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鸠和巨硬是下午三点左右赶回的法布罗集市。此时的集市上空空荡荡,除了几个今天卖不出东西就得饿死的贫穷商贩之外,集市上便只剩下满地的垃圾和臭味熏天的动物粪便了。在进入集市的时候,斑鸠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他蹲在角落里,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一团马粪。“你怎么还没走?”斑鸠经过他的身边的时候,忍不住问他。那个小小的身影抬起了头来。朝着斑鸠害羞地笑了一下。“赶紧走吧!离开这里!”斑鸠说到。“好的。”那个小小的身影站了起来,佝偻着腰,朝斑鸠不太明显的鞠了一躬。斑鸠的马经过了他,马屁股快要越过他的身边的时候,斑鸠突然停了下来。回头问他:“你吃过饭了吗?”那个身影倔强地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然后又更加用力地摇了摇头。斑鸠从马背上解下一块玉米饼扔给他。“如果你实在没有什么去处的话,等下你就到前面的旅馆来找我。替我照顾马!”斑鸠说到。……这是一个已经看不出名字的旅馆。经营旅馆的是一个秘鲁人,柜台后面挂着玻利瓦尔的黑白画像,已经褪色了。对于在这个时候还有人来住店,他表现得很吃惊,也很欣喜。亲自招呼斑鸠和巨硬到了他们的房间,还热心地推荐了几个姑娘过来。斑鸠拒绝了。巨硬也拒绝了。“等下如果有一个小孩子找过来,你就给他一些食物,给他在马棚里找个地方让他睡一晚!”斑鸠对旅馆老板说到。递给他一个铜比索的小费。旅馆老板连忙答应了下来。斑鸠和巨硬轮流去洗了个澡,然后在房间里吃过了晚饭。又轮流睡了一阵。中间斑鸠去了一趟马棚,跟那个害羞的小家伙说了几句话。“等下如果你听见楼上响起了枪声,你就把马棚里所有的马缰绳都解开,将它们赶到街道上去!”小家伙吃饱了饭,不像一开始那么害羞木讷了。“先生,以后,我就是您的奴隶了吗?”斑鸠揉了揉他的头。“我叫斑鸠,在我的部落里,没有奴隶!”小家伙的眼睛亮了一下。到了晚上大约七点钟左右,安静的集市,突然便被嘈杂的人声给惊醒了。斑鸠和巨硬立即便站了起来,推开临街的窗户。只见一长串火把,从集市外面如火龙一般蔓延了过来。为首的几名骑士一直奔行到了集市的另外一头。随着火龙的靠近,一个高大的身影骑着马来到了旅馆的门口。随着那个身影的靠近,他身边的人不断地从他的身边离开,奔往其它的方向。斑鸠从窗户里,可以看见集市外的整片荒原,星星点点的火把像是把荒原都燃起来了一样。……旅馆老板早在集市上的火龙涌入的时候就醒了。等到自家的旅店大门被毫不客气的推开之后,他已经恭恭敬敬地站在了柜台后面。“佩雷斯,今天有其它人来住店吗?”旅馆老板殷勤地回答到:“怒风酋长,没有!”他伸出两根手指摆在柜台的桌面上,眼睛朝楼上看了一眼。“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的话,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高大的男子拔出腰间的左轮火枪,朝着楼梯口走了过去。一群印第安武士跟在他的身后,一涌而上。楼梯上顿时响起一阵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屋子内。斑鸠端着枪坐在椅子上,指着门口。‘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响起。“谁啊?”巨硬站在门后,问到。“怒风!”门外那个声音说到。斑鸠挥了挥手中的枪,示意巨硬打开房门。随着房门打开,两个巨大的印第安武士从门口一下子涌了进来。他们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斑鸠,还有门背后的巨硬。顿时大叫了一声,就要扑过来。“砰!”斑鸠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两个武士一惊,才发现自己居然毫发无伤。正要继续往前扑,却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喊到:“回来!”两人顿住了脚步。回头一看,正好看见自家酋长手上拿着一只枪管被打开花了的短枪。而椅子上那个人,正丢掉手上的枪,捡起了面前矮桌上的另外一只枪来。在这个人面前的桌案上,有一排至少三只短枪,还有七八条长枪。“在你决定要抓我之前,我们最好先谈谈!”那人说到。……怒风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手中被打得炸膛了的枪。在他的正对面,那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人,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里。短枪在他的手上打着旋。“东面平原上那一票,是你做的?”怒风问到。“不是我。”斑鸠说到。“我只有一个人,做不下那么大的事业!”“可是他们说,是三个印第安火枪手做下的!”“你相信吗?”斑鸠笑了一下,“你是相信那些黑奴的话?还是伱相信印第安人真是超人——超级超级厉害的人?”怒风怒视着斑鸠。“——但我知道是谁做的!”斑鸠话音一转,说到。“是谁?”“我们可以谈一谈!”斑鸠说到。怒风冷笑了一声,挥退了两个呆立在屋子里的武士,单独走了进来。在整个布法罗荒原上,还没有任何人能让怒风畏惧——至少眼前这个印第安人不行!这是个典型的印第安人作风,他们过于迷信自己武力和勇气,也过于迷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自从白人踏足这片土地之后,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印第安人,被白人诱骗到自己的屋子里,乱枪打死。斑鸠还不会这么下作,至少现在不会!他放下了手中的枪,以示诚意。怒风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他身躯高大,坐在地上,却依然能够和斑鸠平视。不得不说,相对于怒风来说,斑鸠的身形瘦小了些。“你应该知道,平原上那十三具白人尸体,意味着什么。”怒风沉沉地问到。“一共是三百多具吧!”斑鸠说到。“印第安人和黑人不算吗?”怒风沉默了一下,说到:“一般来说,是不算的。”“可怜!”怒风盯着斑鸠,沉声说到:“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来自哪里。你要知道,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斗殴,也许明天,战争就会打响!到时候,会有成千上万的印第安人死去!”“战争?是谁和谁的战争?”斑鸠问到。“当然是印第安人和白人的战争!”怒风回答到。“呵呵!”斑鸠笑了一下:“他们连凶手是谁都还没有查清楚,凭什么就要和印第安人开战?”怒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斑鸠。“看来,你还搞懂荒原上的规矩!在这里,白人就是天!白人的一条狗都比我们的命贵重!如果我们不能交出凶手,等待我们的,就一定只有战争!到时候,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蛮不讲理,凭什么?”“就凭他们的枪比我们多!就凭他们有炮而我们没有!就凭埃尔帕索要塞里有几千白人大军!够不够?”怒风问到。斑鸠将头偏了一下,躲开怒风口中的唾沫星子。金手指可以指示出子弹的弹道,却无法指示出唾沫星子的攻击。“你这么看着我看什么?又不是我做的!”斑鸠说到。他伸出了手来,“认识一下吧,我叫斑鸠!”“不认识!”怒风硬邦邦地说到,没有理会斑鸠伸出来的手。“在马得雷山中,有两千多人跟着我混饭吃。我有两百多条枪——胡亚雷斯你听说过吧?那是我表哥。”斑鸠漫不经心地说到。“哪个胡亚雷斯?”“贝尼托-巴勃罗-胡亚雷斯-加西亚!”怒风的面色一怔,疑惑地看着斑鸠。“果真?”“别人都说,我和他长得很像!”斑鸠说到,摆了个侧脸给怒风看。怒风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伸出手来,和斑鸠握了握手。“您好!”印第安人普遍老实,很少做攀龙附凤的事情,所以,斑鸠认这么个亲戚,还是很容易的。如果当面对质的话当然会被拆穿,但等到他能和胡亚雷斯当面对质的时候,已经不是现在这个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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