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见吴南，不过记住了他的名字，并没有多大交集。
无机化学大多数实验确实除了实验基本操作要求严谨以外，难度并不大，加上有看起来骄傲实则热心肠的同桌温小昕的鼎力相助，文忆“轻轻松松”得拿了90分，全级第19名。
第二学期分析化学的实验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拿到课表的那一刻同学们就发愁起来：为什么还是吴婻？
吴婻什么都好，就是要求太严格。
分析化学理论简单，实验则是技术活，动辄万分之三不到的方差，要是前几次标准溶液标定不准后面就跟A说拜拜了。
第一节课吴婻老师花了整整四十分钟强调这节课的操作要点和重要性。
吴婻老师上实验课一般不带研究生助理，她教的新操作都要找同学示范，以发现问题帮助同学们巩固操作。
“我记得你们班也有个叫吴南的对吧？”同学们纷纷起哄，看向23号位的吴南。
文忆看着隔壁桌的眼镜男从容地走到讲台，按照老师在旁的指令一步一步地完成了所有操作。
吴婻老师眉开眼笑，把他表扬了一通。
“他是上学期全系第一。”温小昕说道，她一个竞赛生居然没考过高考生，让她十分挫败。
“哈？”因为中北理工的分数只有学生本人能查到，别人不说，文忆并没有打听别人成绩的爱好。
“没想到他这么厉害，真是人不可貌相。”哪有长得好看学习还好这样的完美人类存在。
“第二名也在我们班，喏，就坐门口1号的包亚洲。”温小昕指着教室那头。
中北理工的学号按姓名拼音排序，包亚洲估计能做一辈子的1号。
要说人不可貌相，包亚洲就长着一副学习很好的样子，瘦高个，不知是不是太用功看着有些营养不良，脸上有超过年龄的淡定，背着万年不变的单肩包，开玩笑永远慢半拍，但人家智商过硬，又不是死读书，居然都能接上梗。
吴南除了一副眼镜，长得完全不像块好好学习的料。
五官十分默契地完美长在该长的点上，不大不小；皮肤干净到令女生们嫉妒，肌肉线条修长匀称；那双手就应该敲钢琴键盘，肩膀就应该去当衣服架子。
虽然文忆去年看到过他的实验笔记，算得上是字迹工整条理清晰，换做文忆稍微认真一点也能做出这样的笔记来，但绝没有想过这出自年级第一的手笔。
化院这种基础的“小实验课”都是一次半天时间。
九点铃响过，吴婻终于讲完，同学们开始实验操作。
文忆不知怎么倒了八辈子霉，她的柜子里只有一个堵塞的碱管，不得不在那里使劲倒腾，到底也没弄通。
吴婻老师看不下去，亲自拿重铬酸钾硫酸洗液帮她洗了两遍，看着流速终于差不多了，丢给旁边的吴南一句，“要是还不通，你就再给她洗一遍。”
洗液里有浓硫酸，一般轻易不用，吴婻老师已经好几年没碰上分化实验需要用洗液洗滴定管的了。
吴南哦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
称重、溶解、定容，一番操作之后，文忆也开始了漫漫滴定之路。
好在今天是用酸管滴，好在碱管是没有再堵了。
学习是自己的，上学期拢共也没看过他两次笔记，她并不习惯麻烦别人。
方差万分之三，是指三组滴定结果中每个样本值与全体样本值的平均数之差的平方值的平均数不得超过万分之三。
如果超过就要重新滴定，直到能选出三组万分之三之内的，再求其平均值作为最终结果。
一般第一次上手滴定实验，五组数据里能选出三组能用的已经相当不错了。
文忆用了三组。
作为高中化学实验都开不齐，完全没碰过酸碱滴定管的文忆表示不可思议。在草稿纸上拿今天新学的方差公式算了又算，好像还行？
看了下表，十点十五。
这个结果可关系到这学期的总分，不能这么轻易下结论。
是不是自己操作有问题？
是不是滴定终点判断有偏差？
文忆决定滴第四遍。
十分钟过后，第四遍的结果与第三遍完美一致，只有估读的尾数可能有误差，但也不影响方差保持在万分之三以内。
这时候全班差不多都至少滴完三遍了，已经有人在讨论结果。
其实这种自己配溶液自己滴定的实验因为大家用万分天平称重时有不可避免的误差，浓度本来就不一样，讨论结果没有任何意义。
温小昕早已滴完五遍，正信心满满地写实验报告，文忆又看看左边，吴南的实验报告都快写完了。
“要不要我们换着滴一回？”
估计是被盯得太久了，吴南提供了一条解决方案。
“好！”文忆喜笑颜开，果断地又加满碱管，认真放了25mL整到锥形瓶里，递给吴南。
看着吴南利落地滴了2滴酚酞，摇晃，溶液中出现了丝毫不诱人的紫红色，文忆放心地将手上的来自吴南的25mL也递给他。
“自己的酚酞自己滴。”然后文忆收获了对方一个白眼。
给年级第一标定标准溶液是什么感觉，就是这节课所学的全部操作都要细致再细致，一旦出了差错不只是丢脸，是品行不端正，更有甚者是以后再也借不来笔记，抄不来作业的后果。
温小昕看着文忆紧张的样子放下笔在旁边偷笑。“我说小文忆，别紧张，不至于，大不了我再给你滴一遍。”
文忆松开旋钮，停下手中摇晃的红得透透的锥形瓶，“少废话，借我张白纸，我这个太薄了看不清终点。”
不知过了多久，文忆终于算出一串数字报给吴南。
吴南微微一笑，把写好的实验报告推到文忆桌面。
1.0009。和她算出来的一样。
不愧是第一，敲粉末手都这么稳。
“那我的呢？”
吴南又推来一张草稿纸。
文忆看看自己手中的数据，“谢谢，看来我今天手气确实不错。”
“不是运气，说明你操作很标准。”吴南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别对自己没信心。”
透过镜片，她第一次发现他的眼光和煦而温柔。
凭借这瓶1.0016mol/L的氢氧化钠，文忆分化实验96分，并列年级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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