬起格挡的胳膊上。
没有骨头碎裂的声音,他的双臂被从小臂处折断。
他一咬牙,低头衔住一枚镖索,一脚把灯笼踩烂。
瞬间,阴火失去了禁锢,一下子就把两人包裹。
来自骨髓深处的极寒和仿佛要让魂魄从肉体中溜走的眩晕让两人同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我能比他撑得久……阮魂雄残存的意识这样提醒他。
但下一刻,幽蓝的火焰松开两人,向院子里飞去。
它汇聚成一道细流,钻入了一个身穿破损长衫的青年手中。
见阴火被全部吸收,周实将火折子举在胸前,维持最基本的照明。
下一刻,余长仁的拳头砸在阮魂雄的腹部,让后者从房顶跌落。
在失去意识之前,阮魂雄死死地盯着周实,眼神中流露出无奈。
他最后的念头是:
如果那种手段和那种手段能用,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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