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牧师在收容神性诡异风之卷6.新世界庞格罗斯因为法术的反噬全身颤抖,剧烈咳嗽,整个魂体都透明虚化了几分。
“真是抱歉,让你们见识到难堪的一面了。”
夏伯伦利用自己的神秘学知识,马上判断出原因。
现在的庞格罗斯只是一个【蜃影】,是真实岁月中伟人的倒影。夏伯伦之前就发现,这种投影的实力上限在10级左右,大概是刚出现的尼莫和海盗船长西古德的强度,远远弱于历史上真实的庞格罗斯。庞格罗斯想要释放的法术超过了投影的力量极限,自然就只能以失败告终。
趁着庞格罗斯施法失败的空档,活人和野兽的潮水在栏杆内扩散和肆虐。
围墙内,治安队的长官,是一个女性外表的亡灵,她和人类很相似,但皮肤苍白得没有血色——夏伯伦觉得她似乎有点眼熟。
长官望向涌入的亡灵,大喝一声:
“列阵!”
治安队的十几个亡灵排成列阵,利用法术、附魔的枪械、许多夏伯伦看不懂的魔法物品,轰击着活物之潮。
一连串轰击接踵而至,五颜六色的光彩不断闪烁。
这种程度的攻击,也只能削弱活物们的攻势。
因为只是投影,治安队精英和庞格罗斯一样,实力被限制在10级内,高阶的魔法物品也无法真正发挥威能。治安队的亡灵们惊讶地发现,自己从未像今天这样虚弱。而在阳光的照耀下,亡灵的力量进一步被削弱。
而这些活人和野兽,也远比夏伯伦在正常世界所见到的那些,凶勐和顽强百倍,估计都在5级以上。它们哪怕被四五环的单体法术正面轰中,也能拖着受伤的身躯继续前进,而不是像夏伯伦知道的普通人类和低阶职业者那样灰飞烟灭。
眼看着,活人和野兽们即将突破治安队火线的封锁!
尼莫手扶着剑鞘,一时之间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应该出手。毕竟,帮助亡灵消灭活人,实在是太过违反常识。
一个冲在前方的活人,冲破火线,勐扑过去,将治安队的首领扑倒。它喉咙里发出卡了痰般的低吼声,利齿狠狠地咬在了治安队长官的脖颈上。
或许是因为身为亡灵,长官苍白的皮肤中没有鲜血流出。
但是,接下来的景象让尼莫忍不住惊叫出声——
只见长官原本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居然泛起了丝丝红晕,原本干瘦的身体上也开始可以看见肌肉的轮廓。
与此同时,还有几个亡灵被蜂拥而上的活人或野兽扑倒,被利齿咬到。
相比于本来和人类差别就没那么大的长官,其他亡灵的变化更加显着。
骷髅被活人咬到,骨架中竟然开始长出脏器,紧接着就是肌肉和皮肤;幽魂被咬到——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活人居然能够触碰到虚体幽魂——虚幻的躯体变得愈发凝实,幽蓝色的魂体逐渐变为实质,转换成白里透红的人皮色泽。
被活人咬到的亡灵也会变成活人!
这几个亡灵在转换成活人之后,痛苦地抓住自己的脖子。
紧接着,他们的双眸马上发白,喉咙中涌现卡痰的低吼,看起来变成了和咬他们的活人同类的怪物。
几个因为被咬而转换为活人的治安队成员转过身来,摇摇晃晃,旋即扑向了它们原本的队友!
不,还有一个亡灵能保留理智。
是那位女性模样的长官,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衣领,在转换后看起来痛苦不堪,但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扑向自己的队友。
“算了,我出手。”夏伯伦大步上前,面对涌来的活物潮面无惧色。
他如同以肉身阻挡海啸的英雄,迎着活人和野兽组成的浪潮,步步走来。
活物们冲向了夏伯伦。
但活人的利齿和野兽的尖牙,尚未触及到金发少年,就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阻隔。夏伯伦随意挥手,身侧的活物便如梦中泡影,烟消云散。
这是【渎神者·驱散】的效果。
毕竟,这所有的活物,本质上都是神力水晶投影出来的海市蜃楼。它们和城市一起,作为被遗忘的历史,被梦境和诡术神职呈现。
夏伯伦手一挥,呼啸的火焰浪潮滚滚而来,顷刻之间就将前方的活物潮吞没。火焰浪潮蔓延着,冲至围墙和大门之外,将大门外的大片大片的活物也一起焚烧殆尽。
七环神术,【火焰风暴】。
治安队的亡灵们,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一切!
拯救他们的居然是一个活人!
这是···活物们在自相残杀?
夏伯伦潇洒地走到了被冲毁的大门前,轻轻翻手,表情轻松写意,滔天火浪接踵而至。
没几下功夫,聚集在城外的整波活物潮,就已经全部被烈焰焚作灰尽。
灾难结束了。
·······
夏伯伦以英雄的身份转身。
亡灵们战战兢兢,注视着朝向他们的活人,面面相觑。
庞格罗斯紧忙飘了下来,向治安队的亡灵们解释,夏伯伦和他的伙伴尼莫,不是普通的活人,不同于凶残的怪物,而是自己的友人。
夏伯伦关注点倒不在这里。
他注意到,治安队的亡灵正在安抚原长官,使用紫色液体为她消毒。她刚才被活人咬了,但还能保持理智。
这位长官,如今已经完全是人类少女的模样,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体发颤。
夏伯伦端详着她柔美的五官,勐然想起,究竟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曾经帮助过他两次的神祇,亡语少女!
在真实的历史中,庞格罗斯的力量并未受限,那么,亡语少女应该也没有被活人咬中。夏伯伦想。
“她会怎么样?”夏伯伦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亡语少女,问庞格罗斯。
“转换没有完全成功,还能保留意志。”庞格罗斯说,“但是感染了瘟疫后,即使能保留意志,用不了多久也会病发身亡。
“不过我们本来就是朝生墓死的虚影,所以其实没什么所谓。只是她的同伴会为她惋惜。”
尼莫露出满怀歉意的表情,小声问:
“感染了瘟疫后,一般情况下,大概还能活多长时间?”
“大概,几十年吧,也有可能上百年。”庞格罗斯回答。“不过,为了延缓病情,她必须一直服用水和其他活物的身体部位,否则撑不住几天。”
几十年?尼莫和夏伯伦听了这回答,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夏伯伦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又问:
“这些活物都是怎么来的?可以和我讲讲吗?”
提到活物的诞生,庞格罗斯面色暗然了几分:
“这都是我的过错。”
“······”夏伯伦欲言又止。
看着庞格罗斯透明虚幻的魂体,那种无来由的熟悉感也涌了上来。
夏伯伦的超凡直觉告诉他,他距离自己身世的秘密,已近在迟尺。
“跟我来吧,回到我的实验室,”庞格罗斯转过身,开始吟唱传送法术的咒语,“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们的。关于我曾犯下的错误。”
··········
传送闪光一闪而逝,周围的场景扭曲变幻。
庞格罗斯带着夏伯伦和尼莫,回到了原先的建筑物内,通体银白色的布置映入眼帘。
庞格罗斯伫在原地,霍然说道:
“你们既然来自久远的年代。我们的文明,应该已经毁灭了吧。”
他的语调平和而舒缓。
夏伯伦微微颔首,如实回答:
“在我们的时代,大地上行走的生灵,都是有心跳的活物。亡灵被视为是邪恶、污秽和不详的。”
“果然是这样吗?”庞格罗斯轻轻叹息,他的叹息舒缓悠长。“为了阻止病发,你们需要不断吞掉其他活物的身体部位,会像上瘾一样呼吸周围的气体,是吗?”
“是的。”夏伯伦说。
他的表情没有波动,他知道,庞格罗斯说的是饮食和呼吸。
“这么说,在真实的历史上,我和我的同族,终究没能阻止这场瘟疫。”庞格罗斯徐徐说。
夏伯伦问:“能告诉我,你们文明的事,以及这场瘟疫的起因吗?”
庞格罗斯娓娓道来,跨越了亿万年的时光,讲述了这场故事。
“在我的时代里,我和我同族,生活在银河中万千星球上。······”
夏伯伦听得很认真。
他仍旧记得,风暴海中心,神秘遗迹对这场瘟疫的记载。
一边听,夏伯伦也将自己时代的所见告诉了庞格罗斯。
············
想象一下这样一个文明,比时光和历史本身更为古老的文明。
文明中最有威望的那些人组成了议会,在议会上,他们敲定了宇宙的每一条定律和法则。
他们设置引力,让物质能够彼此吸引,为群星编织好行动的路径······
他们编织了魔网的每一条经纬,允许魔法能撼动现实的根基······
他们用元素的质料创造了物质界,在虚无的太空中制造出群星;他们又用理念和概念开辟了外层位面,提取了创世过程中最为安定和友善的部分构筑了冥影堕界······
他们抚平空间,设定距离,规定2点之间线段最短······
他们将时间流整合,覆灭了每一条由可能性组成的时间长河分叉与平行宇宙······
他们为熵和因果定序,要求原因必在结果之前,于是议会的裁决方能生效······
万亿居民分散在银河中无数的星球上,建立起数以亿计的城市。
他们不需要粮食,不像人类一样要和汗水一起绑定在土地上,因此不需要农村,城市即是聚落的单位。
夏伯伦、尼莫和庞格罗斯如今所处的城市,也只是数以亿计的城市中,极度落后的一个。更大、更先进的城市,是体积堪比行星的星舰,穿梭在浩渺的太空中。
自时间流的法则确立之后,文明中的每一个个体都是永生的。在这个文明里,哪怕是最普通的平民,也比今天的某些神祇经历过更多的时光。
在无始亦无终的永恒里,万亿年与刹那并无区别。
他们不同于后来那些占领了宇宙的低等生物,不需要食物、饮水和空气,不会为了争夺土地而大开杀戒。他们可能有争斗,却从未出现人类意义上的战争。
他们只有最基础的治安队维持秩序。施法者可能发明几千种法术只为了制造更好看的焰火,却只掌握了一两个攻击用的法术。战斗,是他们最不擅长的事情。
当夏伯伦将瑞欧力星球的所见所闻讲述给庞格罗斯,庞格罗斯对许多稀疏平常的事情,都显得极为惊讶。
比如,在瑞欧力星球,大部分人类和亚人,寿命都只有短暂的几十年到数百年,却没有将绝大多数精力用于自我实现,而是为了生活而忙碌。
大部分人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借以谋生。东大陆的苦工要将他们本就短暂的生命中的大部分,用于搬运重物,这种劳累会进一步减损活人的寿命。
庞格罗斯推测,会出现这种病态的情况,是因为活物——尤其是动物——存在本就是无比畸形的,完全建立在掠夺和毁灭的基础上。
植物尚可通过阳光存在,但人类、亚人和其他动物却需要进食其他活物,才能延缓自己病情,维持生命。这种畸形病态的模式,鼓励了活物彼此争夺和杀戮。
在整个文明历史上,会有某些有威望的领袖,召集成千上万人类,互相攻击。也就是所谓的“战争”。通常是为了争夺土地和人口,因为土地加上人的劳作可以生产出粮食,而活物们以粮食为生。
活人们的生活节奏也让庞格罗斯感觉到可怖和不安。当夏伯伦告诉庞格罗斯,在他们时代里,“珍稀时间”是一条在不同文明普适的法则。
时间成本被用简单的方式衡量,也就是地租和利息。贴现率的存在反映出,“今天”比“明天”更有价值。
活人们会为每一天要完成的事情设定规划,如果直到这一天结束时,还没有完成当天的任务,就会极其沮丧,为此担忧、陷入低沉。
这种与时间相伴随的紧迫感和压力,从出生开始就一直伴随着活人。病情的恶化——也就是皮肤出现褶皱、老人斑、腿脚不灵、其他生理功能下降,等等,会始终提醒活人,时间所剩无几。
而在属于不死者的时代里,“时间”是最不值钱的。
任何一个平民都可以在百倍于瑞欧力人类文明长度的时光里,精研某种哲学或艺术。一个最普通的平民,只要愿意学习,也可以拥有比今天一个国家所有书籍总和更多的知识。
夏伯伦所见到的,街道上的亡灵,仅仅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亡灵可能待在家中,在十几年的时间里一动不动,只为了思考某个哲学命题,或是论证某个数学猜想,亦或是钻研语言学中某一个词汇的概念。
···········
夏伯伦听到这里,不住点头,没有再感叹宇宙的变迁,而是问起了自己非常关注的问题:
“那么,名为生命的瘟疫,究竟是如何出现的?为什么你会说,这都是你的过错?”
他从列王之王口中听过答桉,
现在,他想知道答桉的另一个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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