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从郎清都,这位罗家酒馆的常客来说,他只知道罗家酒馆的两个孩子忽然就没了,到底是什么时候没得,他也说不清楚。咋加上邻居的宁阿婆神志不清,一直都觉得两个孩子尚在人世。这又说明一点,两个孩子的死缺少一个明确的节点,缺少一个罗家夫妇对外的交代,就是没有办丧事。”
燕留云停了停,给了司漾漾一个接受的时间,又继续添了一句:“当然,没有办丧事也可以说是老家的习俗,有的人说小孩子死了,这是不吉利的,不许办丧。但比起这个,似乎有一个更合适的理由。”
司漾漾试探着开口:“罗家夫妇不能给他们办丧。”
燕留云会心一笑:“漾漾很聪明,我也是这样猜测。可为什么不能给自己当亲儿子,当亲闺女养的小孩子办一场简单的丧事,让他们体面的告别一下这个世界呢?大概是不敢办。这不敢的原因,还大概关系到了他们的生死。所以,夫妇二人在两个孩子的丧事和自己的生死之间,他们选择了后者。”
“所以,他们两夫妇是知道这两个小孩为什么死的。或者说,他们两个不知道,但是大约猜了出来,并且知道两个孩子因此而死,死得很惨,惨到他们只想明哲保身,什么亲情爱情,终究只是捡来的孩子,哪比得上自己活着。”
“所以,能把两个孩子埋在哪里呢?”
燕留云停止了推理,像是陷入了思考。
司漾漾发觉他停了滔滔不绝的话,好奇地凑过来,看见燕留云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来一枚棋子。
这次是颗白子,圆润晶莹的棋子在他的手指间旋转跳跃。
司漾漾抿了抿嘴,一边的脸上被挤出一个酒窝。她觉得,她还没见过小燕大人像刚才那么行云流水酣畅淋漓的时候。
在她司漾漾的面前,小燕大人大部分都在保持一种严肃的,谨慎的,小心翼翼的姿态。
或者在背后给她安排清楚一切,或者在前面给她遮挡庇护风雨。小人不能伤她,困境不能阻她。
总之,她还没见过这样的燕留云。
这时候的小燕大人才像个年轻人。
司漾漾不动声色靠过去,像是故意的:“对啊,两个孩子在哪呢?你既然没有想清楚,那刚才我说在浮生客栈,你为什么相信?为什么不直接怀疑我?”
燕留云并不觉得这是在反驳自己,反而认真地解释:“我未曾反驳是因为认可你的观点,可确实又拿不出实在的理由。”
司漾漾道:“那你说一说你的理由。”
燕留云便又开始了长篇大论:“我之前说到,罗家夫妇是知道并且确认了两个孩子的夭折,只是为了撇清关系,选择了明哲保身。那么这两个孩子的尸体,只要未被凶手销毁,想来还留在原处,或者就地掩埋。至少绝对不可能被两夫妻收殓,埋到自家的祖坟里。”
“而两个孩子被凶手所杀,却又没有波及到收留他们的罗家夫妇两个人,说明这场刺杀不是在罗家酒馆。而两个孩子经常去的地方,以及出了事能够被罗家夫妇很快知道,且确认孩子确实已经殒命,说明这个地方至少该离罗家酒馆很近。”
“你说在浮生客栈,确实满足这些条件。但是我不理解,为什么杀手没有顺道解决这个守店的老婆婆,难道真的觉得她就是个疯婆子,不可能知道任何内幕?”
他自顾自回答:“有点滑稽。”
司漾漾听着他的理由,心道这个宁阿婆或许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呢?
毕竟一个上了年纪,耳朵不灵光眼睛也不好使的老婆婆,独自一人开着客栈,还是这样一个风水诡异的客栈。
浮生客栈。万一宁阿婆就真是个隐逸浮生的高人呢?
毕竟那次中元节之前到玉清观上香的时候,曾在这里住过一晚。司漾漾可是印象深刻。
那个在鬼门引客的声音,苍老浑浊,嘶哑低沉,现在都时不时萦绕在司漾漾的耳畔。
而那个声音,就和宁阿婆的声音很像。
大隐隐于市,或许真是个高人。
司漾漾继续问燕留云:“那,大人觉得两个孩子的尸体会在这浮生客栈哪?”
燕留云很认真地思考道:“我也不清楚,毕竟我还没有全部看过这个客栈里边的陈设。”他说到做到,这就起身,将这浮生客栈再转一圈。
招待客人的前堂大概已经看过,左右不是个宽敞地方,再望两眼便能纳入眼中。
燕留云脚步轻快,棋子也早被收了起来,双手负后,就要进浮生客栈的后院。
后院与前堂之间有一处小门联通,小门上挂着一块很有年头的蓝花布充做门帘。
燕留云带着司漾漾,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这样进了浮生客栈的后院。
现在正是傍晚时候,太阳下了山,仅剩的光和热燃着了天边的云彩,金黄灿烂,霞绮千里。将整个后院都镀上了一层橘红色彩。
这里和司漾漾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一样,摆放着诸多杂物,角落里生者各式各样的杂草,中间的位置立着一座青石质地的石磨。
只是不见宁阿婆在上边磨豆子。
司漾漾回忆自己那个诡异奇特的梦境,再结合这里的八股方位,大概其猜了出来两个孩子埋在什么地方。
可她现在还偏就不想想说了。
方才燕留云那一番推理论证,还对自己的猜测又皱眉又摇头。
反正他都道是在浮生客栈了,大不了一会沈微回来直接将这个后院翻个底朝天,总归是能翻到的。
谁叫这个小燕大人如此看不起人,今儿就得让你知道,离了姑娘我,你得多费事。
燕留云大概地在后院各个犄角旮旯溜达了一遍,又转了回来,停在了司漾漾身边。主动攀谈道:“漾漾,你觉得两个孩子会在哪里?”
司漾漾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我,我就是个小丫头,大人刚才还觉得我的一番猜测好没凭依,好没道理,又是皱眉又是摇头,如今还来问我做什么?”
燕留云对她那点小心思了如指掌,也不揭穿,反过来哄人:“哪里皱眉,哪里摇头,就算是有,也是在嘲笑我自己的脑袋竟然还比不过一个小丫头,那是在笑我自己,难不成还是在笑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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