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立侬和成岳两人对话的声音,都有罡气加持,顷刻间就传到昭阳县所有人的耳中。
哪怕正在熟睡中的人,也被吵醒,听的清清楚楚。
这一刻,城中但凡有些江湖经验的武者,全都露出了惊骇之色,此起彼伏的惊疑声,瞬间响彻在夜空下。
“山岳剑宗宗主……”
“正道虎榜高手,归心剑,田立侬!”
“山岳剑宗门人全来了,撕毁两州盟约,怎么可能?”
………………
圣心居二楼
跪在地上的侯玉霄现在感觉很慌,他连头都不敢抬,可又害怕面前的黑衣圣姑,一巴掌拍死自己,勉强抬起头,正好看到了圣姑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圣姑才将调走一个高手,成岳那道清晰的声音就传进来了,而他……还顶着成岳那张脸。
侯玉霄已经意识到自己露馅儿,第一反应是想转身逃跑,但这个念头立马就被自己掐灭了。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黑衣圣姑是什么实力,但就从刚刚感受到的气息来看,杀死自己,对方很可能连一个手指头都用不上。
现在转身逃跑,只有死路一条!
砰……
“圣姑饶命圣姑饶命,在下刚获悉正道来袭的情报,担心上不来二楼禀明圣姑,情急无奈才装作成护法,实不是有意欺瞒,不是有意欺瞒啊!”
侯玉霄砰的一声,竟是直接跪在地面磕了一个响头,装模作样的涂了一把脸,变作自己的真容,紧接着一番声泪俱下,又带着些委屈语气的解释。
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
“无耻!”
无论是被错认成圣姑的牡丹,还是躲在暗处的芍药,看着变脸这么快的侯玉霄,心底都不约而同的暗骂了一声。
唯有暗处的蓝衣女子,看着转换真容的侯玉霄,神色依旧平淡,那张恬淡清雅的绝美脸蛋,仿佛永远都是这么波澜不惊。
蓝衣女子在暗处盯着侯玉霄看了数十息,嘴角微微露出一丝淡笑,粉唇轻启,借着牡丹之口说话了。
“你既能看出正道意图,临阵又来找我,想必是抱了确认我实力的心思,看昭阳这场大战,正邪两方谁能胜出,你好站队。
见了我之后,你就将正道消息告诉我了,那就证明你是不怎么看好徐州的。
你如此聪明,想必正道此次攻打昭阳的借口,那个田红璐,你肯定也做了其他安排。
你这种敢游离于正邪两道,蛇鼠两端又聪明的人,我料想你对所谓正邪也并无太多观念,所求无非是提升家族和自身的实力,不屈居人下。
我说的,可对?”
侯玉霄听完这番话,心脏猛地一抽,瞬间身体一僵,想抬头的欲望无比强烈,不为别的,他就想看看这个圣姑,到底是人还是妖。
这世间,莫非真有看穿人心的本事么?
可到底,心中的恐惧让他还是没敢抬起头,又一声响头磕到地上,道:“圣姑慧眼如炬,小人不敢隐瞒,三个月前小人去田岭县购买元罡珠,被正道威逼,不得已才将田红璐带回昭阳县。
等得知那群正道竟是为了撕毁两州盟约,这才知道犯下弥天大错,小人戌时就已嘱咐族人,将田红璐姑娘连夜送回田岭县了,此刻就算没到应该也差不多了。
今日感受圣姑伟力,方知徐州正道不过一群宵小,值此昭阳危机,圣教用人之际,小人斗胆,求圣姑给在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今后愿侍奉圣姑左右,鞍前马后,但凡圣姑之命,小人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侯玉霄这已经算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天下十三洲皆由十大圣级势力统御,但凡相邻两州都签订了和平盟约,天下皆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他此刻自然是不能承认这一点的,他没想过,这智若近妖的圣姑看不出他在撒谎。
但他后面那段话,却没有任何撒谎的成分,且说的也真心实意。
正道人士现在就在东城门外,昭阳县也的确到了危机时刻,从飞鹰门和青狼帮首脑被斩杀那一刻开始,侯家的作用,就非同小可了。
趁着这个机会,傍上这位神秘的圣姑,才是他的真实目的,也是最大的野心。
侯玉霄趴在地上,直视地面的瞳孔,精芒一闪,等待那圣姑的回应。
“你倒是会找机会伸手,我本以为亥时初,在城中作乱的是正道人士,看来是你干的,如此说来,今夜这些正道敢打过来,跟你也脱不了干系!”
“小人冤枉,这些正道宵小虽卑鄙无耻,但实力却也远超小人十倍百倍,他们何时打过来,岂会知道,小人只知世受圣教恩德,值此存亡时刻,侯氏愿为圣教效力,还请圣姑恩准!”
想到被自己骗走,现在还守在金矿里的县尊任峰,侯玉霄心中微微一凛,选择继续嘴硬。
这位洞悉一切的圣姑,肯定是能看穿自己的鬼话,侯玉霄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他现在就是在赌,赌这位圣姑不会拆穿他。
因为昭阳县目前的局势,一定要有他侯氏的配合,才能守住,侯玉霄很明白,守住昭阳县的意义有多大。
自十大圣级势力瓜分天下十三洲这一千年来,这世间就一直都不怎么太平。
转折点发生在四百年前,大晋圣朝吞并豫州,掀起一场波及天下的大乱,彼时生灵涂炭,天下人口足足下降了三成有余。
这次大乱过后,十大圣级势力也认识到了他们这个级别,发动的大战,的确有些太恐怖,于是在大晋的促成下,只要是相邻的两州,都签订了一份和平盟约。
这份合约的确也发挥了作用,其后四百年,十大圣地明争暗斗虽不停,可最起码,明面上大家都不会撕破脸了。
但仅凭一纸合约,就想止住人心的贪欲,怎么可能!
只要人心作祟,四百年的和平,也不过是水中花井中月,弹指磕破罢了,活过两世的侯玉霄,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自两年前正道人士过境雍州,前往大晋圣朝参加新帝即位仪式过后,他就已经觉察到,这个天下逐渐有些不太平了。
再到半年前徐州万阳郡正道异动,更坐实他的猜测。
罗刹圣教掌控的雍州,全境三道八府六十四郡,共计两百多个县,一个县城的得失,自是无伤大雅。
可问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十大圣级势力,谁第一个丢掉自己的疆土,其背后的代表性太大了。
谁也不敢开这个头……
“行吧,本尊准了,你整合好城中武者集结东门,先配合成岳接管防务吧。”
侯玉霄心中念头百转千折之际,骤然听到了圣姑这句话,眼中升起一丝浓郁的喜色,稳稳当当的又磕了一记响头,恭敬道:“属下遵命!”
正当他想起身告辞之际,却突然发现,眼前的黑衣圣姑,早已化作一缕清风消失了。
侯玉霄感应了一下房中无人,直接站起身,脸上哪里还能看到一丝惧怕,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想起自己刚刚那副奴颜屈膝的模样,狠狠啐了一口。
“走了也不说一声,这圣姑还真……”
侯玉霄突然身体一抖,嘴边冒出的话瞬间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道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以为那圣姑离开之后,房间里应该没人了才对,没成想还有一个蓝衣女子站在旁边。
“是身法超绝,世间罕有,实在令小人佩服!”
侯玉霄硬着头皮想了半天,也只能编出这么一段话。
这驴唇不对马嘴的下文,就是傻子也知道,他刚刚想说的不是这个。
啪……啪……
被那表情恬淡的蓝衣女子盯着,侯玉霄足足十余息都没敢动弹,最后无奈只能伸出手,给了自己两耳光。
为了博取同情,侯玉霄真用力了,打的脸生疼。
“行了,你先下去吧,圣姑若有吩咐,我会通知你的!”
不就是个侍女么,神气个什么劲儿……
“多谢姑奶奶,小人告退。”
侯玉霄的心口不一算是已经表演到了极致,毕恭毕敬的告退之后,出了圣心居,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那圣姑给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心情舒缓了几分过后,侯玉霄一边往侯府返回,脸上的凝重表情也逐渐放缓,慢慢露出一丝笑容,最后甚至开怀大笑了起来。
“靠山已成,只要能傍着这圣姑,我侯家成就三流势力,指日可待,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势力,入流跟不入流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侯玉霄还不清楚,毕竟真正的三流势力,究竟需要些什么,他还并不是很清楚。
但这世间,无论什么势力组织,都要有一个大后台,一个足够震慑人的后台,这肯定是毫无疑问的。
诸如正道徐州的万阳郡,他所知的三流势力山岳剑宗,跟郡里的天鼎宗相交莫逆,又比如,隔壁百叶县的三流势力煞阴宗,其宗主煞阴老人,跟郡里唯一的二流势力大罗宗就是亲家。
而他,刚刚傍上的,可是罗刹圣教的人啊!
圣姑?
他虽不知这位圣姑在罗刹圣教的具体地位,但既能让一县司正、再加上身为铜陵郡王丁典之徒的成岳,都如此听话,想想也知道,绝对不简单。
“既然有了靠山,那这昭阳县就得好好守住了,昭阳若是丢了,那别说靠山,我这蛇鼠两端的人,就是身家性命都得赔进去,侯家也只能散伙了!”
思索之间,侯玉霄已经回到了侯府。
此时已经接近亥时一刻,东城外的动静越来越大。
侯府主厅外,近两百号人全都手持利刃,肃穆端立。
今夜侯府一个人都没睡,刚刚杀完人的他们,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大哥,你回来了,东城外那边是什么情况?”
东城门外刚刚的声音,所有人都听到了,侯府众人也不例外,刚刚侯玉霄通知佟长老的时候没有瞒着他们,侯玉成心中尽管有些猜测了,但还是出言询问了一句。
侯玉霄没有回答他,而是环视了三人一下,思索片刻就直接开口安排起来。
“老四,高成,你们两人带着侯府和快活林的三百武者,两刻钟之内,将城中武者全都召集起来。
记住打着罗刹圣教的旗号,直接言明,徐州贼子来袭,圣姑号令,全城武者参与防守,敢有不从者,就地斩杀!”
侯玉成和高成两人一愣,正欲发问,可侯玉霄却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不用多问,召集起来过后,立马到东城门集合,我届时会在东城门等你们!记住了此事很重要,这次若是将徐州正道守下来了,今后这昭阳县就是我侯氏之城,明白吗?”
侯玉霄一句话,让众人顿时神色一愣,继而露出一丝振奋的神色,尤以侯玉杰为最烈,当即朝着侯玉霄点了点头。
“尊家主令!”
紧接着又转头看向练武场中的其他人,眼中露出一丝睥睨神色,大手一挥,道:“所有人,跟我出发。”
不过十数息,练武场中武者瞬间全都被侯玉杰带着离开,消失一空过后,只剩下老二侯玉成、老三侯玉灵两人。
两人都露出些不解的神色看着他,不知为什么要将他们留在这里。
而侯玉霄则转头看了一眼南边方向,眼中露出一抹寒光。
“任峰那个蠢货,还在青狼帮矿场那边抱着金矿数钱呢,今夜趁着大乱,不送他一程,实在是太可惜了……”
侯玉灵侯玉成两人脸上这才明白过来,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冷意,跟着侯玉霄一起,掠过夜空,朝着南岭山的方向一路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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