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劫谷中。一行江湖众人胡吃海饮,好不自在。这次打退了段正淳兄弟二人,对于钟万仇和段延庆而言,无疑是莫大的成功。毕竟真要比拼势力,他们这小小的万劫谷,哪能敌得过大理国的百万兵马。钟万仇端起酒杯,招呼道。“来,喝酒!喝酒!”谷中高手以四大恶人为首。只不过那“恶贯满盈”段延庆并不喜好这种场合便留在那石室前看守段誉,未曾出席这酒宴。眼下只有叶二娘、岳老三和云中鹤三人同桌饮酒。岳老三到底还是关心他那便宜师傅,提及一句道。“我说,老大有没有说过那段家的小王爷该怎么处理?”云中鹤夹了一口菜,笑道。“那小子现在正快活呢,我听说他和他的胞妹被关在后山石室之中,过几日可有好戏看了。”叶二娘最是见不得云中鹤这副嘴脸,只是冷笑不语。钟万仇起身四下看了看,晃眼一看便见着一袭淡绿绸衫的甘宝宝款款走来。他那张丑脸,顿时笑开了花。“夫人,你可算来了,快快落座。”不知是不是经过陈玄的滋养,今晚的甘宝宝颇有几分容光焕发之感。她本就长得貌美,如今稍作打扮就更是惹眼。正在喝酒的云中鹤之前还没见过这位钟夫人,此刻见了,顿觉馋心大动。只不过还没等他说点什么,一旁的叶二娘就“啪”的一声把那筷子一拍,算是打断了他的念想。四大恶人本就是四方云聚而来,彼此性情各异。叶二娘对这云中鹤就最看不上眼。偏偏钟万仇还美滋滋的炫耀起来,起身介绍道。“之前有些朋友未曾到场,怕是还不知道。这位便是我钟万仇的夫人,甘宝宝。”“有意思~”云中鹤见钟万仇如此嘚瑟,心下冷笑一声。他平生最好找那种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然后再当着彼此的面,杀夫夺妻,格外的痛快。钟万仇自号“见人就杀”,自以为凶名远扬,实际上非但吓唬不了段正淳。在这四大恶人眼中也只是笑话。甘宝宝今天也劳累了一天,自然不想掺和这些应酬,敷衍了一下借口便要离开。钟万仇对她自是言听计从。临走之前,甘宝宝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我师姐去哪儿了?”“她自有她的去处,你管她做甚。”听他话语之间的意思,钟万仇还在怪罪之前秦红棉意图放走段誉的事。甘宝宝便也不好说话,只是起身离席。她前脚刚走,云中鹤也放下筷子。只是他刚要起身,叶二娘就冷漠警告道。“若是误了正事,我怕有些人非得被抽筋断骨不可!”“……”云中鹤冷笑一声也不吭声,径直起身离开。甘宝宝简单的走了个过场便离开了闹嚷嚷的客厅。接下来要去哪儿,她却犯了难。平日里她都是去自己的闺房歇着。但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可不想这么快回去。她心下暗想着自己若是回去得太快。岂不是让陈玄看轻了,怕是以为她是那种贪馋的女子。再者甘宝宝也看得出陈玄是头一遭,一动起手来就没个定性。偏偏他的武功又高,体力更是远胜于常人。她可经不住那么收拾。这么想着,她想起来刚才似乎没见到钟灵,便朝着钟灵的房间走去。走了不多时,便到了一间厢房门前。甘宝宝敲了敲房门,轻声道。“丫头,是娘亲,你快些开门。”“……”房间里没什么声响,她柳眉一皱。心道那丫头怕是为了她那段哥哥又要做什么傻事。如今万劫谷中可不是钟万仇做主。若是惹恼了那四大恶人,怕是钟万仇也保不住她。想到这里,甘宝宝急忙回身便要找下人去找钟灵。没想到这刚一回头,身后却突然出现一个高高瘦瘦,瘦长脸的中年男子。“钟夫人,你好啊。”“你是那云中鹤?”甘宝宝心下咯噔一跳,顿感不妙。之前这云中鹤不是在前厅吗,怎么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莫非他就是奔着自己来的?一想到这里,甘宝宝顿时就慌了神,转身便跑。不想那云中鹤嘿嘿怪笑道。“钟夫人,你跑什么啊?今晚这月色正好,我们聊几句如何?”甘宝宝拼命在前面跑,那云中鹤看似客套却一直穷追不舍。一时间,真就是吓得甘宝宝花容失色,险些跌跌撞撞的摔进廊桥边的莲花池里去。........................另外一边。大理皇城之中。段正明领着一行人回到宫中。段正明既是皇帝,自然居于座首,段正淳夫妇坐在下首,大理三公等一干人等均垂手侍立。他吩咐内侍取来凳子,命各人坐下,随后挥退内侍,将段誉的情况详细告知。众人均知关键是在那青袍老者身上。听段正明说此人不仅会一阳指,而且功力犹在他之上。当即不敢多言,各自低头沉吟不语。这一阳指的功夫是段家世代相传的绝学,传子不传女,更加不会传外人。青袍老者既会这门功夫,自然就是段氏的嫡系子孙了。段正明向段正淳道。“淳弟,你猜此人是谁?”段正淳摇头道。“我猜不出,难道是天龙寺中有人易容还俗?”段正明摇头道,“不是,是延庆太子。”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这件事可非同小可,段正淳犹疑道。“延庆太子早已不在人世多年,此人多半是冒名招摇撞骗罢了。”段正明冷着脸道。“名字可以乱冒,一阳指的功夫却假冒不得。此人绝对就是当年的延庆太子,不可能有错。”段正淳沉思半晌,问道。“延庆太子也算得上我段家有数的俊杰,何以反而要败坏段家的门风清誉?”段正明叹了一口气道。“我见他时,他身有残疾,不能言语,自是遭逢大难,性情大变,一切不可以常理度之。何况大理国帝位即由我居之,他自然心怀愤懑,要害得我兄弟二人身败名裂不可。”段正淳听出了段正明有感念之意,便劝道。“大哥登位已久,臣民拥戴,四境升平。别说只是延庆太子重出江湖,就算他父亲上德帝复生,也绝然不能夺你帝位。”巴天石站起身来,说道。“镇南王此言甚是。延庆太子若是将小王爷交出便罢了。若是不然,我们也不认他什么太子不太子的,只当他是四大恶人之首,杀了便是。他武功再高,终究好汉敌不过人多,我大理国百万兵马岂能怕了一个武夫?”巴天石说得畅快,这件事却不像他说得这么轻巧。十多年前,大理国上德帝段廉义在位,朝中忽生大变。段廉义为奸臣杨义贞所杀。其后上德帝的侄子段寿辉得天龙寺中诸高僧及忠臣高智升之助,平灭反贼杨义贞。段寿辉接帝位后,称为上明帝。上明帝只在位一年,便赴天龙寺出家为僧,将帝位传给堂弟段正明,是为段正明。只不过,那段廉义本有一个亲子,当时朝中称为延庆太子,也就是段延庆。适逢奸臣杨义贞谋朝篡位之际,举国大乱,段延庆不知去向。当时人人都以为是给杨义贞杀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无音讯,他竟会再次出现。此事按照帝位正统来说,当年段寿辉平定叛乱,属于应急之举。帝位实际上还是应该由太子段延庆所有。如今段延庆回来,若讨要这帝位,段正明于情于理都应该让位于他。只是如今段延庆作恶多端,凶名远播,已成了江湖扬名的四大恶人之首。若是将这江山社稷交于他,怕不是百姓蒙难。段正明站起身来,来回踱步,过得良久,才开口道。“段延庆的手段毒辣,给誉儿所服的‘阴阳和合散’甚是厉害,常人极难抵挡。只怕……只怕他这时已经犯了大错。不过这都是旁人使计摆布,怪不得誉儿。”段正淳闻言低下了头,羞愧不已。心想归根结底,都是自己往日的风流惹出的祸事。若非如此,段誉和木婉清便是在一起,对段家的名声也无甚影响。他心中正觉懊恼,却听着段正明招手道。“巴司空,传朕旨意,命翰林院草制诏书,册封我弟正淳为祠。”段正淳吃了一惊,赶忙跪下。“大哥春秋正盛,功德在民,皇天必定保佑。这草拟诏书一事尽可暂议。”段正明将他伸手扶起,道。“你我兄弟一心,这大理国江山本就是你我兄弟同掌。别说我并无子嗣,就是有子有孙,也定要传位于你。淳弟,我立你为祠,此心已决,通国皆知。今日早定名份,也好令延庆太子断了此念。”他说得恳切,段正淳几番推辞未过,只得叩首谢恩。二人平日里不分尊卑,可谓兄弟情深。当下段正淳并未觉得有何异常,却不想段正明心中已有了禅位之念,不日便会前往天龙寺剃度出家。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得帮着段正淳将那段誉侄儿解救出来。安排好了这些事,众人离开之后,段正明便出城来到了一座小小的古庙前。那庙门上写着“拈花寺”三字。这座寺庙地处偏僻,不见什么香火气,哪怕是世代居住在大理的本地人,多半也不知晓。段正明走上前去,在寺门上轻叩三下。过得半晌,寺门推开,走出一名小沙弥来,双手合十问道。“尊客有何贵干?”段正明道。“烦请通报黄眉大师,便说是故人段正明求见。”小沙弥听闻此言,便道,“请进。”段正明举步入寺,只听得叮叮两声清磬,悠悠从后院传出,霎时之间,只感遍体清凉,意静神闲。他踏着寺院中的落叶,眼见庭中枯叶缓缓飞落,更觉俗念尽消,浑然忘了自己已为大理皇帝。不待他细想,只听着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段贤弟,你心中有什么疑难?”段正明回过头来,只见一个满脸皱纹、身形高大的老僧从佛堂中推门出来。这老僧两道焦黄长眉,眉尾下垂,正是黄眉和尚。大理国看似没什么高手,实际上这些寺庙之中潜修的僧众,无一不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此次段正明前来,自然是希望黄眉僧能出手相助,便将段誉被困万劫谷的事一一说明。黄眉僧微笑倾听,不置一语。待段正明说完,黄眉僧缓缓道。“这位延庆太子既是你堂兄,你自己自然不便和他动手,哪怕派遣下属前去强行救人,也是不妥。”段正明点了点头。黄眉僧继续道。“天龙寺中的高僧,武功固有高于贤弟的,但他们皆系出段氏一族,不便参与本族争斗。因此也不能向天龙寺求助。”段正明道:“正是。”黄眉僧沉默半晌,缓缓出指,向段正明胸前点去。段正明亦是伸出手指,对指一戳。虽是没有什么内劲激荡,但二人皆是专研指法的高手,仅仅只需看这招法便已经有了分寸。黄眉僧叹道。“段贤弟,我的金刚指力亦是敌不过你这一阳指啊。”段正明道。“师兄大智大慧,自然不必以指力取胜。”黄眉僧低头不语。段正明固然贵为一国之君,但如今他这请求却是万难之事。非但牵扯到了前朝旧怨,更是不能以武力处置,必须苦思一个极其巧妙的办法。最重要的是,那被困万劫谷的人是段誉。他是如今镇南王府的小王爷,亦是今后的大理国太子,若有任何闪失,黄眉僧自认是难辞其咎。段正明见他不应,便站起身来,说道。“五年之前,师兄有感百姓疾苦,让我免了大理百姓的盐税。但当时一来国库空虚,二来小弟想让我弟正淳接位之后,再行此项仁政,以便万民归心。但明日一早,小弟就颁令废除盐税。”佛家讲究功德造化。这万民功德,可谓是万金难买。饶是黄眉僧心有不怠,此刻也躬身下拜,恭敬道。“贤弟造福万民,老僧感德不尽。”段正明略一还礼,不再多言,转身出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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