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苏轼写这首词的时候,人家女子一定不让他见,又想拉住他的心,就专门在墙里面荡秋千,最要命的是荡秋千还不往高里荡,只留下笑声,让苏轼自己去想。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苏轼是一个着名的胖子,他爬不上人家的高墙。胖子爬墙的样子很难看,左扭扭,右拱拱,可怜腰上无力,屁股太重,爬不上去。云初就没有这种烦恼,他对自己现在的身体满意极了,他可以在墙壁上奔跑几步,再伸伸手就够到墙顶,胳膊伸缩一下,就把身体提上高墙,这个过程也就几秒钟。当然,他也可以用鞭子缠住高处的东西,然后再扯着鞭子把自己送上高墙。最方便的是有枣红马帮助,他可以踩在马背上,轻易地爬上高墙。总之,云初有一百种爬墙的法子。不过,看到老猴子爬墙的样子,云初就没话说了,因为高墙对于老猴子来说,就是平地。而且,这只老猴子翻过云家的高墙之后,就会直接钻娜哈的闺房,这一点,云初说过很多次了,老猴子还是屡教不改。他喜欢找娜哈下象棋……这个借口真的很烂,云初却不忍心揭穿,只有跟娜哈在一起的时候,老猴子才像是一只活着的猴子,平日里,他就是一只死猴子。真的不知道老猴子干嘛要到长安来。这里就不是一个能让他愉快起来的地方。西域才是他的天地,在那里,他可以尽情地玩耍那些城主,那些王,那些可汗,甚至可以改变一个城邦,一个部族的命运。在大唐是做不到的,这里的人太稳定了,太喜欢和平的日子,对于西域人喜欢的动荡深恶痛绝。他就像是一只陷入沼泽的老猴子,动弹不得,挣扎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等死。所以,玄奘才说他是自投罗网。西域本来没有手抓饭,自从有了云初之后,西域就有了手抓饭。长安也没有手抓饭,自从老猴子弄来了洋葱,黄萝卜之后,才有了大块羊肉手抓饭。清晨的时候,云初亲手杀了一只羊,这是一只长着一对水汪汪大眼睛的绵羊,它的黑眼窝很漂亮,毛皮也被牧羊人打理得干净整齐,即便是被云初按倒,这只羊依旧没有挣扎,甚至都没有叫唤。直到云初把一尺多长的刀子捅进它的心脏,它才伸出那条粉红色的舌头想要叫唤一声,可惜,没有声音。崔氏看了一眼就跑了,只有娜哈在那里跳跃着,要哥哥给她留下四根完整的“嘎拉汗”。云初手持利斧剁掉了羊的脑袋,此时,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的泪水已经干涸了,脑袋在地上滚动两下之后,就沾染上的一层薄薄的灰尘。羊皮剥得非常完整,肥十打算用这张羊皮做一条小褥子,就用几根竹棍将羊皮撑起来放在阴凉处阴干。一大串羊内脏从绵羊的体腔里滚落的时候,装了大半个笸箩,被肥九端走了,他在门房里放置了一个小炉子,可以在看门的同时,炖煮羊杂汤喝。云初小心得切开羊的腿关节,弄出来了四个洁白的“嘎拉汗”给娜哈玩耍,娜哈拿到“嘎拉汗”之后,就让三肥把她的宝贝用开水煮一遍去去膻味。煮完之后,还要上一遍香香的桂花油,等骨头有光泽了,才是女孩子的好玩物。云初将整只羊噼砍成拳头大小的块,放在筛子上晾晒,让羊肉的水份散发一下,这样在煸炒羊肉的时候,就不会噼里啪啦地往外溅油,而肉质也会变得紧实,耐嚼。今天来吃饭的客人很多。有裴行俭跟公孙,有何医正与万年县的孙户曹,还有好长不见得狄仁杰。老猴子不是客人,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客人,这个家里至少有一半的钱财都跟他有关系,他总认为自己该是主人,更何况,云初还问他要一匹好的小母马!一匹产自于阗的小母马是一顿饭就能弄到的?更不要说做这顿饭的洋葱跟黄萝卜都是他拿来的。不过,他还是答应了,在跟虞修容闲谈了一阵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才是云初的良配。“我可怜的娜哈,怎么会跟你这样的人成了一家子呢?谁跟你们这一家子打交道谁折寿。”老猴子说这话的时候蹲在拴马桩上,远远看去真的很像是一只猴子。云初双手用力,就把一颗黄澄澄的梨子掰开给了老猴子一半,这东西是公孙拿来的,四月份还能吃到汁水丰富的梨子,太难得了。老猴子咬了一口梨子道:“我想多活几年,准备亲眼看着你跟那个婆娘能多生几个娃。”“那就不要整天往长乐坊跑,把本来就不多的一点精力,都贡献给了歌姬,不划算。”“没什么不合适的,等你有一天看开了,就能察觉出那些歌姬的可爱之处了,人家是一些追求更好生活的好女子,你凭什么看不起人家?”“我没有看不起人家,是看不起你,明明可以在西域当王的,结果跑来长安当猴子,亏不亏啊。”老猴子摇头道:“不亏,只要能看到玄奘,听到他的声音,我就不亏。”“你这是有病。”“如果一种病能够让你快乐,这种病你治还是不治?”云初抬起头回忆了一下,那个被自己亲手送进精神病院的跳舞女子,觉得老猴子的话没有说错,与其清醒过来接受丈夫女儿死亡的噩耗,不如沉浸在舞蹈的世界里,在精神病院永永远远地舞蹈下去,直到死亡降临。眼看着日上三竿,云初吐掉嘴里的甘草渣滓,洗过手之后就来到了院子里一口大铁锅跟前,肥八把柴火点燃之后,就往这口直径超过一米的大锅里倒胡麻油。铁锅是晋昌坊铁匠铸造的,手艺很好,厚底薄壁乌黑锃亮的,敲击一下能发出龙吟之声。<乌黑的胡麻油在铁锅里开始沸腾的时候,肥八跟云初就把清洗好的羊肉倒进大铁锅里煸炒。狄仁杰是最先到来的,看着云初在大铁锅边上忙碌,过来看了一眼道:“又操庖厨之术。”云初怒道:“大唐之所以没有什么高级的好吃的,完全赖你们!”狄仁杰疑惑地道:“关我屁事!”云初道:“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聪明人,不肯好好地研究菜式,而是全部跑去当官了,这才让大唐的美食无数年来没有寸进。想想啊,如果人人都操庖厨之术,我大唐将会有多少道让人魂牵梦萦的美食啊,这世间也不会多出那么多尸位素餐的蠢货官员!明明都是好厨子的料,全去当官了,能当的好吗?”“此言深得我心!”裴行俭的声音从中庭传过来,接着,就看到裴行俭,公孙这一对贼人从花厅转了过来。还以为狄仁杰会跑路,没想到,人家笑吟吟地站在云初身边,等着云初给他介绍新朋友呢,就这一份强大的心理素质,活该人家一口气干到阁老的位置上。“狄仁杰,醴泉坊里长,太学生!”“裴行俭,裴大将军,公孙,剑舞天下第一的公孙娘子!”狄仁杰闻言,一步跨过来,先是朝裴行俭拱手道:“丰安坊见过裴大将军,孤身折服乱民的英姿,至今难忘。”说完话,又朝公孙拱手道:“云初常言,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今日一见果不我欺。”裴行俭大笑道:“丰安坊,狄兄弟率先一声“杀狗官”某家也是言犹在耳。”两人相见交谈甚欢,只有公孙疑惑地问道:“我们曾经见过吗?”狄仁杰潇洒地抚摸一下自己嘴唇上的小胡须道:“渴慕一见。”此时,除过黑一点,也算丰神俊朗的狄仁杰与那一晚看人裸,体的狗贼形象相去甚远,再加上时间久了,公孙也确实记不住那个狗贼的模样了。云初忙着炒羊肉,裴行俭与狄仁杰交谈甚欢,公孙去找虞修容跟娜哈去了,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裴行俭最喜青年才俊,狄仁杰也非是太学草包,不管是兵法,还是时政,算学,亦或是日月星辰,狄仁杰都能对答如流,且深有见地,两人不知不觉就来到花厅,以云初弄出来的象棋为题,厮杀了起来。何医正来得正是时候,给云初带来了一包白霜糖,以及若干药材。看到云初拿过白霜糖就往油锅里倒,何医正急忙道:“这东西不是这么吃的。”云初笑道:“放心吧,相比当郎中,做庖厨我更加地拿手,今日,何医正就尝尝某家的易牙手段。”“何医判……”“哎呀呀,公文已经下来了?”“昨日刚刚下来,老祖宗一句话比什么都好使,上面询问何人可以填补某家的空位,已经把你报上去了,以你受过老祖宗夸奖的份上,原本不成的事情,也成了板上钉钉的好事。”“如此说来,同喜,同喜啊。”“小声些,莫要声张,文书下来才能做得准。”两人对视嘿嘿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孙户曹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看到裴行俭,何医判之后,他很想立刻离开,想了好一阵子,才熘着墙根往里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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