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锣鼓齐鸣,嘴里甜咸交加,等短暂抽离的意识回到身体,周实发现自己四肢着地。
听力慢慢恢复,叫好声、谩骂声将他包围……
他狠狠地甩了甩头,双手一撑,站了起来。
“呦,周掌柜,您好本领啊,挨了阿虎一掌还能站起来。”杜老五坐在不远处,端着烟杆笑道,“阿虎,看来你要输了!”
阿虎冷笑几声,大步向对手走去。
该死,刚才不应该留手的!
“他们一个叫阿龙,一个叫阿虎,我还以为这两人本事差不多,没想到阿虎这么厉害!”
阿虎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站定,像熊一样张开双臂,向周实冲来!
但周实早有准备,一猫腰从他的腋下空当钻过,反身对准肋骨击出一掌!
“铛——”
又是这样!这家伙连脆弱的肋骨都这么硬!
硬气功?
周实连忙抽手,谁曾想这正是阿虎设下的陷阱。他铁钳一样的手掌甩来,死死卡住周实的右手,同时举起坛子一般大的拳头——
开碑手!
情急之下,周实也顾不得什么人命不人命了,一记开碑手直袭对方面门!
阿虎一惊,连忙松手,让这一掌从脸颊穿过,打了个空。
他后退两步,似乎看出了这一掌的威力不同凡响,不能硬接。
“这家伙看着是个莽汉,但他不仅敏锐,而且反应极快!”
这是周实首次单独正面对上比自己强的对手!
阿虎的警惕性被刚才的开碑手拉满,不再主动进攻,而是兜起了圈子,寻找破绽。
这引起了周围喽啰们的不满。他们要看血腥的搏杀,而不是对耗!
“阿虎,上啊,别怂!”
“打死他,打死他!”
这家伙真的很忌惮开碑手,既然如此……
周实甩甩胳膊,抬起右掌,就向阿虎猛冲过去。
阿虎心中一震,这不明摆着是冲着我的面门来的吗?这意图也太明显了!
明显归明显,有了刚才的教训,他也不敢硬接,只好偏头躲过,同时从侧面抡拳袭击,量周实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也招架不住!
但他哪里知道开碑手的奇妙,只听咔嚓一声,他的拳头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啊——”
周实那一掌只是佯攻,为的就是遮挡阿虎的视线,而且阿虎不知道开碑手不需要动力链,在狭窄的空间也足以发挥威力!
周实用左掌放出开碑手,直接废了阿虎一只手,然后收回双手,后撤半步,一记开碑手直击他的胸膛!
“铛——”
没用!
周实后退两步,看着阿虎在原地运了一口气,将胸腔的淤血吐出。
“这家伙浑身上下都有硬气功护体,就算挨了一下开碑手,也只是吐口血……”
阿虎擦了擦嘴,狞笑道:“怎么,没招了?你该不是只会掌法吧?”
周实心中一沉,居然这么快就被他看出来了。
“哼哼,你要么是天生骨骼惊奇,要么是学了什么高人的一招半式,练出了内力,但完全不会运用!你根本破不了我的金钟罩!”
说完,阿虎首次拉开架势,散发出沉重的杀气。
“上啊,虎哥!宰了他!”
周实把心一横,偷偷搓了搓双手。
“这招还没用过呢……”
“纳命来!”
阿虎怒喝一声,鼓足气势,把双臂交叉护在身前,就向周实扑来——这样周实就不能直接伤到他的要害!
反观周实,他不慌不忙,伸出右手——
说时迟那时快,阿虎明明已经压到了周实身上,却突然身体一软,跪倒在地,喷出一口鲜血!
周实从容地抽回被血染红的右手,任凭阿虎跌倒在地。
“别乱动,我刺破了你的胃,只要稍微一动,引发大出血,就会立刻毙命。”
碑手三式——穿碑手!
围观的喽啰傻了眼,慌忙让出空间,躲开向杜五爷走近的周实。
“快去请大夫,他还能活。”
丢下这句话,他转过身,对阿贵说:
“走吧,快到饭点了。”
刚才周实和阿虎决斗时,又从外面跑进来几十个喽啰看热闹。然而现在,偌大的会馆中上百号人,居然没有一个敢去拦周实和阿贵,只是把门堵住,不让他出门。
那个一手拿着铁算盘,一手还滴着鲜血的身影,真如同地府里的判官一般!
“怎么,你们也想和我练练?”
就在态势一触即发的时候,杜五爷身旁传来一阵咳嗽。
“咳咳,五爷,诸位,切磋斗彩而已,何必搞得这么僵呢?”
周实回身望去,背后的喽啰立刻让出他的视线。
说话的是一个手里拿着一根竹竿的壮年男子,而且有点眼熟……
那男子微笑着走到周实身边,一拱手,道:
“周兄弟好本事,虎哥好功夫,大家以后可以多多切磋,常常走动,没必要斗个你死我活。你们几个,快去叫大夫啊!”
周实见他客客气气,而且杜五爷也给他面子,于是抬手问道:
“在下周实,请问大哥是?”
“哈哈,周兄弟,怎么连我付于江都认不出了?今早我们还在鱼市见过!”
原来是他!难怪那么眼熟,是那个阻止我买鱼的人!
“五爷,这位是丰德楼的掌柜周实,算是我的老朋友啦。他只是不常来码头,不晓得规矩。您能不能……”
一直阴着脸的杜五爷慢慢舒展眉头,语气和缓地说:
“原来是付先生的朋友,那也应当是我的朋友了。周先生在比武中取胜,我当然会言而有信。你们都听好,以后丰德楼的人在码头叫卖,你们谁都不许为难!”
付于江揽住周实的胳膊,冲杜五喊道:“谢谢五爷!那我就先和朋友去吃酒了!走吧,老周,今天可得你请我啊……”
他和周实一路走一路说笑,装出认识多年的样子,阿贵跟在他们后面。果然,一直走出码头都没有人阻拦。
在他们离开后,青龙帮会馆内,几名手下围住杜五爷,似乎在商量什么。
“五爷,真的就这么放他们回去?”
“不放能怎么办?阿虎阿龙都打不过那个姓周的,何况付于江还要保他们。”
“那个付于江真的和他们有交情?我不信。”
“我也不信,但是付于江的面子还是要给。”杜五爷把烟杆放到一边,神情凝重,“一个摊位而已,如果能息事宁人最好。何况江都有了这么一位能人,必须拉拢到我们这一边……”
另一边,已经离开码头的三人。
“多谢付先生出手相助。”周实一抱拳,说道。
“哈哈,不客气不客气。”
“请您到丰德楼小坐,我请您一顿。”
付于江一点没客气,说:“好啊,正好我们交个朋友。”
阿贵只受了些皮肉伤,并无大碍,他们路过药铺时买了些治跌打、补气血的药,让他和小四好好养伤。
回到客栈,他让伙计把阿贵扶到屋里,交代赵勤丰去给阿贵和小四上药,然后请付于江上二楼雅间。
谁知付于江摆手道:“不用,不用,我是个粗人,在雅间待得不自在。”
“那就请您在楼下凑合一下,看看有什么合意的菜拿来下酒。”
“呵呵,喝酒还是要寻个僻静处……”
他的眼睛左右晃了一下,示意周实把耳朵凑过来,说:
“莫老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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