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禹历1322年九月三十广陵府城,掌剑司掌剑司宽敞的正厅,此刻聚集着有上百人。任天行这个本应高坐首位的广陵府执剑使,此时竟带着手下四大都统,老老实实站在下方靠后的位置,他前面起码还有十多人,其中有几人修为气息都还在他这个天级大宗师之上。本来任天行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毕竟这间正厅,以往都是他发号施令的地方,此刻沦为陪衬,心里难免会不舒服。可只要看到前面那些也在站着的人中,有几人气息比自己还要强,他心里的不舒服,立刻就烟消云散了,他转头看着自己的心腹,广陵府银甲军大都统岳昌海,低声询问了起来。“老岳,龙关郡那边,还是没什么消息?”“青阳侯的狼屠卫一直在巡视龙关四周,我派了五轮斥候共计上百人去试探,没有一人回来!”岳昌海的回答,让任天行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可眼下大战即将要开始,他们对魔教大军却还是一无所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但他也知道,这事怪不得岳昌海。顾天云此前下令让他带广陵府所有银甲军驻防岭东郡,前面近一个月时间,他跟岳昌海一直都是在岭东郡的,派斥候这事他大致也清楚,但一个活着回来的都没有,还是有点出乎他意料了。“青阳侯那一万狼屠卫,修为最低都是开身十重巅峰,罡气境武者都有近千名,而且还各个都骑着战马,莫说是咱们派出的寻常斥候,即便是我亲自过去打探消息,碰上他们,稍有不慎,恐怕也难逃一死。”提起狼屠卫,岳昌海语气有些羡慕,他也是统兵之人,对大晋狼屠卫这等天下名军,自是眼馋。“不过,我听说徐都已经派出金甲军了,如果金甲军来支援,咱们也没必要怕这狼屠卫了!”任天行点了点头,徐都派二十万金甲军支援河东的消息,他比岳昌海早知道,金甲军是徐都的精锐,能来支援对河东的帮助自然是不小的。但问题是,人家魔教那边也有精兵啊,更别说大晋了,狼屠卫还只能算是大晋的三线军种,人家真正的精锐但凡出动那都是能让天下震动的。“只可惜,我们打探不到魔教和大晋那边的消息,眼下离龙关郡失守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除了青阳侯那一万狼屠卫之外,大晋还有没有拍重兵过来,罗刹圣教的大军是否已经渡河过来,大晋和魔教如果都来了,他们到底派了那些军团过来参战,这些问题咱们全都一无所知,战前对敌方信息了解这么少,真要是突然打起来了,恐怕对咱们不利!”任天行脸色有点难看,他对即将到来的河东之战,可以说他是最上心的,没办法,因为他这个广陵府执剑使,本就是最直接的利益方,河东之战失利,广陵府失守,他这个府城执剑使就算是当到头了,由不得他不上心。“任大人不必担心,剑首今日召集我们回府城,应该就是准备宣布消息了吧,咱们打探不到消息,不代表徐都不行,河东之战已牵动四大圣地和雷音寺了,封天剑尊此前在铜陵现身过,圣宗肯定会花心思,徐都应该知道情况,要不然也不会直接就派出金甲军过来支援了!”“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我们本就有白鹿书院和雷音寺的支持,即便有青阳侯的狼屠卫,就算加上魔教,咱们只要调动星原道的军队应该勉强能抵挡,可徐都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就派了金甲军过来,这就代表,情况恐怕远比咱们了解的要恶劣,否则徐都应对不会如此匆忙……”听到任天行的话,岳昌海意识到关键,顿时神情也变了。“白鹿书院扬州山长大儒邹子渠亲自来了,另有荀千绝、刘伯源这两尊致知境鸿儒;雷音寺也派了南药师佛尊的两位弟子悟行、悟言法师,我听说两家都各派了十万大军过来,就是不知道这二十万大军成色如何,两家是不是真心帮助咱们抵抗大晋和魔教的!”岳昌海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投向最前面站着的五人身上,眼神里露出一抹希冀,他和任天行差不多,也是广陵府的高层之一,河东之战失败,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他自然是希望雷音寺和白鹿书院,能真心帮助徐州抵抗魔道了。前面站着的五人,左边三个都身着儒衫,一前两后尊卑有序的站着,站在前面的那人,明显年龄偏长,站着就如一棵青松,笔挺有力,不怒自威,他的一头鹤发就如他的站姿一般打理的井井有条。岳昌海虽然知道来的是那些人,但却都没具体见过,旁边的任天行见状,立刻就低声给他介绍了起来。“此人正是扬州白鹿分院的七大山长之一的大儒邹子渠,传言其与纪衍之少时是同窗,两人相交莫逆,此次纪衍之在铜陵身死,就是他在书院力主为其复仇!他后面两人,左边身材瘦削的是荀千绝,出身扬州淮南道名门荀氏;右边那个身材稍魁梧一些的,是刘伯源,出身兖州江夏道名门刘氏,这两人都是名门之后,致知境鸿儒,再进一步也是大儒了。”介绍完儒道三人过后,任天行顺着继续说右边那两个慈眉善目的和尚,道:“雷音寺以修为论资排辈,元丹境大圆满修为的都是圆字辈,如圆空禅师,想成悟字辈,那修为就要再往上一层,到阴阳二境了!悟行悟言两位法师,修为都是阴阳二境,与剑首相当,雷音寺能派这两人来,也算对河东战事上心了!”其余再往下,那就是圆空禅师、不语和尚、萧人凤、田法正之类的弟子了,自然用不着任天行继续介绍。不过再继续扫视主厅中的其他人,就有些出人意料了,莫虚子、练凝雪、张玉宁这三个人,此时竟也站在这里。“大禹圣朝此刻正在被琴剑山庄和大晋圣朝双面夹击,还有心情让张玉宁留在河东这边吗?紫清圣宗和浩然圣宗即便想支持咱们,但有白鹿书院在的关系,他们应该也不会支持徐州才对,这三人,现在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这句话任天行是万万不敢说出声的,即便放低了声音,他也不敢,他心里清楚,跟岳昌海的对话,但凡主厅里这些人有心,他即便声音放的再低,都瞒不过他们,所以尽量只能挑些不得罪人的话说。这段话可有妄议三大圣地的嫌疑,他自是不敢说出声的。正一边思索,一边继续观察主厅所有人之际,一道略带凝重的声音,骤然从门外传来。“诸位,久等了吧!”“我等,拜见顾剑首!”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今日召集众人来府城议事的西照剑首顾天云,一个月前大败青阳侯手中,被狼毒侵入体内,顾天云此刻脸色虽然看着正常了,但气息还是带着一丝萎靡,足见青阳侯的实力之强。顾天云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身后还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白衣青年,青年样貌与他有八分相似,清秀俊朗,双目间隐隐好似有剑气闪过,手持一柄湛蓝色剑鞘包裹着的宝剑,这幅不俗的卖相,一下子就吸引了主厅众人的目光。“晚辈拜见邹先生,顾某来迟,万望邹先生海涵!”到底是大儒当面,即便是西照剑首顾天云,也不得不低头自称晚辈,朝着邹子渠恭敬行礼。“不必多礼,此次河东之战,以万剑圣宗为主,徐都既已将战场指挥权都交给了你,那今日这里就是你说了算的!”说完这段话,他顿了一下,将目光转向顾天云身后的年轻人,露出一缕异色之后,接着道:“如此年纪,就有天级大宗师修为,我没猜错的话,这莫非就是万剑圣宗名传天下的第一剑子,顾念秋?”邹子渠声音与他人一般沉稳,不但将主导权给出去,还顺带夸了一句顾天云的儿子,算是给足了他面子。大抵是儿子被夸多了,顾天云也只是露出一丝笑容,拱手回答道:“正是犬子,邹先生过誉了!”“念秋,还不快快拜见邹先生。”顾念秋礼仪拿捏的非常精准,往前轻跨半步,身子微微前倾,双手抱拳躬身,语气谦卑道:“念秋拜见邹先生!”邹子渠出身儒门,最讲究尊师重礼,显然非常吃这一套,看着顾念秋如此谦逊有礼,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丝赞赏,轻轻点头道:“顾氏后继有人,起来吧!”能从一句大儒嘴里,听到这种夸奖,这对一般人来说,可是很难想象的,主厅里不少人看着顾念秋,顿时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然而,受到如此赞誉的顾念秋,整个人神色却平澹至极,无论是脸上还是眼神,都没有起一丝波澜,这番表现,顿时折服了不少人,同时让邹子渠的欣赏之色,变得更浓了。“顾剑首,今日召集我等前来,应是有什么确切消息了,赶紧说说吧,贫僧与师弟悟言到府城都十多天了,还没有收到任何有关大晋和魔教的消息,这心里也是有些着急了!”悟行和尚面露不耐烦的开口了,他和师弟九月十五就到了广陵府,的确是等了半个月了,明明是来参战的,却来干等了这么长时间,心情不愉倒是其次,关键是敌情不明,那可是会影响战斗的。顾天云这么长时间不现身,他心情意见可不小……他和师弟两人带了十万雷音寺精锐僧兵过来,可容不得半点马虎,若是万剑圣宗自己都不用心抵抗魔道,他们雷音寺说不定就得改变一下想法了。“悟行法师不必急躁,顾某召集大家前来,自是已经掌握了魔道不少情况,事不宜迟,现在就与大家说说!”顾天云一边回应悟行法师,一边朝邹子渠露出一个斗胆的眼神,看到邹子渠点头,他才走上了主位,想了想还是没有坐下来,只是朝着门外出声喊道:“陆兄,进来吧!”门外缓缓走进来一个白衣老者,众人一看到他衣服上那道紫色的三水纹印记,脸上顿时就露出一丝了然。“这是古江陆氏的人。”“云澜三英漕帮、陆氏、东海盟,陆氏是中段江面霸主,也是名满天下的天级大势力啊!”“顾剑首怎么把这人请来了?”“蠢货,你忘了魔教和大晋都是怎么来河东的了?”“渡河,你是说,陆氏知道魔道那边的情况?”“那还用说,水上的情况,谁能瞒得住他们……”………………耳中传来四周人的议论,陆典荣丝毫不意外,陆氏在水上的地位,那就等同于圣地在天下的地位,当然,天级大势力始终还是天级大势力,与圣地还是没法比的,要不然他此刻也不会现身在这里了。他走上前,一一拜会了大儒邹子渠和荀千绝刘伯源,雷音寺的两位高僧、顾天云六人,他毕竟本身也有元丹境大圆满的修为,在场也就这六人,无论是修为还是出身都凌驾于他了,主动拜会既是市侩,也算是礼节。拜会完之后,他才转身对着顾天云,缓缓开口了。“陆某这次来,带了两个消息:魔教已调集兴南、肇同、建业、平津四府之兵,共计六十三万大军,已与九月二十五号,全都渡河,不出意外的话此刻应该全都已经进驻龙关郡了!除这六十三万大军之外,魔教还从雍都总坛,派了二十万梵门净世军过来支援河东,我们的消息如果没出问题,这二十万大军应该于昨日夜间,已经全部渡河,现在也进驻龙关郡城了!”陆典荣一番话,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主厅中绝大多数的人顿时就变了脸色,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四府之兵,六十三万大军,这……这……”“魔教是来真的啊!”“废话,还有二十万总坛的梵门净世军,这加起来,都快近百万大军了,这难道还在跟你闹着玩?”“梵门…………净世军?”“难怪,难怪徐都直接派金甲军,魔教也动真格了!”“已经渡河了,已经渡河了,那岭东郡守军怎么办?”…………这些惊骇的人之中,自然也包括任天行和岳昌海,两人此刻眼神里,都带着一股浓浓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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